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對這種每次一談到軍事,就拿當年說事的習慣是打從心裡不以爲然的。不過他也不敢當面駁斥什麼,現在的大環境就是這樣,隨意把自己放在人民的對立面上,是很嚴重的錯誤。雖然這所謂的人民,早就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人民,一羣靠着父輩功績爬上位的公子少爺而已。
副將發言之後,在坐之人,幾乎每人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當然了,內容無一列外的,說的都是當年的輝煌。
每一個話題,胡憂都在心裡的仔細的思考,卻不發表任何的評論。一是因爲他的職位低微,二是跟本沒有必要。胡憂雖然參軍還不到半年,但是對軍中風氣,乃致整個帝國之風,都有了相當的瞭解。聰明如他,是不會作出這種蠢事的。
蘇克一直都有留意胡憂的表情,但是結果卻讓他有些失望。因爲他不但看不到胡憂有發言的意思,甚至還不到胡憂有任何的思考。他只看到胡憂在不斷的喝酒吃菜。這讓他非常的失望。
有一點,蘇克卻沒有留意到,一個小小的隊長,在這樣的環境裡,能安然的吃喝,這就不是尋常之人可以做到的。
當然了,蘇克之所以沒有留意到這一點,這與他的出生有很大的關係。將門之後這個身份,讓蘇克很少能夠真正的接觸到普通的老百姓。這使得他雖然能在大方向上,看到了帝國的弊端,在細節方面,卻還遠遠不夠。
細節決定成敗,正是因爲這一點,讓蘇克輕看了胡憂,從而放棄了招胡憂入皇家騎兵團的念頭。
多年之後,當胡憂和蘇克再次坐在一起,談論起今天的事,不由讓人感到唏噓的同時,又引發了另一個問題。如果胡憂今天進了皇家騎兵團,那麼還有沒有那個讓整個天風大陸都稱爲噩夢的不死鳥呢?
答案恐怕就沒有人能夠知道了。
胡憂就在這種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失去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有可能加入皇家騎兵團的一次機會。
酒席過後的第三天,蘇克返程回帝都覆命去了。馬上就要過年了,沒有人會爲這千八百條意外逝去的生命,而放棄喜慶的。
十天來,林克只是短暫的醒過兩次,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之中。大夫、術士都請過不少,病情卻不見有任何的好轉。胡憂判斷林克應該是腦部受到過撞擊,造成淤血纔會這樣。不過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先進的設備,正實不了這個判斷。
胡憂這半個江湖醫生,對於腦外傷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所以也不打算輕易的出手。這玩藝弄好了不見得是大功,弄死了,麻煩卻多多。
林克醒不過來,科庫和秦明到是恢復得挺快的,十天的時間,已經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了。胡憂估計,就算放條老虎進來,他們都可以弄死。
林克不醒,最大的麻煩就是去留的問題。胡憂他們這十幾個人,隸屬於暴風雪軍團,地方官員管不到他們。皇家騎兵團雖然可以節制,可蘇克臨走的時候,卻又沒有下任何的命令。按理說,他們應該按原計劃回青州,但是林克重傷在身,行動不便,萬一路上死掉了,干係重大。留下來,似乎也不是個辦法,蘇克走了之後,奧維馬斯明顯對胡憂一行人,冷淡了很多。今天甚至連火食都不提供了。畢竟軍地之爭,還擺在那裡。他也不可能對胡憂這些軍團中人太好的。
胡憂想來想去,只能把科庫和秦明找來,一同商量對策。
胡憂先問這裡軍級最高的科庫:“科庫大哥,你看我們現在的情況,應該怎麼辦纔好呢?”
一手**來的親兵,全部死於這次災難,對於科庫的打擊相當的大。軍人戰死,那是榮耀,以這種方式死,對科庫來說,太過憋屈。所以即使傷已經恢復了,科庫的意志還是一直消沉,除了喝酒,他是什麼事也不管。
聽到胡憂的問話,科庫放下手中的酒壺,看了胡憂一眼,搖搖頭道:“你們看着辦吧,我沒什麼意見。”
科庫的官職比胡憂的大,他不願說,胡憂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只好把目光放到秦明的身上。
“秦明,依你的看法呢?”
秦明這次被胡憂救了一命,對胡憂的態度比往日好了一些。不過也只是好一點點而已。他輕輕撫摸着脖子上被胡憂留下的傷痕道:“我們遇災的消息,軍團長應該已經知道了。我想,他很快會命人來處理此事,我們只要呆在這裡就可以了。”
胡憂點頭道:“嗯,現在看來,也只有這樣了。不過青州離此,路途遙遠,加上冬天雨雪不斷,想來年關之前,軍團的人是到不了的。
軍地兩方的過結,由來已久,奧維馬斯想來也沒有留我們過年的意思,我看咱們是不是換一個地方住?”
“你決定吧,找好地方,告訴我一聲就行。”秦明說完,站起來就離開。科庫搖搖晃晃的也跟着走了,看來他也沒什麼意見。
“馬拉戈壁的,這叫什麼事。”杜嘯天暗罵了一聲,喝道:“朱大能。”
“在。”
朱大能從外面走進來。
“你去看看,鎮裡有什麼地方,找一處能住的。我們趁着年前搬過去。總比這寄人籬下的強。”
“是,隊長。”
朱大能應聲轉身離去。
“回來。”
“隊長,你還有什麼吩咐。”
“記得找一處大點的,兄弟們也都要一起過去。”
朱大能明白鬍憂口中的兄弟們,指都是死去士兵的骨灰和遺物。黯然的應了聲,腳步有些沉重的離去。
朱大能足足出去大半天,才拖着疲憊的腳步回來。
胡憂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朱大能搖搖頭道:“隊長,找不到。”
胡憂不由火道:“爲什麼,難道這麼大一個頂泗,連間空房都沒有嗎?”
朱大能八尺高的漢子,此時的聲音,卻變得有些哽咽:“隊長,不是沒有空房。只是那些人,一聽說是我們要,都不租給我們。說什麼大過年的,弄些骨灰遺物的,晦氣。”
胡憂也知道不是朱大能不盡力,而是這事不好辦,唉了口氣道:“唉,我知道了。你先去休習一下吧,明天把候三他們都叫上,四處找找,多問幾家。另外呢,看有什麼破廟之類的地方,只要能遮風擋雨就行。找好了,我們就搬。省得人家鎮守大人趕人。”
“是。”
房子沒有,破廟還是有的。在好心人的指點之下,胡憂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用板車搬了兩天,胡憂一行人,終於在年末的最後一天,住進破廟,算是有個新‘家’了。
胡憂關上那破了大半的廟門,心中不由感嘆。以前跟師父的時候,沒少住這種地方。不過那時候,大多是因爲沒錢才那樣。沒想到來到這裡,還有住破廟的一天。
“嗯,這裡是破了點,不過勝在自由,自己的地方,不被人管,也不用看人家的臉色,連吸口空氣,都舒心很多。”
進到廟裡,看朱大能他們全都像死了爹媽一樣,杵在那裡,心火一下就上來了:“都他孃的怎麼了你們,一個個哭喪着個臉。咱們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你們懂不懂。瞧你們那熊樣,小小的災難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一點挫折都受不了,還稱什麼男人。把雙腳**,當女人好了。沒出息的東西。”
“好了,都別在這傻站了。今天是大年三十,明個是初一。別人大魚大肉,好吃好喝的過大年,咱們也不短人傢什麼,憑什麼就不能高高興興的,把這年給過了。
現在我來分配任務。朱大能,你負責去買酒。記得要好酒。多弄點,至少要夠兄弟們醉兩回的。
候三,你去弄肉。你不是會打獵嗎。去,給老子弄點野味回來。
拉雷,你心比較細。去弄些作料,還有鍋碗瓢盆什麼的。
嗯,里爾多,拉雷的東西比較多,你跟拉雷一塊,幫幫他。順便看有什麼合適的吃食,都弄回來。生熟不忌,能吃就行。
奧托,加馬,你們兩個去弄些喜慶的東西回來。什麼煙花炮竹啊,大紅燈籠都行。
阿骨達嘛......”
阿骨達主動的說道:“隊長,我跟候三一塊吧,看看有沒有蘑菇山菜什麼的,順便打點柴回來。”
胡憂點頭道:“那行,你就跟候三去。對了,想辦法弄條大魚和活雞回來。年年有餘,大吉大利,好采頭。好了,就這樣吧,大家分頭去辦。咱們也過他個熱熱鬧鬧的大年。”
“是,隊長。”
朱大能七人齊聲領命。
一直沒說話的科庫開口道:“朱大能,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你小子不見得能找到好酒。”
“我去弄些錢紙元寶什麼的。”
秦明留下這麼句話,也跟着出去了。
西多夫一直在那等着,看所有人都出去了,自己卻似乎被遺忘了一樣,不由有些急着道:“隊長,我呢,我幹些什麼。”
胡憂哈哈一笑道:“放心吧,忘不了你小子。你到那邊的空地挖兩個坑,再磊上一個竈臺,一會東西回來,我親自給你們露兩手。”
西多夫不敢相信的問道:“隊長,你還會做飯?”
胡憂笑道:“我可是大師級的人物。一會讓你舌頭都吞下去。快去吧。”
“是,隊長。”西多夫扛了把大刀就開幹。
“胡憂隊長,你也給我們仨分配點任務吧。”這時候三個倖存的士兵也圍了過來。他們三個直屬上司都死了,現在也甘心聽胡憂的。
“你們仨個,嗯。這麼着吧,內斯塔打掃一下衛生,馬納曼想辦法弄個大缸,打點清水回來。因斯,木工活會嗎?”
“會一點,在家的時候,跟我爹做過。”
“我一看就知道你幹過,咱們現在還差些桌椅,你想辦弄解決了。不用那麼講究,能坐就行。”
“是,隊長。”
“好,都去忙吧。”
衆人都各自去忙,廟裡一下就空了。胡憂來到耳室,看看林克。
林克躺在這廟裡唯一的牀上。
一個偏將,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挺慘的。要不是發生意外的災難,他現在應該穿着華麗的衣服,拿着精美的酒杯,和各名媛貴婦**賞花吧。
“唉,事事無常,林克大人,今天咱們落到這步田地,雖不能全怪你,但是你多少也有些責任,這樣想,你也就不覺得自己委屈了。
如果你有興致的話呢,就努力點,爬起來,跟兄弟們喝杯酒,一起守歲。如果覺得沒意思,你就繼續睡你的,等咱們軍團來人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胡憂說完之後,微微幫林克整理了一下,蓋好被子,離開了耳房。
胡憂走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林克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嘿嘿,想不到我胡憂到這裡的第一個年,居然是在這裡過。”
胡憂正自嘲着,突然聽到門外‘咣咣’的有人在砸門。
“我靠,人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山中有遠親。老子都弄到這副田地了,難道還有人來拜年?
哼,希望不是什麼來找不自在的,不然的話,也怪不得老子不客氣了。”
胡憂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走了出來。門本來就是半扇,開與不開,跟本沒多大分別。人家砸門,不過是提醒裡面的人,有客人來在到而已。
胡憂今天的客人,讓他有些意外。
“紅葉!”
“胡憂。”
紅葉看到胡憂,不故一切的就撲了上來。紅葉並沒有和大隊人馬一起返回,她一到帝都,就被她強母親強硬拉回家,非要她留下來過年。紅葉的父親紅方正,官致皇家騎兵團城守,他要留女兒在家過年,就算是蘇門達爾也不能說什麼。
紅葉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回帝都過年了,於是也就沒有拂母親的意思,拉着和自己最要好的含玉和凡夢,一塊留在了帝都。也正因爲這樣,她們三個才躲過了這場大難。
紅葉一接到禮隊路中出意外的消息,顧不得其他,馬上就和凡夢,含玉趕過來。不過因爲她得到消息較晚,途中趕路過急,又跑死了馬,這才晚了這麼多天。
“胡憂,胡憂,你嚇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還以爲你死了呢。”紅葉在胡憂的懷裡哭得跟個淚一樣。因爲災難來得太突然,消息傳得非常混亂,一開始她收到的消息是林克部從上到下,無一生還。直到後來,她才知道,胡憂不但沒有死,還因此得了個不死鳥的外號。
不過就算是這樣,在沒有親眼見到胡憂之前,紅葉的這顆心,還是一直懸着的。
胡憂擦去紅葉臉上的淚水,底低聲的安慰道:“傻瓜,我胡憂福大命大,怎麼會死的。好了,別哭了。凡夢她們都在笑你呢。”
胡憂從小就跟着他那無良的師父行走江湖,每天接觸的也大多的偏門之人,還從來沒有試過有一個女人,因爲擔心自己,而哭成這樣。
紅葉抱着胡憂,嬌聲道:“笑就笑嘛,我纔不怕呢。我不管了,以後我要跟在你的身邊,就算是人家說什麼,我也不怕。”
“這......”
胡憂有些猶豫。雖然帝國男女關係並有那些封建王朝那麼封閉,也沒有什麼從一而終的說法,但是跟一個戰死將軍的夫人在一起,對自己的前途是好是壞,這是必須要考慮的事。別說此時的胡憂,還不知道紅葉家勢。就算知道,也同樣得考慮。
事實上,不能怪胡憂有這樣的考慮,每一個想要成就大事的人,都會仔細分析每一件事利弊的。
成功不是必然的,所謂一將成名萬骨枯,做萬骨容易,成一將難。要想比別人活得久,就必須得比別人考慮得更多,更遠,更復雜,更快。
胡憂從小就生在江湖,對這些道理,更是有着切身的體會。這些東西,對於大多數人也許並不適用,但是對於從小就以坑蒙拐騙爲生的胡憂來說,這已經成爲了他的本能。
“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看胡憂不出聲,紅葉兩眼含淚的擡起頭。
“我當然願意。”胡憂瞬間已經在腦中有了答案。對於現階段的胡憂來說,紅葉絕對是利大於弊的。再說,紅葉對自己,確實有情。
“隊長,你們好了沒呀,我的腳已經站的很酸了耶。要不你們忍忍,讓我們先進去,你們再親熱,怎麼樣。”
凡夢看兩人大事已定,跑過來笑道。
紅葉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和胡憂的姿勢非常的暖昧,嬌羞不過的叫道:“死丫頭,小心我撕爛你。”
“啊,紅葉姐,要淑女,不然小心胡憂隊長不要你喲。”
凡夢咯咯笑的轉身就跑。
“死丫頭,你還說。”
破廟裡多了三個女孩的加入,一下就變得充滿生氣。隨着外出人員一個個抱着大包小包的回來,破廟裡的年味,變得越來越濃了。
“隊長,你看我弄回什麼。野山雞喲,這可是大補的好貨。我和阿骨達運氣,端了它一窩。”
“候三,幹得不錯。留出一隻公的,一會祭拜兄弟們。弄兩隻肥的,我給你露兩手。”
“是,隊長。”
“隊長,你和紅葉隊長她.......”
“多事,快乾你的事去。”
“別急嘛,隊長。你泡妞那麼厲害,也教我兩手嘛。”
“好,你伏耳過來.......”
“真的,這也行。”
“怎麼不行,你找夢凡試試不就知道了。”
“好,我馬上去。”
“嘿嘿,去吧。我會想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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