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峭壁之上,一個人詭異的坐在半空,像個傻子一樣在發笑。
他手指戳出的那個小石坑,指尖有幾道劍氣在流動,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石崖表面。
已經很像了。
丁一山感覺到這跟明月寫的那個字中透露出的劍氣相差不大。這是個好消息,他感覺只要將之前無意使出的方法,寫出一個月字,那應該就贏了!
想到這他的心情就十分激動,微微挪了點位置。他凝神運氣,照着之前的感覺,用手指在石崖上寫了個月字。
這個字寫得蒼勁有力,簡單的結構中,像是一匹脫繮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像一頭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去自如。
丁一山自認這輩子寫過那麼多字,就這個寫得最爲好看。他興奮之餘,急忙用手機拍下,給袁靜發過去,過了一會他又想起來,這應該算成功了,得給明月發一份才行!
沒一會手機就響了,是一條消息消息。不是明月發來,而是袁靜。
“好看,跟書法家寫的一樣。加油哦。”
丁一山得意洋洋,感覺自己的苦練終於得到了回報,正要再肆意揮灑的多寫幾個,手機來了電話。
明月依然淡淡的說着:“字寫的挺好看。”
他得意的靠在石崖上看着夕陽:“那我是不是贏了?”
“還差點,不過兩天的時間內能悟到這樣,你很不錯。”
嘖嘖,明月是什麼人?當今天下第一高手!獨孤求敗的妖族明月大人!能得她這麼一句點評,雖然還是沒能成功,但足以讓丁一山感到驕傲和自豪。
這有點像是以前寫作文被老實當堂點名表揚一樣。不過人不能太過驕傲自滿,他很快就虛心求教。
“你跟我說說,還差點什麼啊?我怎麼看我們倆寫的都一個樣。”
明月玄而又玄的說道:“你要用心。”
丁一山生平最討厭這四個字,當初因爲實力的問題,李靖那老混蛋就這麼忽悠過他。這一招在他這裡已經沒有用了,你說怎麼才能算是用心呀?難道非得把心掏出來用血來當成墨水寫?
他不高不興的看着自己寫的那個字,心裡涌起一陣無名火順手將那字一刮,翻身跳下,自顧的回去吃飯了。
一路走回,那股火氣慢慢消退,進門之前便已經換上了笑臉。苦練一天就能有不俗的成績,他已經知足。雖說他跟明月誇下海口說三天成功,但要真的算起來,那也只是給自己壓力和動力的一個辦法。
吃飯的之後,衆人一起參詳了他下午寫的字,一個個無聊的調侃。
“我看明月就是跟你比誰寫的好看。”
“你寫這樣都還不能贏,她這不是騙你的吧?”
“山哥,明月不會輸了不敢承認吧?”
“她就是故意的唄,你這字寫的比她好看太多了。”
丁一山撓着頭髮:“別瞎說,我寫的確實還差點意思。”
他下午聽明月那麼一說,就從驕傲自滿中驚醒,刮掉那字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了差別。
明月寫的那個字渾然天成,就像是這石壁上天然生長出來的一樣。反觀他寫的字,有着一種矯揉造作的意味,只有其型沒有其意,跟環境格格不入。
這樣也不怪他,因爲他只顧着看那個字裡的劍氣,卻忽略了整個字給人的感覺。
明月的字越看越好看,好像那真的是一輪明月一樣耀眼,又彷彿它下一刻就跳出石崖飛入天上化身一輪明月。
還是差一點!
明月說的沒錯,這估計真的要用心才能解決。
他得好好去考慮要怎麼用心,不過晚上卻是沒有繼續專研這個問題。他很擔心再想下去,自己承受不了那種紛擾的想法會崩潰了。
於是他躺在牀上,一驚一乍的看着影樓送來的樣板:“你說這照片怎麼那麼好看呢?這胳膊這小腿這……嘖嘖……”
袁靜一揪他的耳朵:“嗨嗨嗨,我讓你看人家的恩愛的姿勢和外景的場地好不好看,誰讓你看看人美女的身材了?”
“別,要掉了要掉了……我這不是看着呢?放心吧,咱到時候拍比肯定比他們看起來還好看。要是拍一次不滿意我就讓師師把最好的攝影師找來,一定讓你滿意。”
丁一山捂着耳朵,心想李師師這不是搗亂呢嗎?找好影樓直接來拍就行,送啥樣本啊?誰看了上面那麼漂亮的美女不得多看幾眼?
“都要做媽的人了,別生氣哈。”
“哼,你的意思就是嫌我快老了唄。”
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當天晚上他很悲劇。又是捶背又是捏腳,把自家老婆伺候好了纔敢入睡。
第二天他悠悠醒來之後,他又奔着白崖山去了。不過今天他沒有着急,在家吃了早點,叼着牙籤。像個地主老財剛剛跟納了小妾之後的那種滿足,顛顛的爬上白崖山。
如今他有了老婆,孩子也剛懷上,爲了她們娘倆,他不得不改掉抽菸的毛病。於是精神頭有些萎靡的他,先是跑到了山頂之上,再次坐在那塊大石頭上讓自己回神,用心的想着到底怎麼樣才能真正的算是用心?
極目遠方,自己那個房子安靜的立在小池塘邊上,袁靜正拉着陳方和陳圓在給老媽捶背。
鄰里炊煙四起,迎着朝陽,每個人都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那條靜山路,依然還在熱火朝天的修着,根據李師師的報告,不出五天,工程就能結束。
順着路的方向,他看到了村子周邊的其他山上也有人影晃動。那是負責在山中鋪設小道和涼亭的工人。
山風吹來,讓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渙散。所有的一切來的那麼的奇妙,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只是因爲在門口扶了一個老頭,人生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老李啊老李,坑我還是幫我呢?”
他無奈的搖着頭,心裡對老李的那些怨念早就無形的消弭不見。只是他每次看到老李那樣,就覺情不自禁的想罵他兩句。
收回了目光,看着那輪朝陽,陽光穿過小樹的綠葉之間,晃得他眼睛有些微痛。於是他眯起了眼睛,發覺那輪朝陽變了。那些光芒慢慢微弱,變得清幽,像是一輪明月騎在遠山的山峰。
用心,劍氣,自然。
這三個詞在他眼前不停的浮現,他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點什麼。可惜這時微風吹動了樹葉,一律陽光刺入眼中,將這點靈感掃出腦海中。
他有些憤怒,手指一比劃,頭上飄落幾片樹葉,無力的想着山下飄零。自然而然的,他的目光隨着樹葉的移動,看着它們慢慢的墜落、沉淪。
直到再也看不清了它們的蹤跡,他纔回過神來。再次擡手、放下,樹梢再次掉落幾片殘葉,身不由己的在風中起舞。
朝陽照着殘葉,送着它們奔赴最後的歸宿——化作春泥去護花。
自然原本如此簡單,不存在那些勾心鬥角的紛爭,只不過是簡單的四個字:本該如此。
太陽本該朝起夕落,月亮本該夜出晝伏。
明月寫的月字,本來就應該存在。不是她的實力真的足以逆亂陰陽,而是因爲她能利用自然的力量。
那個月字,必然是契合了周邊的所有環境,這才能讓它看起來像是石崖上自然長出的一樣。
他跳下了山頂,站在白崖之下,嘴裡的牙籤已經被他咬爛,他將牙籤捏在兩指之間,在石崖上劃了一下。
他本來只是想劃斷牙籤,不成想這兩天已經形成了一種本能的反應。他一看到石崖,手中不由自主的流轉着法力。
那本已經破爛不堪的小牙籤在石崖上留下了一個“一”字。只有一筆的字,長不過十公分,卻散發出凜凜的劍氣。
他有些愣神,這無意中的一筆竟然極爲自然,跟明月那個月字的差距似乎真的沒多大。
那個“一”字上面,劍氣很濃,過了許久都沒有消散。
他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果然沒有錯,便將牙籤丟掉,攀爬而上。站在那個搭建出來的小平臺上,他看也沒看明月的那個字,閉起了眼睛抽出忘憂,在白崖上憑着感覺肆意揮發。
那磅礴的法力在這時候灌入劍身,從劍尖宣泄而出,像是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做完這一切,他從容收劍,再睜開眼睛,頓時覺得心情無比輕鬆。
他開門見山的給明月打了電話:“今天才第三天,我贏了!”
明月語氣有些激動:“你很讓我驚訝。”
“也不看看我是誰啊?說好了,靈妖之血歸我了!”他驕傲的吹噓起來。
明月開始不冷不熱的說:“歸你了。不過別得意太早。”
丁一山心思一動:“你又憋着什麼壞呢?”
“安心結婚吧你,那陣法我婚禮前就給你弄去。”
他聽着電話裡嘟嘟的聲音,無奈的嘆了口氣,將腳下的小平臺一拆,正要順手抹掉那兩個字,卻又收了手。
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似乎覺得這兩個字留着也挺好,以後找個人編個愛情故事,那也是個不錯的佳話。
他心中剛有這個想法,頓時詩興大發,在石崖之上寫了首詩。
清風明月敲窗臺,紅燭美酒迎佳人。
蕭瑟琵琶入耳來,醉臥牀幔笑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