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老奸巨猾
元意找了朱父,把各家姑娘的品性說了一遍,“爹爹,女兒覺得戶部侍郎的女兒不錯。”
朱父沉思了許久,“既然能得你看中,想來那姑娘也差不到哪裡去,你去和安陵說一說,若是他同意,明日我便去提親。”
元意怎麼也壓抑不住脣邊上勾的弧度,笑盈盈向朱父福了一禮,“我這就找安陵去。”
看着元意風一般消失的聲音,朱常仁搖頭一笑,對上蕭恆來不及收斂的溫柔眼神,心中更是滿意,他的人生已經過半,能看到寵愛的子女幸福和樂,比身居高官還要幸福。
看向正一本正經地坐在一旁的外孫,朱常仁的眼中添上慈愛之色,笑呵呵地招手,“鴻奴,快過來,讓外公看看你又新學了什麼字。”
志遠院。
元意熟門熟路地走進院子,在書房找到了正在讀書的安陵。
“阿姐,你怎麼來了。”安陵驚訝地看着元意,阿姐前幾天纔回來一次,怎麼這會兒又出現,該不會是和姐夫吵架了吧。
“胡思亂想什麼呢。”看着把心思都放在臉上的安陵,元意心中無奈,在他額頭敲了一記,“沒事兒你阿姐我就不能回啊。”
安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額頭,連忙把元意迎進來讓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眨巴着和她一模一樣的鳳眼看着她。
接過弟弟遞過來的茶,元意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餘光看到安陵有些着急的神色,她心中暗笑,這臭小子心思倒是靈活的很,不過,敢在她面前耍小心思,還是嫩了點兒。
“你的媳婦兒人選,我與爹爹商量定下來了。”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話,果然看到安陵的眼睛亮了起來,臉色微紅,一副激動卻強忍着的模樣,實在是有趣極了。
安陵也看出了元意的意思,扭捏了一下,最終還是搖着元意的手臂,軟軟地叫了一聲,“阿姐,我知道你最好了。”
儘管知道安陵另有所求,元意還是被這糖衣炮彈樂得笑逐顏開,大方的把手中地兩卷宣紙遞給他,“她是王家嫡女,父親乃戶部侍郎王琅,品貌出衆,德才兼備,這是她的畫像和所作之詩,你自己看看。”
安陵接過宣紙,覺得有些燙手,神情有些猶疑,但終究抵不過心中的好奇,暗道一聲告罪,便把兩張宣紙在案桌上鋪展開來。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那首詠菊詩,飛速地掃過一遍,眼神一亮,再細細品讀,臉上已經滿滿的驚歎和敬佩,最後像是受到蠱惑似的,目光移向畫像,容貌秀麗的少女握筆而立,在宣紙上揮灑自如,渾身有股溫雅娟秀的氣質,脣邊隱隱的笑容,更讓她整個人都明亮起來,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這個亭亭玉立的身影。
元意在一旁杵着下巴,看着安陵的俊秀的臉龐越來越紅,眼神逐漸癡迷,心中頗不是滋味兒,自個兒辛辛苦苦養大的弟弟,如今都要娶妻了,到時候他的重心會漸漸傾向妻子、兒女,而她再也不是他心中最親近的親人。
“咳咳。”
安陵回過神,便看到自家姐姐神色似乎有些暗淡,剛剛升起的那點兒羞澀和喜悅立馬消失地一乾二淨,擔憂地看向她,“阿姐,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少年眼中毫無雜質的擔憂和關切,讓元意老臉一紅,她這是吃什麼醋啊,不管怎麼樣,她都是安陵最親的姐姐,誰也替代不了。
“沒事兒,只是想到你快要成親了,阿姐有點兒不捨。”元意揉了揉他的腦袋,溫和地笑道:“你以後就是大人了,要學會承擔責任。王姑娘是個好女孩,亦會成爲一個合格的賢內助,你要尊重人家,你們能夠琴瑟和鳴最好,不要放些雜七雜八的女人給她添堵。”
安陵本來歇下去的紅暈又有了升騰的趨勢,羞窘地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不停地眨動,“阿姐,我知道了,日後我待她,就像姐夫待阿姐你一樣。”
他如今也有十七歲,但是身邊一直都沒有放伺候的人,一是張氏如今不管事,大少奶奶作爲大嫂也不好管教小叔子的房裡事,至於朱父,他一個大老爺們怎麼會想到這些,如此便耽擱下來了。而元意作爲他的胞姐,最有權力過問這些,但是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讓他過早接觸女色,對身體不好。好在安陵也夠聽話,遵守禮法,沒有沾染其他讀書人風流的性子,如今還是一個純潔的好少年。
作爲姐姐的,元意自然瞭解安陵的性子,如今怕是對王靜言滿意得很,纔會向她做出如此承諾。她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盡了最大的良心,日後生活如何,還是靠王靜言的手段了。安陵是她的親弟弟,不管怎麼樣,她的心還是偏向他的。
姐弟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直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才一起去了朱父的書房,彼時朱父正在和蕭恆下棋,鴻奴那調皮鬼卻在搗亂,偏偏翁婿兩人都對他極爲寵愛,非但不惱,反而一臉笑呵呵地教他認象棋。
元意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進去對着鴻奴肉嘟嘟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爹爹,你可不能縱容他的小性子,以後還不野了去。”說着,還瞪了蕭恆一眼。
朱父對自己的子女都嚴格得很,但是對於小輩就不同了,都說隔代親,機靈可愛的外孫子簡直就是他的心肝肉一般,對他的寵愛絲毫不亞於蕭恆,讓元意看了眼紅不已。
果然,聽元意這麼一說就,朱父立馬就不樂意了,“小孩子調皮一點兒長大後纔有出息,難道要像你一樣,小小年紀就故作老成,一點朝氣都沒有。”
元意不可思議地張着嘴,實在不相信這是素來寵愛她的老爹說出來的話,這濃濃的怨氣,她小時候真的有那麼討人厭嗎?
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的安陵臉上也是抽搐得厲害,什麼叫做小孩子調皮點兒長大後有出息,他怎麼記得自己從小到大都要按規矩行事,做出了半點兒出格的事就要受罰。這雙重標準,偏心得也太明顯了吧。
非常強大地,朱父的一句話,讓姐弟兩個臉色都詭異起來。
蕭恆摸了摸鼻子,暗自歎服自家岳父大人強大的功力,雖然擔心被掃到颱風尾,但是他不得不硬着頭皮站出來,乾巴巴地笑道:“鴻奴的性子像我,一刻也閒不下來,要是學了他孃親和舅舅一分的安靜文雅,都比現在強。”
謝天謝地,朱家父子三人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蕭恆,那眼神不知道爲何,瘮的慌。
饒是蕭恆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此時也忍不住挪了挪屁股,他這是說錯了什麼了嗎?
最後還是朱父輕咳了一聲,摸了摸美髯須,慢悠悠說道:“我道鴻奴爲何過分活潑,原來是因爲你蕭家的淵源,說起來你父親比你壞多了,以後沒事別讓鴻奴往他身邊靠。”
莫名其妙地就膝蓋中了一箭的蕭恆,心中吐血三升,他剛剛纔暗笑元意和安陵,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但是對方是泰山大人,他鬥不過,只能強忍憋屈,笑呵呵地應道:“岳父大人教訓得是。”
前幾年這兩老頭的關係不是好了許多了麼,怎麼現在聽着又故態重萌了,火都燒到他身上了。還是說是因爲退休了太閒,吃飽了撐着,沒事找事。
看到蕭恆同樣吃虧,元意的頓時心情好多了,開始分析朱父的性格的變化,看樣子,倒像是退休綜合徵,說話是嗆了點兒,但並不說明不喜歡她了。大約是不適應清閒的生活狀態狀態,才喜歡孫子的鬧騰。
想明白的元意心中大寬,只要火不燒到她的身上,管他是不是明裡暗裡說了自家的公公,反正還是親爹最親,她當做沒聽見好了。
女兒女婿都識趣,朱常仁氣也順了點兒,揮了揮手,“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
元意和蕭恆連忙應是,“爹爹,您好好休養身體,女兒有空再來看你。”
“我身體好着呢,你沒事兒也別老往家裡跑,免得婆家有意見。”
朱常仁剛說完話,蕭恆立馬就表忠心,“哪能呢,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女婿常常帶着妻兒來看您是應該的。”
“也算是個理。等雙胞胎長大點兒,也多抱過來給我看看。”朱常仁笑眯眯的點頭,終於說出了心裡所求。
他最近脾氣不好是有原因的,明明是她女兒生了雙胞胎,偏偏蕭朔那老不休的總是在他面前得瑟,好像是他蕭家福澤深厚似的,把他那個氣得啊,兩人就這麼賭氣上了。但是他實在想念雙胞胎,又不想上門向蕭朔低頭,最後只能曲線救國了。
好在蕭恆和元意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只當是老爺子寂寞了,連聲應是。元意這下也不計較老爹剛剛的嗆聲了,心酸得很,連聲許諾以後雙胞胎的開蒙就交給他,把朱父樂得不行,神清氣爽地把把女兒和女婿送走,摸着美須得意一笑,“蕭莽夫,和老夫鬥,你還嫩着點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