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過去,上島的人,越來越多。不過不管再怎麼多人,胡憂這一桌周圍,總是空着的。
有認出陸十八幾個人身份的,跟本就不敢靠上來。有人一開始不知道,見有空位,大大咧咧的就坐下來,突然發現陸十八幾個坐在左近,嚇得褲子都尿失了
什麼叫做人的名,樹的影,這就是了。
胡憂一開始認出這些人的時候,也坐的戰戰兢兢的。不過坐了一會,幾杯酒下去,他也就放開了。
陸十八,伍大,春花,商不起,紅娘子,馬伕人,牛寶寶這七人,在江湖上無一不是聞之色變的人物,有人試過,他們的名字,確實能讓小孩止啼。究竟有多少人曾經死在他們的手中,還真是統計不出來。就算是有實名制,都不行。
但是胡憂卻沒有感覺到,他們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是,他們是各有各的脾氣,但是你不犯着他們,似乎就沒有問題。
“咣”
一聲鑼響,高臺之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出現在了那裡。
“各位武林同道,三山五嶽,十江八河的朋友,有禮了!
本人趙得利,乃日月盟下雙刀會會主,也是今天的司儀。首先,我要代表盟主明輝大俠,感謝大家來參加今天的招親大”
“這小子誰呀,長得跟癩蛤蟆似的,還那麼多的屁話。小老弟,咱們別理他,繼續喝酒。”紅娘子玉手搭在胡憂的肩膀上,吐氣如蘭的說道。
“好,紅姐姐,咱們繼續喝我們的。”胡憂已經摸清了紅娘子的脾氣,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事可以做。
“哼,一對狗男女”鬼書生商不起在一邊冷哼了一聲。
“書呆子,你哼誰?”紅娘子臉色一變,把酒杯拍在桌子上,怒道:“別人怕你這個玩毒的,老孃可不怕你,有什麼不滿你就明說,別給我來這些陰陽怪氣的”
紅娘子的聲音可不小,都已經蓋過了趙得利的聲音,很多目光,都轉到了胡憂他們這一桌。
趙得利皺了皺眉,卻忍了,裝做不知道的樣子,提高音量,繼續說他的開場白。
這邊的商不起可不會管這裡是什麼場合,依然用他那陰不陰,陽不陽的聲音道:“我商某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紅娘子管不着。”
紅娘子指着商不起罵道:“我才懶得管你,連老婆都管不了的東西,我當你是東西嗎?”
“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次,我弄死你quan家”商不起的臉氣得都綠了,一眼看過去,真是綠油油的一片,跟個大樹似的。
紅娘子不甘示弱,撇嘴道:“老孃全家就我一個人,你有本事就來,老孃張開雙腿讓你弄”
“矮油,老公,他們吵架呢,好可怕喲”這是春花的聲音。
胡憂順着聲音看過去,差點沒有笑出來。春花那近兩米,二百多斤的大個,‘小鳥依人’的躲在伍大那不足七十斤,骨瘦如柴的懷裡撒嬌,真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怪異。
邊上的那些人更慘,猛的聽到春花的聲音,再看到那麼強烈的對比,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差點腸子都斷了。
現在哪還有人去注意臺上的司儀在說什麼,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胡憂這一桌上。這邊可要比那邊有意思多了。
伍大似乎沒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愛憐的環抱着春花巨大的身子,柔聲哄道:“別怕,老公會保護你的。”完了他還在春花的大臉上親了一下。
“羞羞,娘,你看他們,當衆親嘴呢,教壞小孩子”牛寶寶奶聲奶氣向馬伕人告狀。
馬伕人寵溺的拍拍牛寶寶的背,哄道:“寶寶乖,一會娘說他們”
胡憂一手捂着臉,痛苦的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了。他感覺自己掉進了瘋人院裡,整個世界都錯亂了。
馬拉戈壁的,這一桌都坐了什麼樣的人啊。跟本不成比例的夫妻,超大年紀的母子,一個經歷了十個老婆出軌的書生,還有一個以天下男人爲敵的女人。胡憂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找一個什麼角色演一下。聖人不是說過嗎,多數人都是正常的,少數的那一邊,是反常的。這一桌就自己一個不太一樣,那是絕對的反常人物啊
咦,對了,陸十八還沒有開口呢,他會不會有話要說?
胡憂想着,把目光看到陸十八那裡。只見陸十八長長的眉毛,不停的抖動,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吼道:“都給我閉嘴,我今天是來招親的,不是來看你們吵架的。”
陸十八還有幾分威信,他這麼一拍桌子,紅娘子幾個還真全閉嘴了。
陸十八滿意的點點頭,轉向臺上的司儀,罵道:“那個誰誰誰,你有完沒完,說話像放屁一樣,一段接一段,有人聽你的嗎,你就死懶在那裡說。這麼喜歡說,回家說給你老母聽。
別在這裡浪費我的時間,去吧明輝叫來,我給他敬杯茶,他再把女兒明月夜給我帶走,就算完事了。哪來那麼多屁話”
陸十八罵人家屁話多,他一氣說得比誰都多。
臺上的趙得利那個氣呀,心說把明月夜給你帶走,這招親大會還怎麼開呀。心裡罵是罵,趙得利可不敢說出來,陸十八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他就一小兵,惹不起這樣的人物。
江湖很大,總有那不怕死的。一個年輕人在人羣中站了起來,說道:“這位老爺爺,咱們今天都是爲明月夜小姐來的,你把她帶走,那我們怎麼辦?”
陸十八毫不在意道:“我管你們怎麼辦。反正明月夜我要定了,你有意見?”
“我有意思”又一個年青人站了起來。看他的樣子,挺瀟灑的,邊上還有不少與他穿同樣衣服的人。看來與他是來自同一個門派的。
胡憂對天風大陸的武林認知不夠,並不能依靠這些人的衣着,認出對方的來歷。
陸十八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只瞟了那個年輕人一眼,哼道:“原來是日月盟下大江會的少當家成風,你有意見又怎麼樣,難道你敢咬我?”
成風臉一陣紅一陣白,一咬牙道:“在下正想領教‘不老心’前輩的絕學。”
陸十八粗俗道:“絕學個屁,我一根指頭就弄死你,還要什麼絕學。怎麼着,不服氣?不服氣你放馬過來”
成風也是年輕氣勝,一下忍不住跳了出來,現在騎虎難下,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過去?瘋子纔過去呢,陸十八說得沒有錯,他連人家一個手指頭都打不過,過去等於送死。可是現在這麼多人看着,不過去就做了縮頭烏龜,以後還怎麼在武林同道面前擡起頭?
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這個選擇題很難呀
不過似乎也不是很難,大約十秒鐘之後,成風自己灰溜溜的坐下了。有命纔有一切,沒命有面子,那叫永垂不朽,有個屁用!
胡憂在一邊嘆了口氣,這個成風太沒有腦子了,這不是自己跳出來,把臉丟到地上去踩嗎。
別人也許還看不明白,胡憂算是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陸十八這幾個頂極高手,突然一起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偶然。很明顯,他們是有目的而來的,再跟據他們的行事來看,他們很可能在有心破壞這個招親大會。
這個招親大會究竟有什麼貓膩在裡面呢?
胡憂現在還沒有弄明白,不過他相信,會明白的。
成風被陸十八壓下去之後,人羣中暫時靜了下來。年輕的一輩,都知道陸十八惹不起,跳出來只會丟面子。老一輩能活到現在的,都是老狐狸,主人明輝都沒有出來,他們纔沒有那麼笨,自己跳出來呢。
“哈哈哈”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長笑,突然的響起。在場之下,功夫低的,聽道這個笑聲,全都感覺到陣陣難受。
胡憂也覺得心頭有些不舒服,不過只是瞬間之事,然後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紅娘子的聲音,在胡憂的場邊響起:“這是一種用精神力逼出來的震音,小兄弟沒有事吧。”
胡憂剛想說沒有事,心中一動,把話嚥了回去,臉上做出痛苦的表情。他要證明一些心裡的判斷。
感覺到紅娘子的玉手,搭在了自己的背心上,胡憂硬壓着自己的身體,不讓身體做出本能的反應。
背心是重要的地方,遭到重擊,直接會致命。一般情況下,胡憂是絕對不會讓人輕易有機會碰到這裡的。
一陣柔柔的氣息在背心上划動,胡憂把提起的心放下來。與他料想的一樣,這個紅娘子確實沒有傳言中那麼不近人情。要不是這樣,她又怎麼會用自己的清神力來幫他對抗笑聲呢。
“笑夠了沒有,吵死了”馬伕人清晰的聲音,在場內響起,把笑聲給壓了下去。
“母子盜馬伕人果然名不虛傳,明輝領教了。”
隨着明輝的聲音響起,一羣三十多人的隊伍走進了會場。
胡憂一眼看過去,領頭的正是明輝。而明輝的旁邊則跟着明月夜,然後一起出來的,還有日月盟的一些高層或是護衛,這其中有幾個,救明月夜的時候,他還見過。
不過人羣之中,有一個人引起了胡憂的注意。那個人雖然經過化妝,但是胡憂一眼就認出了他。
認出他,讓胡憂嚇了一跳,因爲他不應該在這裡的
那人是誰?
原曼陀羅帝國暴風雪軍副軍團長——克雷斯波
克雷斯波在青州峒獨城破的時候,被安融人給抓走了,之後一直下落不明。有人說他早就死了,有人說他叛了國,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情況。
可是他爲什麼會在林玉帝國,而且還跟在明輝的身邊?
有問題,這裡面絕對有大問題。胡憂早就覺得這個招親大會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現在經過一系列的事之後,他更能肯定,這裡面搞不好有什麼重大的陰謀
胡憂以前一直是跟蘇門達爾的,與克雷斯波的接觸不多,他相信克雷斯波應該認不出他來,所有他毫無顧忌的注意着克雷斯波的一舉一動。
慢慢的,胡憂發現,明輝在行走的過程之中,有意無意的,會讓克雷斯波一些。這是官場上的一些禮數,江湖人不熟悉官場,而且明輝做得很隱閉,一般人跟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是這一般人裡,不包括胡憂。
胡憂曾經花過很大精力來研究這方面的禮數,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兵,要往上爬,就得注意一切應該注意的東西。每一個小小的細節,都不可以出錯。現在他雖然已經不需要那樣了,但是功力還是在的。
“明輝爲什麼會對克雷斯波那麼尊敬?克雷斯波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身份?看他的樣子,不像受制於人,他既然已經脫困,爲什麼不回曼陀羅帝國去?”
無數的問題在胡憂的腦中升起,不過全都還沒有答案。
此時明輝已經走到了臺上,臺下一片安靜。
“各位,來晚了一點點,真是不好意思”明輝很客氣的先給衆人抱了個拳,繼續道:“今天在場的,有很多好朋友,也有第一次見面的。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明輝,添爲日月盟盟主。”
手往明月夜一比:“這是小女明月夜,月夜,還不給在場的各位同道叔伯兄弟見禮”
明月夜乖巧的上前做了個萬福,嬌聲道:“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好”
胡憂在下面看着明月夜,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的性格差異。他在想着,今天的明月夜,會是什麼性格呢。對他熱情,還是對他冷淡?
猛的,胡憂心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有兩個明月夜呢?四胞胎胡憂都見兩組了,這有雙胞胎也不是那麼奇怪的事。
可是唯一讓胡憂還沒有想通的是,如果他們的這個招親大會是愰子,那麼他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胡憂有想過這是針對他的陰謀,以他的身份,會被人家計算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救明月夜是一個很偶然的巧合,就算是美女,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胡憂也不一定會出手的。胡憂之所以會出手,完全是因爲聽王富貴說過,日月盟的人,曾經幫過他,胡憂還回個人情而已。
而且胡憂這一次出來,身邊沒有帶一個人,就算是別人知道他去哪,也不可能會知道他的路線。因爲要走什麼路線,胡憂自己都不知道的,別人不可能對他提前佈局。
最重要的一點,胡憂跟日月盟無親無仇,他的勢力範圍還在曼陀羅,而這裡是林玉帝國,怎麼着也不會跟明輝有什麼交集,明輝有什麼理由着動他。
再說了,胡憂現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明輝要對付他的話,直接派人就行了,何必搞那麼多的事?。
經過多種的分析,胡憂把自己給排掉了出去。這個陰謀,不是針對他的。那究竟鎮對誰,目的何在?
想到頭都大了,想不通呀
臺上,明輝的話還在繼續:“今天請大家來,就是爲了小女的親事”
“好了,好了,明輝小子,你已經說了很久了,你不累,我老人家已經累了,不想聽了。”陸十八再一次打斷了臺上的話,挖着耳朵道:“我來幫你說點實再的吧,之前我們討論過明月夜的歸屬問題,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都同意讓我把明月夜帶走。所以呢,你直接把女兒交給我就行了。大家都挺忙的,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陸十八先生。”明輝極度客氣的行了個禮道:“將小女許配與陸先生,這不是不行,不怕老實說,我本人對陸先生也很敬仰的。
不過今天來了這麼多同道,明某要是直接把小女配你,那太對不起其他的朋友。”
陸十八嗯嗯道:“那你想怎麼樣?”
明輝環視了衆人一眼,道:“江湖事,自然江湖了。凡有意小女的,比武好了。生死自負,最後的勝利者,自然可以抱得美人歸”
“好”
“同意”
臺下一片歡呼之聲。有些人就算明知道自己不會有機會,但是在這一刻,他也是可以幻想一下的。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事,江湖了”胡憂沒有跟着歡呼,他看着明輝,喃喃的重複着明輝的話
“嘿,你在喃喃什麼呢?”紅娘子看胡憂不太對勁,撞了胡憂一下。
胡憂回過神來,問題:“紅姐姐,你剛纔有沒有聽到明輝說江湖事,江湖了?”
紅娘子道:“他說的是‘江湖事,自然江湖了。’”
胡憂道:“一樣的,那也就是說,他確事有說過這話,我沒有聽錯”
紅娘子追問道:“聽不聽錯,那又怎麼樣,這有什麼問題?”
胡憂回道:“這裡邊就是有問題。據我所知,明輝非常疼愛明月夜,他會給明月夜搞什麼招親大會,就已經夠奇怪的了。而他居然把明月夜的婚事,形容成江湖事,那不是更奇怪嗎?”
紅娘子意外的看了胡憂一眼,道:“那你覺得這裡面的問題是什麼?”
胡憂搖搖頭道:“暫時我還沒有想不,我想到了,我終於明白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