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轟然倒塌,緊接着就見一羣人一個個的揮舞着手中的兵刃衝進了市舶司之中。
華亭市舶司不過是一個負責收稅的衙門而已,根本就沒有幾名守衛可言,尤其是夜深人靜之時,可以說整個市舶司之中,九成九的人都處在睡夢當中。
這些人突然之間殺入市舶司當中,甚至對於一些熟睡之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陳苦卻是第一時間聽到了動靜,幾乎是本能的張口將那油燈給吹滅,身形一翻愣是從窗口躍出,就地一滾躲進了一叢花叢之中。
陳苦乃是被楚毅挑選出來的人才,能夠做爲這市舶司的主事一把手,自然不是無能之輩。
甚至可以說在出任市舶司主事之前,陳苦心中便已經對於這種情況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雖然說陳苦也不願意相信有人敢盯着楚毅的兇威而對市舶司下手,可是陳苦卻是更清楚,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這些將金錢、家族利益視作生命一般的人。
地方宗族勢力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在地方上藐視王法之輩多不勝數,所以說總是有那麼一批看上去似乎非常傻的人傻乎乎的跑過來送死。
但是陳苦卻也沒有想到有些人竟然如此之明目張膽,甚至派人直接衝進了市舶司當中來。
躲在偏僻的角落裡,陳苦藉着那昏暗的月色隱約之間可以看到至少數十人衝進了市舶司當中。
當陳苦模糊之間看清楚爲首之人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一驚,顯然陳苦看出了崗村貴一的穿着打扮。
崗村貴一那一身穿着打扮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見了怕是認不出來,可是陳苦好歹也是能力不俗之人,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尤其是被楚毅派來負責華亭市舶司的事情,所以陳苦真的是下了極大的功夫瞭解市舶司所要接觸的一些事情以及可能會遇到的一些問題。
其中海上貿易顯然是市舶司所重點管轄的對象,而海上貿易說到底就是海外貿易,距離大明最近的海外國家要說起來的話,很多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東瀛島國。
陳苦自然是瞭解過這些,雖然說他沒有見過東瀛人,但是好歹陳苦也看過關於東瀛人的一些記載。
腳下穿着木屐,梳着朝天辮,留着八字鬍,最爲醒目的便是手中的武士刀,完全迥異於中原風格,所以看到崗村貴一一羣人衝進市舶司的瞬間,陳苦便看出了這些人就是倭寇。
這些年倭寇不時的會襲擾沿海各地,而華亭顯然就在倭寇所襲擾的範圍當中,就算是有倭寇出現在華亭那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崗村貴一一腳將一間房間的房門踹開,緊接着就聽得一聲怒吼道:“什麼人……”
然而下一刻,房間當中卻是傳來了一聲驚呼以及慘叫聲,很快就見崗村貴一提着滴血的武士刀走出了房間。
至於說其他的房間之中,隨同崗村貴一而來衝進了房間當中的那些倭寇很是輕易的便將迷迷糊糊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華亭市舶司的官員乃至幫閒給斬殺一空。
崗村貴一站在大院當中,很快就見一人行至崗村貴一身邊衝着崗村貴一道:“崗村君,華亭市舶司足足三十八人,斬殺三十七人,唯獨少了市舶司主事陳苦!”
崗村貴一聞言不由的皺了皺眉頭,當家便睜大了眼睛吼道“所有人給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找出來。”
崗村貴一先前所得到的消息之中,身爲市舶司主事的陳苦就在這大院當中,可以說他們此來的目標之一便是陳苦,結果現在人殺光了,卻是沒有發現陳苦的蹤影,這如何不讓崗村貴一爲之震怒。
頓時數十名凶神惡煞一般,渾身沾染着血腥的倭寇在偌大的院子當中搜索了起來。
陳苦只不過是躲在偏僻的角落裡,靠着一片花叢所遮掩,先前這些倭寇忙着清理房間當中的官員,所以說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陳苦所藏身的所在。
但是這會兒倭寇們開始搜索整個院子,除非是地下裂開一道裂縫,讓陳苦鑽到地下,否則的話一旦倭寇認真起來,陳苦被發現無非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爾等好大的狗膽,竟然敢襲殺朝廷命官,你們就不怕我大明天兵降臨,將爾等斬殺殆盡嗎?”
陳苦突然之間出現卻是將已經搜到了陳苦藏身所在的兩名倭寇給嚇了一跳,畢竟黑暗之中猛然之間跳出一道身影來,這終歸是太過嚇人了。
崗村貴一聞言,目光落在了陳苦身上,當看到陳苦那一身穿着的時候,崗村貴一眼睛一亮,盯着陳苦用蹩腳的漢話道:“閣下莫非便是華亭市舶司主事,陳苦?”
陳苦深吸一口氣,看着崗村貴一等人,尤其是衝着崗村貴一道:“本官若是沒有看錯的話,爾等並非是我大明之人,而是東瀛倭寇吧!”
崗村貴一眼睛一眯,嘴角微微一翹道:“陳大人猜到了又如何,明年的今日便是大人的忌日。”
說話之間,崗村貴一大步向着陳苦走了過來。陳苦神色之中流露出幾分緊張之色,不過整個人卻是沒有後退一步,也沒有開口求饒的意思。
身爲聰明人,陳苦看的很清楚,既然這些倭寇將整個市舶司上上下下殺了個乾乾淨淨,那麼必然不會留他一個活口,因此不管他如何求饒,這些人也不會放過他,既然怎麼樣都是一死,倒不如死的有骨氣一些。
眼看着崗村貴一向着自己走了過來,陳苦就那麼的盯着崗村貴一顫聲道:“今日爾等殺我大明之官員,他日我大明之戰艦必將踏平東瀛之地,用爾等之鮮血,復今日之仇……”
噗嗤一聲,就見崗村貴一一刀刺入了陳苦的腹中,頓時陳苦一聲悶哼,整個人弓着身子額頭之上青筋暴起,口中大口大口的鮮血涌出。
只聽得噗通一聲,陳苦身子軟倒在地,大片的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隨着陳苦身體抽搐漸漸的停止,顯然陳苦已然是沒有氣息。
崗村貴一看了陳苦一眼,眼中流露出幾分欽佩之色,不過擡起頭來的時候卻是一片猙獰之色道:“將所有地方再行搜索一遍,不許漏掉一個活人,務必要保證雞犬不留!”
很快整個華亭市舶司衙門之所在的這一片院落之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一片火海徹底的燃燒了起來,將整個市舶司駐地給吞噬掉。
熊熊大火燃燒起來自然是第一時間驚動了許多華亭縣城之中,聚集在華亭市舶司周圍的那些百姓。
“不好了,走水了……”
“着火了,大家快起來救火啊!”
可惜的是當這些百姓自發的提着水桶出來的時候,整個華亭市舶司衙門已經是被大火徹底所吞噬,這會兒莫說是一些百姓自發救火,就算是整個華亭縣城的百姓都一起出動也根本救不下徹底燃燒起來的大火。
好在這些百姓及時控制住了大火,只是讓大火波及到了附近幾家,大火鬧出來的動靜不小,居住在市舶司所在大院附近的那些百姓自然而然的也就被驚醒,及時的逃過了一劫。
大火熊熊幾乎燃燒了小半夜的時間,那熊熊大火之下,任何人都無法接近市舶司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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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剛剛成立沒有多久的華亭市舶司被一場大火所吞噬自然是驚動了縣衙,縣令在睡夢當中被衙役給驚醒,第一時間帶領着縣衙之中的衙役趕到了現場,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大火燃燒。
火光閃爍之間,遠處的黑暗的角落當中,一頂轎子停在偏僻所在,一道身影坐在轎子當中,透過轎子的窗口遠遠的看着那熊熊燃燒的大火,隱約之間可以看到一張面孔之上閃過幾分興奮與猙獰之色。
京師
楚毅不久之前自天津衛歸來,整個人彷彿一下子顯得低調了許多,朝中的大小政事楚毅漸漸的極少插手,反而是將大量的政務轉交給朱厚照去處理。
朱厚照顯然是察覺到了楚毅的這種舉動,很是疑惑,甚至親自前來見楚毅詢問其中緣由,畢竟朱厚照對楚毅極爲信任和依賴,楚毅這種明顯是主動放權於他的行爲讓朱厚照不由得不多想。
當然朱厚照沒有想過楚毅會對他不利,反而是以爲楚毅爲了避險故意如此,朱厚照卻是生怕因此而壞了二人之間的君臣情分。
不過楚毅卻是給朱厚照解釋了一番,楚毅以修行功夫到了緊要關頭,他需要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修煉上面,這纔算是安撫好了朱厚照。
也虧得朱厚照知道楚毅對於修行的看重,否則的話楚毅要是真的換做其他的藉口的話,朱厚照那一關還真的不好過。
當然楚毅也的確是將相當一部分的精力放在而來修行方面,如今楚毅的一身修爲已然達到了先天巔峰之境。
憑藉着氣運祭壇,楚毅努力積累底蘊,嘗試着衝擊下一個境界,然而每當楚毅試圖衝擊下一個境界的時候,卻是若有若無的感受到一股無形的瓶頸存在,就是那無形瓶頸的存在使得楚毅遲遲無法進入下一個境界。
數日過去,氣運耗損了一千多,除了自身積累更爲渾厚,至於說瓶頸突破方面卻是沒有什麼進展。
不過楚毅卻也不着急,修行之事並非是一日兩日,所以楚毅閉關數日沒有太大的進展也便破關而出。
當楚毅出了密室,守在密室之外爲楚毅護法的齊琥不禁眼中閃過一道亮光,第一時間向着楚毅一禮道:“大總管,您總算是出關了!”
楚毅聽得齊琥言語之間情緒有些不大對勁不禁眉頭一挑看了齊琥一眼道:“哦,齊琥,本王閉關期間朝中可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齊琥苦笑一聲道:“大總管,事情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大總管還是自己去看一下華亭錦衣衛傳來的急報吧。”
書房之中,梳洗了一番的楚毅坐在那裡,在其面前展開的正是一封華亭錦衣衛傳來的急報。
看着那急報之上的內容,楚毅神色平靜,絲毫看不出楚毅內心的情緒。
曹少欽、林平之、齊琥等人這會兒卻是一個個的噤若寒蟬的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急報上的內容無論是曹少欽還是齊琥,他們早已經知曉,畢竟華亭市舶司被滅一案已經傳開,整個朝堂都爲之震動。
那可是一個正正經經的朝廷所設立的衙門啊,包括一名正五品官員,數名正副六品、七品官員,再加上一些幫閒,加起來足足有數十人之多,結果卻是死於一場大火,數十人連一個人都沒有能夠逃出來。
如果說只是一場普通的大火的話,就算是大火再怎麼的厲害也不可能會連一個人都沒有逃出,所以說只要不是傻子,看到華亭縣令所呈上來的奏報都能夠看出這一場大火絕非那麼簡單。
楚毅看過那急報,神色平靜的擡頭看了曹少欽一眼道:“曹少欽,華亭市舶司滅門一案至今已有近七日之久,消息在路上耽擱差不多有四日左右,也就是說,朝廷收到急報已經有三日,這三日之中,朝廷可拿出了什麼對策,東廠、錦衣衛又有什麼動作?”
被楚毅直接點名,差不多已經完全替代楚毅執掌了整個東廠的曹少欽在面對楚毅的時候仍然是不敢有絲毫的逾越與大意。
只見曹少欽神色一肅,恭敬的向着楚毅一禮道:“回稟大總管,陛下已經同內閣商議,命刑部派出了得力人手前往華亭縣查探華亭市舶司滅門一案。”
楚毅微微點了點頭,朱厚照同一衆文武做出這般的決定也在情理之中,這一宗案子明顯沒那麼簡單,要是朝廷不徹查的話,那纔是怪事呢。
不過楚毅卻是看着曹少欽,曹少欽深吸一口氣躬身道:“奴婢在第一時間派出了東廠得力干將率領東廠最擅長查案的番子秘密前往華亭,想來這會兒已經抵達華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