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弟媳人選
又玩了好幾輪,花矖終於作完了畫,她畫的是席間菊花,一盆盆的菊花開的熱烈絢爛,鮮亮奪目,菊花之後還有綽綽的人影和桌几,賞秋遊樂,意蘊含蓄,餘味無窮。
元意忍不住看了一眼保持着微笑的花矖,心道人不可貌相,就算是天真活潑的少女也有着不可忽視的心思。從這幅畫的筆法可以看出,隱隱有着她的痕跡,看來花家的人曾經打探過她的過去,曾經她在嫏嬛北院可不是一樣畫出了一副工筆遊春圖麼。
每一個人都有爲自己的未來奮鬥的權力,曾經她如此,現在這些女孩也一樣,元意並沒有覺得冒犯,反而微笑地點頭,“以你的年紀能做出此畫,已經算是不錯了。”
聽到元意的讚賞,花矖頓時興奮不已,就連其他的姑娘看向花矖的眼中也有了歆羨之色。
別看侯爺夫人平日裡不動聲色,低調示人,她的名聲在外人的口中還是廣爲傳頌的,而她出神入化的畫技,更是無人不知。先別說她曾經被昔日狀元郎兼駙馬劉欒辰自嘆不如的工筆畫,就連近日京城流行的油畫,她也有開宗立派的地位。
可以說,被廣大士子承認的侯爺夫人,已經不是簡單的閨閣女子身份存在了,更多的是一個才女的象徵,像古時的班昭和易安居士,都是在某一方面成就極高的女子,地位是一般閨閣之人難以企及的。
如今花矖的畫作能得到侯爺夫人親口讚賞,簡直和一般學子得到文學泰斗讚賞一般無二,是天大的幸運,就算是今日花矖不能入侯爺夫人的眼成爲她的弟媳,日後她若是說親,光是提一句她的畫作曾被侯爺夫人讚賞過,也能加上不少分。
花矖雖然性子活潑,但並不代表腦子愚鈍,自然明擺着這一句讚賞代表着什麼,她知道這幅畫雖然畫得不錯,但是比起侯爺夫人的手筆,不知差上多少,這兒一句不錯,應該是看在兩家的情面上。
於是感激地福了福禮,“多謝侯爺夫人美言,小女技藝不甚成熟,還需多加練習。”
她的態度不驕不躁,難得還算知情理,也算是不錯。元意朝她點點頭,笑道:“熟能生巧,正是這個理。”
大家又重新入席,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花矖被贊在前的關係,之後也有好幾個姑娘選擇了作畫,但是技藝都屬平常,再也沒有得到元意的讚揚。
看到大家心思已變,元意開始覺得無趣,就在這時候,繡球落在了王靜言的手上,她才精神一震,看向王靜言,問道:“不知王姑娘有何選擇?”
說真的,席上的姑娘基本都輪了一遍,各種各樣的才藝差不多都展現完畢,大家都有了審美疲憊,王靜言想要出彩並不容易,除非她像顏婉玉那樣極擅某技,或者像花矖另闢蹊徑。
就在元意揣測她要做什麼的時候,王靜言已經把繡球擱置在案几上,淺笑道:“小女作詩一首吧。”
其他姑娘臉上多多少少都露出了乏味的表情,元意卻嘴角微挑,衝她點了點頭,“如此也好。”
到了這時候,元意不得不讚嘆這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名單上的幾個女子,都用局段來吸引她的注意力,爲得是能得到她的好感,也不乏爲曲線救國的手段。但是王靜言不同,她出手就是直取要害。
安陵的名聲在京城可一點兒也不小,只要稍稍打聽就能知道,他最擅長和最喜歡的便是作詩,在皇帝還是睿王的時候,曾經對他的詩作稱讚有加,在文人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如今王靜言可不是投其所好麼。
畢竟,元意是給安陵選媳婦兒呢。
王靜言走到案桌前,鋪了一張宣紙,蘸墨落筆,秀氣的簪花小楷躍然紙上,稍稍一會兒,就寫出一首詩。
旁邊有人輕聲念出:“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陶令籬邊色,羅含宅裡香。幾時禁重露,實是怯殘陽。願泛金鸚鵡,升君白玉堂。”
元意雖然不擅作詩,但是欣賞水平還是有的,聞之拍案叫絕,“此詩甚妙,合情合景,可見王姑娘造詣非凡,怕是一般士子也不及姑娘才華。”
饒是王靜言從容,此時也忍不住喜上眉梢,但未免別人說輕狂,只好在嘴裡謙虛着,“小女才華有限,不敢擔侯爺夫人厚贊,不過是閨閣之作,不敢攀比他人。”
衆人大驚,這是侯爺夫人今天以來最高的讚賞,就算是花矖,得到的也不過是不錯而已。但是此詩確實出衆,大家也生不起不服來,只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元意看出了衆人的心不在焉,想到時間已經過了許久,大家也該疲乏了,於是再玩上幾圈,每個人都有機會玩過一遍之後,便起身送客了。她給每個人都備了些小禮物,從神情上看,大家都很滿意,她心情也甚好,送走最後一個人之後,纔回了流軒院。
因爲已經習慣了流軒院這個名字,在搬進來的時候,蕭恆沿用了這個名字。流軒院是這座宅子的主院,畢竟蕭朔已經祈休賦閒愛你,今後當家做主的便是蕭恆,所以他和雲氏住在後面的福祿堂,環境清幽,是家中老太爺和老夫人的專門住所。
今日是休沐,不管蕭恆還是鴻奴,都有空在家,此時正在房裡逗雙胞胎玩,聽到婢女的請安,紛紛看向元意。
“怎麼這麼快就完了?”閣樓距離流軒院並不遠,他待在這裡,聽了一早上斷斷續續的琴聲,不用去看就知道那裡氣氛不錯,故而有此一問。
元意奪過鴻奴手中的撥浪鼓,對着雙胞胎一陣椅,嘴角微翹,“時間不早了,便讓她們都回去了。”
被搶了撥浪鼓的鴻奴嘟了嘟嘴,哀怨地看着元意,然而元意的視線正落在正玩得不亦樂乎的雙胞胎身上,並沒有注意到他。蕭恆便揉了揉他的腦袋,“讓你阿孃玩一下。”
鴻奴自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讓一讓親孃也沒什麼,頗爲大方地點了點,重新趴在牀沿逗着雙胞胎玩。
蕭恆又揉了揉了他的小腦袋,才重新看向元意,嘴邊不自覺帶上了一絲笑容,“你今天這麼開心,莫不是找到了中意的弟媳?”
元意的眼角微勾,眉開眼笑,“你都猜到了。”她把撥浪鼓還給鴻奴,拉着蕭恆到一旁坐下,湊到他耳旁,神秘兮兮地說道:“你覺得戶部侍郎之女如何?”
誰知蕭恆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一直在那兒笑,元意嗔了他一眼,“跟你說話呢,笑什麼。”
蕭恆咳嗽了幾聲,才忍醉間的笑意,“在自個兒家裡,你怎麼像做賊一般。”
元意這才發現自己方纔太過小心了,但是蕭恆眼中的戲謔讓她不爽,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茶,斜睨着他,“事關女孩子的名聲,我自然要小心點兒。”
但凡是耍嘴皮子,蕭恆一般都鬥不過元意,贏了還會把人惹惱,所以蕭恆早就學乖了,一般都不會和她頂嘴,於是很識相地承認錯誤,“好吧,好吧,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她既然如此謹慎,怕是對那位女子滿意的很,於是便回了她方纔的問題,“王家女的家教不錯,戶部又是實缺,戶部侍郎王琅的官聲不錯,說不定他的職務還能再升一升,和他結親確實不虧。”
聽到蕭恆的附和,元意更加滿意了,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止不住,“既然如此,我這就告訴父親去。”
她剛站起身,就被蕭恆按了下去,只見他滿臉無奈,“大中午的你跑去做什麼,而且,你一身酒氣,跑去岳父面前難不成是討罵。”
元意老臉一紅,她在席上喝了不少酒,身上也有一股酒味,若是被父親看到,肯定少不了一頓說教,要知道,已經當姑娘家的時候可沒少被他禁酒。
難得看到元意這副樣子,蕭恆覺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被回過神來的元意扭了一圈腰間的軟肉,他雖然挺享受兩人之間的打情罵俏,但是時間地點不對,他不得不妥協,給她臺階下,“午膳的時間到了,先用了膳,午休之後再去拜訪岳父大人如何。”
“也好,父親的身體不好,不宜在這個時候勞動他。”元意嚴肅地點了點頭,轉而吩咐櫻桃,“讓廚房上菜吧。”
元意在席上吃了不少點心,這會兒不怎麼餓,主要是蕭恆和鴻奴父子兩爲了等她,此時還沒有吃飯,她便陪着喝了一碗粥,填了填肚子,若是餓了,等到午睡後再吃點兒也無妨。
今天一大早就起來忙碌不停,元意確實累得不輕,泡了熱水澡之後,就歪到榻上沉沉睡去,醒來是發現時間還早,索性便去書房畫了一張王靜言的畫像,到時候給安陵那小子看看,逗一逗他那顆思凡的少年心。
下午的時候,等到大家都有空了,元意便把雙胞胎抱給雲氏看着,她則是和蕭恆帶着鴻奴一起回了朱府。
說起來她一年到頭經常往孃家跑,根本就不像個出嫁女,也就是蕭家的人寬宏大量能夠容忍,換了別人,還以爲她嫌棄婆家呢,她這一生除了一些波折,總體上過得極爲順意,故而她希望自個兒照看着長大的弟弟也能討個好媳婦,日後的生活纔沒那麼多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