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代表團順利抵達塞罕壩,爲了歡迎考察團的到來,場裡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橫幅、鞭炮、夾道歡迎,應有盡有。
人羣中,覃雪梅默默地注視着覃秋豐的一舉一動,她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了。
但真當看到覃秋豐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
太難了。
一看到那張臉,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母親,一想到母親,她的情緒就忍不住產生波瀾。
“等會我找個機會去找他。”
李傑看出了覃雪梅心中的猶豫,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
在這之前,兩人商量好了,先由李傑出面找到覃秋豐,然後在帶着覃秋豐去見覃雪梅。
“嗯。”
覃雪梅看了一眼處於衆人環繞中的覃秋豐,又看了看一旁的李傑,輕輕的點了點頭。
另一邊,孟月看着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眼角都快笑出了皺紋。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之前生出的想法實在是太棒了,簡直就是神來之筆啊!
以前雪梅和‘馮程’是什麼狀態?
平時遇到只談工作,很少會像今天這樣竊竊私語。
現在呢?
兩人不僅開始私下交流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還很親密似得,別的不說,單從站位而言,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靠近了一些。
從表面上來看,這雖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小步,但對於兩人之間的關係,卻是很大很大的一大步!
……
……
……
一轉眼,時間來到了傍晚,覃秋豐如同往常一樣吃過飯後,獨自一人散散步,消消食。
起初,於正來等人是要陪同他的,但是卻被他給否了。
他想一個人散步,看一看夜幕之下的林場,聽一聽職工的日常交流。
走着走着,覃秋豐就來到了苗圃附近。
苗圃的位置較爲偏僻,白天時人比較多,但一到晚上,除了育苗組的人,根本就沒人會來這裡。
今天下午,李傑特地重新安排了工作,給今晚值班的人放了一個假。
目的嘛,自然是爲了創造和覃秋豐見面的條件。
覃秋豐的身份特殊,而且爲人也很正派,即便他和覃雪梅冰釋前嫌,大概率也不願意對外聲張父女二人的關係。
昏暗的天光下,覃秋豐嗅着空氣中隱隱傳來的青草味,不自覺擡起頭來四處打量着周遭的環境。
猛然間,一道黑影從他的視線範圍之外竄了出來,令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覃部長,你好。”
覃秋豐定眼一瞧,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好像有點熟悉,仔細一看,他立馬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這不是那個叫‘馮程’的育苗專家嗎?
令部裡專家讚不絕口的‘全光育苗法’就是這個小夥子提出的,下午於正來也和他提過,塞罕壩能有今天,這小子可謂是居功至偉。
只是,他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覃秋豐不着痕跡的打量了李傑一眼,心裡不禁生出一絲疑惑。
難道他也跟某些人一樣,想要私底下來找自己套近乎?
身爲林業部的一把手,覃秋豐在工作、生活中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各路人等。
其中不乏套近乎、走後門之類的人。
不過到了他這個地位以及年齡,早就練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只見他目光平靜的注視着李傑,語氣平淡道。
“小夥子,你是哪位?找我有什麼事?”
雖然覃秋豐已經認出了李傑的身份,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依舊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李傑沒有客套,沒有寒暄,單刀直入道。
“覃部長,您還記得正陽門下的李湘蘭嗎?(原著中好像沒提過覃雪梅母親的名字,此爲杜撰)”
當覃秋豐聽到這個曾經令他魂牽夢繞的名字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他當即情緒激動的抓住李傑的肩膀。
“你剛剛說誰?李湘蘭?你從哪知道的這個名字?你認識她嗎?她現在在哪?”
人的下意識反應往往都是最真實的情感表達,看着眼眶發紅,面目扭曲的覃秋豐,李傑證明了一件事。
覃秋豐並沒有忘記覃雪梅母子,雖然劇中早就展現過這一點,但熒幕是熒幕,現實是現實。
直到這一刻,李傑方纔確信自己沒有做錯。
“覃部長,您先別激動,您聽我給你慢慢說。”
聽到這段話,覃秋豐立馬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隨後他連忙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胸中的激盪。
“小同志,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表達完歉意,覃秋豐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
李傑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介意,而後他的臉色一變,神色間不禁嚴肅了許多。
“覃部長,我希望您能剋制住心中的情緒,因爲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
剩下的話,李傑沒有再說,覃秋豐明顯已經明白了些什麼,他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只見他的眼眶更紅了,眉宇間也帶了上了一些悲傷。
“您的妻子早在八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儘管心裡早有準備,覃秋豐眼中的淚水仍舊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請節哀。”
李傑默默嘆了口氣,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神州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和覃家類似。
良久,覃秋豐長嘆一聲,強忍着心中的悲痛,一臉希冀的問道。
“那……孩子呢?”
李傑心平氣和的回道:“覃部長,您和愛人的孩子還活着,您不僅見過她,應該也聽過她的名字。”
剎那間,一個名字躍入覃秋豐的腦海之中。
‘覃雪梅!’
‘她真的是我的孩子?’
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時,覃秋豐就沒來由的感到很是親切,尤其在看過覃雪梅的檔案之後。
彼時,他心裡想着,如果自己的孩子還活着的話,正好是這個年紀。
看着覃雪梅的眉宇眼角,他心中也生出過‘她會不會是我的孩子’的念頭。
但當他看到檔案裡寫着‘父母雙亡’時,這個念頭立馬就幻滅了。
與此同時,一個人影正躲在暗處觀察着現場發生的一切。
儘管距離稍微有一些些遠,但通過覃秋豐的肢體語言,覃雪梅已然明悟了部分事實。
‘他還是念着我們的。’
發現了這個事實,兩行熱淚頓時從覃雪梅的眼眶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