這個時候邢力天的父親站在飯桌前衝邢母問道:“我說,這做好的飯菜你是收了啊還是繼續放着啊?”
“放桌上唄,力天不是說了會回來吃飯的嗎?喲,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回來?算了,先收起來吧,省得涼了……哎,不對,青菜放桌上就行了,把肉菜收起來……唉,放那兒我來吧,你笨手笨腳的我還真是不放心,你去,該幹啥幹啥去。”邢母說完就示意羅丹丹繼續自己看相片,她起身忙活去了,那可是特意爲寶貝兒子準備的晚飯啊,天大的事了。
邢力天由於白天陪肖言吃午飯,回到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可還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處理,每一件事都是重要得捨不得丟下,不是馬上開庭的案子要審覈資料,就是新接手的案子要歸納材料,所以,除了加班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但今晚又答應了羅丹丹回家吃飯,只好給羅丹丹打電話讓她自己先去,他忙完了就儘快趕過去。
羅丹丹不是第一次來邢力天家,她與邢力天的父母早就不陌生了,可以說熟悉得就像是自家人一樣。羅丹丹第一次見兩位老人時,就被兩位老人的超級熱情搞得特別的不好意思,後來經邢力天一說她才知道,原來父親曾經跟邢力天的父母同一個部門共事過,而且交情還不錯。對於邢力天的父母來說,自己的兒子能跟老朋友的女兒走在一起那自然是好事,尤其像羅丹丹長得這麼乖巧可人,溫柔賢淑且知情達理,那更是好上加好了,這樣的兒媳婦上哪尋去?
再者,作爲父母的哪個不期盼自己的孩子早日成家立業啊,要是能馬上再抱個胖孫子,那日子真是美得賽神仙嘍。如果不是遇到羅丹丹的父親過世,恐怕這婚早就結了呢。
羅丹丹繼續翻看手裡的相冊,除了她手裡捧的那本,茶几上還擺放着好幾本,全都是邢力天全家的照片。羅丹丹在邢力天自己居住的地方也看到過一些照片,不過,那些都是邢力天前幾年在海外讀書時,和回國後近幾年的,他以前的以及小時候的照片羅丹丹還真的沒有看過。
邢力天早就不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了,自從三年前他因肖言那個反傾銷案一戰成名後,自立門戶沒多久,喬律師與華龍集團的合同到期,精明幹練的肖言就以另一份待遇更優厚的合同簽下邢力天。威名遠揚的聲譽,再加上華龍集團這個大靠山,讓邢力天迅速成爲業內人事中最炙手可熱的一位。預約電話從來就沒斷過,門檻差點兒被慕名而來的人們踏爛,要不是有秘書和助理在擋着,邢力在可能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今天飛這兒,明天飛那兒,時不時的還要跑幾趟國外,永遠有接不完的案子,永遠有辦不完的事。
邢力天正是因爲這樣的生活會影響到父母,他買了套大三居的房子,只是簡單地裝修了一下,暫時自己一個人先住着,等結婚的時候再好好裝修佈置一番。對於結婚的事,他尊重羅丹丹的意見,畢竟日子是兩個人一起過的,他們還要天長地久、白頭偕老。
肖言到是有些看不過去了,好歹也是華龍集團的首席法律顧問,連個代步的交通工具都沒有,也太寒酸了,於是,肖言就想借着華龍集團的名義給邢力天配一部好車。邢力天是誓死不從,他覺得肖言給予自己的已經夠多了,怎麼好意思再接受她的恩惠呢,但他又覺得肖言的主張有道理,所以,他把手底下的現金湊了湊給自己買了部車。
羅丹丹一邊翻相冊,一邊似有似無的想着,突然,她整個人愣住了,心裡像是受到電擊一樣有些顫抖。眼前的一張照片裡,邢力天與一個秀美的女孩相倚相偎,這個場景讓她又熟悉又陌生,彷彿她曾經在哪裡看見過,卻又有些不真切。羅丹丹認定照片中的那個女孩就是那個‘幽靈’,她再次仔細地看照片,那種感覺又真實了起來,相片裡的邢力天笑得是那麼的燦爛,女孩的笑容是那麼的幸福,帥男配美女,般配得讓人找不出一丁點兒瑕疵,羅丹丹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團火在燒,那嫉妒之火。
這個時候,邢力天的父母走了過來,他們要陪未來的兒媳婦等力天回來。
“喲,這個是曉薇啊,你還記得吧?你跟她小時候是一個小學的呢。”邢母看到羅丹丹在專注一張照片,就湊過來解釋一番,看到羅丹丹沒有說話,她又接着說道:“就是吳曉薇啊,華龍集團老總肖言的女兒啊,你不記得了?這不可能啊?你家跟她家可是老交情了,關係可好了,就是你的爺爺推薦她的父親到咱們機關裡當司機的。我沒記錯吧,老伴?”
邢母扭頭問一旁的邢父,邢父使了一個眼色,“扯這些幹什麼?那是上一代的事。”
“哎呦,上一代的事怎麼了?還不能說了啊?就是因爲上一代的交情好,才值好好說說的。照你的意思,上一代的交情就不能延續到下一代了?你這是什麼道理啊?再說了,還是你告訴我的,肖言特意跑到丹丹父親辦公室裡商量事情的,這不更加說明他們兩家的關係好嘛,老頭子,你今天是怎麼了?”邢母怪異地看着邢父,而邢父則狠狠地瞪了邢母一眼,心說,沒看見丹丹的臉色不對勁嘛,你還說!可邢父又不能明着表示出來,他一時也沒有了辦法。
“這麼熱鬧啊,在看什麼呢?”邢力天推門進來了,看到父親如釋重負的表情,以及母親略微生氣的神情,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此時此刻的羅丹丹根本沒有注意到邢力天已經回來了,並且現在正站在她的身旁,她更沒有注意到邢力天在看到照片時,那狼狽尷尬的表情。羅丹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用手輕輕地撫摸照片上的人,吳曉薇就是那個‘幽靈’吧,種種跡象都已經表明了,難道不是嗎?
這個‘幽靈’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可是,剛剛邢母說的又是怎麼回事呢?如果他們兩家的關係真的那麼好,如同世交,那爲什麼自己一點兒都不知道呢?
突然,羅丹丹的腦海裡閃出一個身影,一個黑色的身影,那是在她父親的追悼會上……
羅丹丹的父親,羅廣義,生前是菸草局局長,爲人正值、忠厚的高尚情操深受大家的敬仰,本以爲再過個一兩年就可以退休,安享晚年了,可偏偏心臟病突發,意外走了,追悼會上一片哀嘆。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親友,今天,我們懷着十分悲痛的心情,深切悼念我們已故的羅局長……羅局長一生兢兢業業,謙虛謹慎,胸懷坦蕩,在各項工作上都做出了突出的貢獻……我們要化悲痛爲實際力量,努力向羅局長學習,學習他那種任勞任怨的工作精神,共創輝煌,以安慰羅局長的在天之靈。”
悼詞剛唸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是哪一位忍不住哭了出來,緊接着其它人的鼻子一酸,哭成了一片。人,其實是一種感性動物,受到氣氛的渲染,多半會感同身受,有的人哭出了聲,有的人抽泣着,還有的人則是默默地流淚。在這樣的環境裡,也許你是真心的哭泣,也許你只是虛情假意,既然大家都在哭,怎麼也要裝出非常難過的樣子來,騙自己也好,騙家屬也好,不哭是說不過去的。
追悼會的會場被三層花圈包圍着,很是壯觀,似乎只有這些花圈才能彰顯一個人威望的聲譽,看一個人是否深得人心,看他死後的追悼會就知道了。
花圈的包圍內站的全是人,幾百人共聚一堂,已經明顯非常擁擠了,可會場外面還在不斷有人到來,進不來就只能站在外面,安靜的感受着悲傷的氣氛。
悼詞很長,宣讀了好長時間,那是一個人豐功偉績的記錄,在悼念中永遠不會消失。
羅丹丹攙扶着母親,兩個人的眼睛哭得紅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彷彿傻了一樣,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們被這個突來的噩耗擊倒了。
是啊,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早上還是好好的,一家人開心地吃着早餐,嘮着家常,羅丹丹還是跟父親一起出的門,母親跑出來特意叮囑父親晚上早些回來,因爲哥哥今天答應回家吃飯,父親微笑着答應了,可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一個人,說走就走了,一丁點兒的徵兆都沒有,怎麼能讓人接受得了呢?
羅丹丹的母親是第一個知道這個噩耗的,當是家裡只有她一個人,接到這個噩耗後,羅母愣是堅強的挺住了,冷靜地給羅丹丹和羅勇林打電話,告訴他們,他們親愛的父親在辦公室裡心臟病突發,被發現時已經嚥氣了,現在正躺在醫院裡。羅母說話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讓人覺得慎得慌,放下電話,羅母就趕去了醫院。當羅丹丹和羅勇林趕到醫院的時候,羅母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眼睛一紅,身子晃了晃,暈倒了。
羅丹丹拒絕接受醫院開出的那張簡單的死亡證明,一定要法醫來驗屍,因爲她的心中有一個疑點,一直想不明白。
據說,第一個發現羅父死亡的人,是羅父的秘書。秘書說他先是聽到辦公室裡的電話一個勁的響,可就是沒人接電話,而羅父當天上午並沒有什麼會議需要外出,於是,秘書試探性的敲了敲門,卻怎麼敲也沒有人來開門,最後無奈,秘書才破門而入。一進辦公室,秘書就驚訝地看到羅父癱倒在地上,雖然面朝下,但也難掩面部的扭曲,右胳膊直直地伸向門口,看姿勢像是試圖爬向門口求救。而羅父身後辦公桌附近的地上散落着許多的文件,還有一個空藥瓶,藥瓶的蓋子也在一旁不遠的地方。由於辦公室裡的地上鋪了地毯,即便是有東西掉在地上,也沒有任何的聲響能讓屋外面的人聽到,而羅父又因心臟病發作無法發聲呼救,所以,還沒有等到有人發現他,就已經嚥氣了。
讓羅丹丹感到不解的是那個空藥瓶,正因爲父親有心臟病,所以,在藥這方面父親是一個格外小心謹慎的人,並且,母親也會隔三差五地檢查父親隨身攜帶的藥瓶,不等快吃完時,有時藥瓶裡還裝有一半的藥,母親也都會把藥瓶的藥裝滿。所以,父親的藥瓶不可能是空的,更不可能藥瓶空了還不知道。
可法醫報告的最終結果還是心臟病發作,屬自然死亡,排除他殺。
羅丹丹不甘心,將心中的疑問及想法向警方反應了,可警方並沒有在現場找到任何可疑物,由於沒有價值的線索,最後沒有再查下去,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