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雪梅抿着嘴角站在原地許久,在不爲人知的內心深處,她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
一方:“人家都看出來了,覃雪梅,你還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另一方:“不行,覃雪梅,這件事你不能說,難道你忘了當初是怎麼過來的嗎?那一天,你不是已經做出了決定,凡是有關覃秋豐的事都禁止談論。”
一方:“禁止討論?覃秋豐馬上就要到壩上了,你不要在逃避,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說吧,和馮程都說了吧,說出來你心裡肯定會舒服很多,別扛着了……”
“……”
“……”
望着覃雪梅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李傑只是靜靜的站在她的對面,沒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解鈴還須繫鈴人,覃雪梅心中的這顆結,最終還是要靠她自己打開,李傑能起到的作用不過是引導罷了。
沉吟良久,一方終於戰勝了另一方,只見覃雪梅咬着嘴脣,鼓足勇氣道。
“馮程,我能相信你嗎?”
李傑溫柔的笑了笑,斬釘截鐵道。
“當然!”
覃雪梅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其實,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
說着說着,覃雪梅好似從哪裡獲得了勇氣,嗓門也跟着慢慢變高了一些,語氣也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你應該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很多年前我的母親就去世了,當時我以爲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沒有了親人。”
“但直到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我才知道,我的父親還活着。”
“他不僅活的好好地,而且還成爲了一名高官。”
提到高官幾個字,覃雪梅父親的身份頓時呼之欲出。
覃雪梅擡頭起來,目光清澈的看着李傑,用肯定的語氣繼續說道。
“沒錯,那個人正是你猜到的那個人。”
“覃秋豐,他就是我的父親。”
“當我看到他的那一霎那,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他明明還活着,明明身居高位,爲什麼不去找我們?爲什麼拋棄我們?”
“後來,我發現他已經結婚了。”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們母女,或許,他早就把我們給忘了。”
呼!
將心中壓抑已久的秘密說了出來,覃雪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此刻,他只覺得卸載了千斤重擔,渾身上下都充斥着愉悅以及輕鬆。
這個秘密長期的困擾着她,但是她又不敢和任何人提及有關覃秋豐的事。
覃秋豐的身份太過特殊,特殊到她不知道該和別人怎麼說?
萬一別人以爲她開玩笑的呢?
萬一別人以爲她攀附權貴呢?
萬一別人以爲她扯虎皮拉大旗呢?
誰也不知道,他人會以何種樣眼光來看待她?
相信?
不!
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相信!
因爲這個事實太過魔幻!
誰會相信?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林業大學畢業生,她怎麼會會和林業部的高官扯上關係呢?
覃秋豐是什麼身份?
林業部部長!
全國林業系統中,他就是站在最高的那個人!
別人得知這個‘事實’,絕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相信,他們只會以爲自己是在癡心妄想,是在臆語!
因此,覃雪梅從來不和別人說起這件事。
哪怕是她最好的閨密孟月,她也沒有吐露任何風聲。
而今天,她之所以和‘馮程’說起這件事,一是因爲這個秘密壓在她心裡太久,太久。
二來是因爲時機恰好合適,覃秋豐就要到了,明天,更是表彰大會召開的日子。
覃雪梅作爲接受表彰隊伍的一員,勢必會和覃秋豐面對面的站在一起。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喜歡‘馮程’,很喜歡,非常喜歡的那種。
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她都想和‘馮程’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戰鬥在一起。
“謝謝你,馮程,謝謝你今天能來。”
“把這件事說出來之後,我心裡舒服多了。”
說着說着,覃雪梅揚起粉拳,自己給自己加了一番油,打了一番氣。
“我已經決定好了,以後我只會把覃秋豐當成一個陌生人,在我這裡,他只有一個身份,他只是覃部長而已。”
眼見覃雪梅如釋重負,李傑不禁會心一笑。
他剛剛之所以全程沒有出聲,那是因爲從始至終,他都相信覃雪梅可以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眼下的情況恰好印證了他的猜測,不過有一點,他必須要和覃雪梅好好說一說。
“雪梅,聽完你的經歷,有一點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覃雪梅非常大氣的擡了擡手,直言道:“你說好了。”
李傑微微頷首,乾脆利落的指出了她話中的缺陷。
“雪梅,你從來沒有和覃部長面對面,不,準確來說是私下正面交流過吧?”
“沒有。”
覃雪梅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反駁道。
“我覺得這一點完全沒有必要,如果他有心的話,以他的身份地位,怎麼可能找不到我們?”
李傑微微一笑,沒有和她爭論,轉而問道。
“那你現在是不是徹底地放下了?”
聽到這個問題,覃雪梅的眼神中明顯露出些許遲疑。
“嗯。”
沉思片刻,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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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傑繼續點頭,緩緩道:“既然你已經放下了,那麼就無所謂見與不見了。”
隨後,他又話鋒一轉。
“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和他見一面,哪怕僅僅只是爲了你的母親問上一句,爲什麼?”
“爲什麼?”
覃雪梅喃喃地重複了一遍‘爲什麼’,這句話確實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直到彌留之際,母親依舊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
曾經,她無數次的在心裡想過這個問題,各種可能性她都想過。
但自己想的和那個男人親口說的,終究是不一樣的。
如果母親泉下有知的話,母親大概會很想知道答案吧?
一念及此,覃雪梅動搖了。
她覺得‘馮程’說的很對,自己的確應該爲母親要一個答案。
同時,也是給自己一個答案。
想通此節,覃雪梅目光溫柔的看了一眼李傑。
“我明白了,謝謝你,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