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房中燈火未熄,莊一念將青燈提着轉了一圈,仔仔細細的瞧着卻也並未發現什麼端倪。
難道是巧合?
在花燈會上第一眼看到這青燈,便認定這一盞青燈必然與迦南有關。
雖然這青燈與迦南的那一盞並非完全相同,但是結構與形狀卻是完全一樣,只是迦南那一盞燈瞧着比這還會小一些,還會更爲精緻而已。
迦南那樣的乖張性子,必然不會容許旁人擁有與他相同之物,而且這青燈的淡淡光暈瞧着詭異,恐怕這洛陽城當真找不出一第二人與他品味相近的。
可現下研究了半晌,也未見有什麼特別之處,莊一念有些煩躁,索性將燈吹熄,扔在了一旁不再理會。
仰躺在牀榻之上,想起明日生玄隱要出宮見千御的事情,不知爲何總覺得有些無法心安。
這一夜,莊一念一直在做着夢,從一個夢到另一個夢境,但回想之下,卻又難以憶起。
……
晨起一早,她便命合歡去打聽,生玄隱今日是否上朝,可有何不妥之處。
合歡回來道:“姑娘,皇上正在早朝上呢,也並未見到有什麼不妥之處。”
莊一念聞言點了點頭也並未說什麼。
合歡不知她爲何突然問這些事情,想想問她:“姑娘,您是要見皇上嗎?若您想要見皇上,奴婢可以先去與林公公說,林公公會……”
“不必,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臨近晌午的時候,合歡來對莊一念說:“姑娘,聽聞皇上下了早朝便帶着林公公出宮去了,也不知是去做什麼了。”
莊一念正用着午膳,聞言只道:“待皇上回宮了,你再告訴我。”
“姑娘,您怎麼突然對皇上的事情感興趣了。難不成……”合歡湊上前來笑着道:“難不成姑娘對皇上……”
莊一念放下了筷子,覷了她一眼:“你那小腦袋裡整日都想些什麼。”
合歡將茶水遞給莊一念漱口:“這也不能怪奴婢多想啊,平日裡皇上的事情姑娘聽都不願聽的。”
“有麼。”莊一念自己沒察覺。
合歡點頭如搗蒜:“有的。平日裡奴婢說的多了,姑娘都會跟奴婢急。”
“那我今後對你溫柔一點。”莊一念皮笑肉不笑。她一直在逃避他。
“奴婢是不打緊,姑娘今後可以對皇上溫柔一些。”
莊一念:“……”
用過了午膳便去小歇片刻,卻也不知怎的歪在軟塌上便睡着了,且這一睡便睡了許久。
睜開眼,見窗外天色稍暗。
合歡聽到聲響入內,扶着莊一念起身:“姑娘好睡。”
“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酉時了。”
“怎麼一下子睡了這麼久。”鏡前莊一念理着髮髻。
“許是姑娘昨夜裡沒睡好吧,奴婢聽着您一直翻身來着。”
“是嗎?”
“奴婢聽着您一直翻身就沒敢睡,怕您有事吩咐便一直在外頭守着。”
“我卻不知自己一直翻身,只是一直做夢來着,繁雜的倒也記不清楚。不過,皇上前次說要讓內務府調來幾個侍婢,這麼久也不見動靜,人手多了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奴婢不打緊,皇上本是那麼說的,但是後來想着姑娘您不喜人多在側,便一直讓人來。不過如此也好,只有奴婢一個人跟着姑娘,也就沒人跟奴婢爭寵呢。”
莊一念不禁一笑:“即便有了旁人,卻也無法取代你的位置。不過皇上可回宮了?”
合歡搖頭:“不曾,前一刻奴婢還去打聽了,說皇上一直沒回宮。”
莊一念隱隱有些擔心。
“姑娘今兒一直問起皇上,可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
“不要胡說,好好的會發生什麼事。”莊一念皺了皺眉頭。
合歡怔了一下,未曾想莊一念會突然不悅,低下頭:“奴婢多嘴。”
莊一念揮了揮手:“不怪你,只是我這一早起來便總覺着心裡慌慌的。”
“要不奴婢去將御醫請來,給姑娘瞧瞧,開個安神的方子也是好的。”
這心慌的滋味也實在難受,莊一念頷首:“也好。”
“那姑娘稍等,奴婢去去就回。”合歡說着一禮轉身而去。
但出了門沒一會兒,又腳步匆匆的折了回來:“姑娘。”
莊一念見合歡並未帶着御醫回來,而是一名內侍隨她入內。
“莫姑娘。”內侍近前一禮。
莊一念看向合歡。
合歡說:“奴婢方纔出了門就遇到了他,要見姑娘您。”
那內侍接言道:“是林公公命奴才前來請姑娘。”
“林公公?”
“是,林公公說有要事麻煩姑娘,還請姑娘隨奴才到前去。”
“林公公他人呢。”莊一念問。
“回姑娘,林公公在宮門處候着。”
莊一念有些狐疑的眼神詢問合歡,合歡當即會意道:“他是林公公手下,御前的灑掃內侍。”奴婢認得他纔將人帶了進來。
得了合歡確認,莊一念方纔信他:“那你可見只有林公公一人?”
“是,奴才見到的只有林公公一人,林公公請姑娘務必前去有要事相求。”
莊一念眉心微蹙,合歡說了林直是跟着生玄隱一同出宮的,怎麼會只有他一人?而且林直向來穩妥,若不是情急之下,必不會找個小內侍來急着請她前去宮門處,顯然是要出宮。
難道是生玄隱出了什麼事?
“走。”莊一念當即起身向外走去。
“姑娘慢些,慢些,把大氅穿上仔細着涼……”合歡趕忙去取了大氅緊着兩步跟上前去。
乘着步輦片刻後來到宮門附近,林直一身常服快着兩步迎了上來,面有憂色。
莊一念下了步輦便問他:“出什麼事了?”
林直左右看了看,合歡會意帶着人退到了稍遠處,林直這纔將來龍去脈說與了莊一念聽。
莊一念聽罷,不免厲色:“怎會將皇上獨自留在那裡。”
“姑娘放心,還有一名宮中禁衛跟着,奴才並不會武功若是有個什麼事情,奴才留在那裡也是無用,所以奴才急着回來請姑娘前去,勸一勸也好。”
“還說什麼,快走罷。”不待人相扶,莊一念已自行上了馬車。
林直“噯”一聲應着,趕忙也跟了上來,想了想問:“是否帶着禁衛。”
莊一念在馬車內道:“不必,此事不宜張揚。”
林直在外應了一聲:“奴才也是這樣想的。”
馬車前行,很快出了宮門。
莊一念閉目揉了揉眉心,方纔她是真的心急了,這會兒稍稍緩和下來便陣陣頭痛。
本以爲是不在乎的,卻也不知究竟跟着緊張個什麼勁。這會兒知道他性命無憂,心緒才稍作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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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馬車外人生熙攘,莊一念撩開了一側的簾子向外看去,忽然開口吩咐:“停車。”
馬車當即停了下來,林直在外問:“姑娘可是有何吩咐?”
“去買兩罈子酒來。”
“買酒?”
林直不知莊一念不知爲何要買酒,但也沒有多問,當即便去買了兩罈子酒來放在了車上,遂即馬車駛出了洛陽城。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官道之上黑寂無人,只有莊一念他們的馬車行事發出的“噠噠”馬蹄聲。
許久,林直開口:“姑娘說,應不會出什麼事吧。”
“不要杞人憂天。”莊一念在內語聲淡淡,其實,她心中也有些許不安之感。
頓了頓,林直又道:“姑娘不知,奴才跟着主子那麼久,卻第一次見到主子那般神情,實在是擔心的緊。倒是讓姑娘見笑了。”
若非當真擔心的不行,林直這般穩妥之人也不會如此六神無主,連是否要帶着禁衛一同前去都要問詢莊一念的意見。
莊一念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頭快速倒退的樹影:“潛邸時你便跟着皇上?”
“是,奴才是從王府跟着皇上進宮的。”林直在外回道。
莊一念想了想,從前並未見過林直:“有幾年了?”
“回姑娘,有整六年了。”
莊一念心下明瞭,應是她出事後才入的王府,她試探的問:“那你可知……皇上今日去見的是什麼人?”
“姑娘是說昨日見到的那位公子嗎。”
“嗯。”
“奴才並不十分清楚,只知與皇上是舊識。”未經生玄隱允許,林直也只能斟酌着說。
“那昨日……那位公子說,今日要帶皇上去見的人,你可知是誰?”莊一念又問。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皇上不準奴才跟着進靈山寺,而奴才找到後山的時候,也只見皇上一人在那裡,並未見到其他人。”
千御將生玄隱帶去了靈山寺的後山,那裡有什麼莊一念再清楚不過。生玄隱也必定見到了她的石棺。
但連林直這樣一直跟在生玄隱身邊之人都並不清楚曾經的事情,莊一念到是有些意外。
似乎生玄隱刻意要將從前的事情抹去,掩蓋的不爲人知,但私下卻又一直找尋。
這又是爲什麼?
或者,從前的一切愛早已變成了惡,今生所聞他對她的那些好,也不過都是假象……
難道……
六年前她房中的那一場大火,與他有關?
所以纔會在事後,掩蓋一切,甚至連身邊之人都已完全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