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涯趕緊扭頭一看,頓時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師父!你、你怎麼來了!”越過師父的肩膀向後望去,徐風涯便看到最後進門的一人一虎。
萬玉衡和綠波緩緩的走到徐風涯面前,萬玉衡眉目之間隱隱有些擔憂,徐風涯即使不問也知道萬玉衡爲了什麼,更奇怪的是,萬玉衡的面色,此時也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紫黑色。
“我要是不來,還不知你這個笨蛋要傷心多久呢。”
說話的人,一襲白月銀色的長袍,腰間以一段翠色緋帶相圍,長至腳踝處的銀髮,雪白如霜,發頂以一個碧綠通透的翡翠釵斜插入裡,長眉入鬢,眉間一點硃紅,卻沒有絲毫的妖豔,卻多了分聖人的靈傑。
他的左肩上此刻正有個小傢伙在打盹,正是幾次爲徐風涯送信的那隻雪鸞。那這個男人不用說,他便是被世人譽爲“再世謫仙”的天遙老人。
說是叫天遙老人,可若是從相貌上看,他的年紀與萬玉衡不相上下,甚至還要更俊美些。一時間,不大的房間裡,三個丰神俊朗的男人相映成輝,綠衫、白衣、銀袍,交相呼應,甚至有隱隱的光華流竄在其間,仙風道骨之姿,也不過如此了。
天遙老人的年紀到底是多大,誰也說不清楚。就連萬玉衡這個大弟子,也不知內情。天遙此生有且只有三個弟子,大弟子萬玉衡,二弟子風儀宸,三弟子徐風涯,只是風儀宸已經消失多年,久到徐風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位二師兄。
“師父,幸好你來了,不然珠珠只有死路一條了……”徐風涯趕緊讓位,將天遙請到牀邊,在此之前,萬玉衡早已開始爲朱珠珠療傷,聽到徐風涯的話後,他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直到將溫潤的掌心,在朱珠珠的全身都遊走一遍之後,才緩緩收勢。
“玉衡,切忌不要操之過急,以命抵命,她醒來後,你可有爲她想過?”天遙踏地無聲的來到萬玉衡面前,手緩緩的懸放在他頭上方,嘴脣翕合之間,卻只見萬玉衡的神色越來越痛苦。
“噗……”萬玉衡的眉間越來越糾結,神色也越來越痛苦,最後竟然噗的一聲,噴出口鮮血,血色紫黑,竟然與朱珠珠眼角的血跡無異!
徐風涯頓時明白了,她明白了朱珠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原來這個女人竟然以身以命爲代價,將對方
的毒液全部置換到自己的體內!
就像萬玉衡剛剛爲朱珠珠做的那般!
“這地方交給我,你倆在一旁給我打打下手就好,切莫過激。”天遙老人又遞給萬玉衡一顆丹藥,才緩緩的坐在了朱珠珠的牀榻邊緣。
徐風涯心裡有些複雜,對於他們各自的身份,彼此都沒有提及,也沒有過多的好奇心去發問,知道這一切內情的便只有師傅一人。
徐風涯一直都很納悶,大師兄萬玉衡到底是誰,他的秘術修爲,武學造詣,若是沒有師父他老人家,就算他自稱天下第二,也絕跡不會有人敢稱天下第一。
“大師兄,你、你沒事吧?”徐風涯擔心的望了一眼萬玉衡,發現他雖然臉色不像剛剛的紫黑,卻面容上依舊可見疲憊交瘁之態。
萬玉衡緩緩坐在原地調息,綠波此時已經靠在他的身後,充當起他的靠背。萬玉衡雙目微合,薄脣微啓,徐徐開口道:“沒事,區區蛇毒還不能奈我何。”
徐風涯雖然沒有再繼續問,可萬玉衡顯然不想多談此事,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末了又囑咐了一句:“師兄,要多加註意身子。”萬玉衡微微頷首,算是答覆。
天遙老人從腰間卸下一個紅綢錦包,振臂一抖,裡面竟然是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各色金銀用針,有細如牛毛,也有粗若小指的,天遙信手從中摘取了十二枚金針,疾風般射入朱珠珠周身各處大穴死穴,又抽出十二枚銀針,護住周身重要心脈。
真氣催動之下,二十四枚醫針,針尾隱隱跳動,不多時竟然從針孔處涌出絲絲的黑血,血色從最初的黑色,逐漸向紫黑轉變,然後是淡紫色,直至淡淡的殷紅流出,隨着血色的不斷加深,朱珠珠臉上的紫黑之氣,也緩緩消散。
天遙見時機成熟,迅速的探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小瓶,輕輕一彈,小瓶瓶口被催開,天遙捏開朱珠珠的下頜,趕緊將小瓶子裡面的東西,悉數倒入她的口中。
徐風涯沒有見過這種東西,萬玉衡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沉聲擔憂道:“師父……那金甲七線蟲可是大凶大毒之物……”
天遙沒有理會,兀自以掌心感受着珠珠體內的變化,半盞茶的功夫,靜默的屋子裡突然聽見一聲悶咳,徐風涯和萬玉衡皆是神情一喜,珠珠活了?
“咳咳……咳咳咳……”朱珠珠痛苦的蹙起眉頭,她感覺體內似火燒,又似蟲咬,萬箭鑽心,時而熊熊烈火,時而寒冰徹骨,簡直要把她裡裡外外都折騰到死,纔算罷休。
“疼……好疼……”朱珠珠微弱的囈語出聲,一呼一吸之間,脣角不斷溢出黑紫色色的血,血中夾雜着零零碎碎的內臟碎片,肺、肝、脾、胃……畫面怎麼看怎麼都有些瘮人。
這些碎片已經黑到不能再黑了,朱珠珠的身體裡,隱隱可見金甲七線蟲遊走的痕跡,時而凸起的上游,時兒凹陷的下潛,漸漸的徐風涯發現了個規律,那就是金甲七線蟲遊走過的地方,朱珠珠嘴中便會吐出該部位的臟器碎片,可也只是吐出那些中毒頗深的壞朽部分,完好的部分似沒有任何損壞!
真是神了!
足足過了能有三炷香的時間,朱珠珠痛苦的呻吟出聲後,天遙指風掃過朱珠珠的睡穴,朱珠珠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輕輕的開啓她的朱脣,一溜煙的小金蟲便從朱珠珠的嘴裡提溜提溜的爬出,金色的蟲殼在燭火下散發着熠熠的光輝,徐風涯微張着嘴,難以置信!
天遙將玉質瓷瓶放在朱珠珠的下頜處,那些金甲七線蟲就好像被召喚回家一樣,一個跟着一個的進入到瓶子裡,徐風涯看的真切,這些蟲子的肚皮,已經吃的圓滾滾的。
直到最後一個蟲子進入到瓶中,天遙老人才不急不緩的封上瓶口,又將瓷瓶收入懷裡。翻了翻朱珠珠的眼皮,眼裡滿是欣慰,“被殘月選中的人,果然非池中物……”
萬玉衡的神色也好轉了不少,整個治療過程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原來師父是以毒攻毒,金甲七線蟲雖然是大凶之物,可大凶遇到大毒,恰恰負負得正,索命的小蟲反而變成了救命的大英雄!
“師父的神醫之術,弟子佩服!”萬玉衡深深一拜,很少有人能讓他心悅誠服,顯然天遙作爲自己的師父,他輸的心服口服。
這一通治療結束後,天遙隱隱有些困頓,眼色迷離道:“這裡你們倆輪流守護就好了,我先去小憩一下。”
而牀上的朱珠珠,呼吸平穩,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絲毫不見剛剛可怖異常的紫黑之色!好似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朱珠珠輕輕一笑,翻身又繼續的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