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之中，黑霧瀰漫不散。
走出一段距離，顧青山忽然察覺不對，忙喚道：“王小衣？”
沒有迴應。
顧青山心下一沉。
——王小衣是另一名斥候的名字。
進入黑霧之後，他與王小衣稍稍分散，以擴大探查範圍，誰知轉眼間就找不到對方的人了。
“王小衣？”他再次輕喝道。
依然沒有人回答。
無窮的黑霧之中，只有北風呼嘯的聲音。
顧青山乃是須彌山主境界，神念放出去，觀察方圓數萬裡都不成問題，但在這黑霧之中，他的神念卻只能觀察到十米範圍內的情況，超過十米就被黑霧擋住。
不得已，顧青山停住腳步。
眼下已經不適合繼續朝黑霧深處走。
他略一思忖，褪下手上的鋼鐵拳套，轉而取出一雙薄薄的皮質拳套。
——這是謫劍仙王順送他的獸皮拳套，是“李秋山”的生辰禮物。
這雙皮質拳套能呼喚烈焰的加持，比衛兵制式拳套要強得多。
顧青山將皮質拳套戴好，又在外面套上鋼鐵拳套，以免被人看見。
王小衣那邊已經出了狀況，還不如順着他離開的方向，去看看他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
顧青山緩緩後退，很快來到兩人分開的地方。
他回憶了下當時的情形，順着王小衣前進的方向，撥開黑霧，向前飛掠。
大約走了不到兩百米，前面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
只見一道人影從風雪中飛速退回來，迎面碰上顧青山。
“王小衣，到底什麼情況？”顧青山出聲道。
那人影在他面前停住，果然是王小衣。
“快走，我發現了一些有價值的情報，要趕緊回去報告長官！”王小衣神情緊張的道。
“好。”顧青山道。
他調轉方向，準備朝回奔行。
王小衣在他背後，忽然露出獰笑。
他取出一把長刀，狠狠朝顧青山身上砍去。
電光火石之間，顧青山忽然與他互換了位置。
冰冷的鋒刃劃過虛空，什麼都沒砍中。
王小衣只覺眼前一花，顧青山已經不知去向，緊接着後背傳來灼熱的痛楚。
轟！
烈焰震動。
顧青山一拳將他打飛出去，在地上接連彈跳，滾出去數十米。
“咳……咳……”
王小衣吐出一口血，眼神恢復清明。
“快，快救我，有一種怪物附着在我身體裡！”他驚惶的說道。
顧青山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他。
“有我在，別怕，我得打昏你，然後才放心把你帶回去——有問題嗎？”顧青山道。
“沒有。”王小衣立刻道。
顧青山點點頭，豎起手刀，照着對方的脖頸輕輕一砍。
王小衣頓時昏了過去。
顧青山鬆了口氣，將王小衣翻了個身，面容朝下。
他喃喃道：“行了，這樣一來，我就不算‘在本土衆生的注視下，作出有違身份的事’。”
顧青山踩着王小衣的頭，讓對方無法看到任何情形，這才從虛空之中抓出鎮獄鬼王杖，一下子就貫穿了王小衣的身軀。
“唔啊啊啊啊！李秋山，你在幹什麼！”
強烈的痛楚讓王小衣清醒過來，發出一聲高亢慘叫。
顧青山握着鎮獄鬼王杖，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在王小衣的身軀裡，沒有靈魂存在。
到底是什麼在操控王小衣的身軀？
“你是誰？”顧青山問道。
王小衣頓住。
他收了那些刺耳的慘叫聲，以一種審視的態度說道：“黃泉的東西……原來是得到輪迴神祇之位的凡人，難怪會發現我。”
顧青山沉聲道：“王小衣呢？不想死的話，就把他的靈魂還回來。”
王小衣突然尖聲大笑，叫道：“靈魂？他的靈魂已經進入墳場，沒辦法再還給你了！”
顧青山握緊拳頭。
星星點點的火光圍繞着他的拳頭，最終聚攏成一團烈焰。
“我最後說一遍，交出他的靈魂，否則我會讓你死。”顧青山道。
對方失笑了片刻，悠然說道：
“凡人，神祇之位並不適合你，當墳場開始擴散之時，我會再來找你。”
話音剛落，王小衣躺在地上，再無動靜。
顧青山蹲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頸。
死了。
四周風雪大作，黑霧中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顧青山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怪物不是靈魂體，否則自己手握鎮獄鬼王杖，絕不會讓對方逃走。
也即是說，這是一種能吃掉靈魂、並且直接取代衆生的怪物，但它絕不是能直接吃掉靈魂，必定還需要滿足什麼條件纔可以。
不然的話，當它遇見自己，就不會用長刀偷襲，而是直接噬魂。
“沒有靈魂，這下麻煩了啊……”
顧青山喃喃道。
他抱起王小衣的屍體，飛快的朝回退去。
不一會兒，他已經退出黑霧之外。
那個衛兵小隊依然還在原地等待消息。
此外，一些王國的高手們都已經來了。
軍官看了眼王小衣的屍體，變色道：
“怎麼死人了？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
顧青山將王小衣的屍體放在地上，行了個軍禮，開始講述之前發生的事。
等他說完，衆人陷入沉思。
一名身穿將軍制服的強者發話道：
“行了，這件事已經不是你們這些城門衛兵可以應對的，都退回去守住城門吧。”
“是！”衆衛兵齊聲道。
顧青山望向將軍。
——從對方身上，顧青山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那個孩童。
那個被附身的孩童，如果長大之後，大概就是這副模樣。
想不到，他卻被安排了一個這麼有權勢的身份。
顧青山心中忽生警兆。
下一秒，將軍衝顧青山使了個眼色，突然大聲說道：
“李秋山，你這個小子還挺機靈，應變也不錯，我問你，你是想當個守衛城門的副隊長，還是過來當我的親兵？”
說完，他朝顧青山發出心靈溝通：“祭司，來當我的親兵，這樣我們一起行動也方便些。”
顧青山點點頭，大聲道：“報告將軍，我想當一個守衛城門的副隊長！”
將軍臉色一僵。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傳音道。
“沒什麼意思，那黑霧裡面太危險，我不去了。”顧青山道。
——開玩笑，你的身份是將軍，而我是士兵，只要你當衆命令我做什麼，我就必須聽你的。
典型的人爲刀殂，我爲魚肉。
顧青山纔不幹。
將軍沉默了一息。
當着所有人的面，將軍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哈哈笑道：“你這樣的人才，還要繼續守門？老夫看還是算了。”
他朝身邊的城門衛隊長說道：“從現在開始，李秋山就劃歸我的騎兵隊，你有意見沒有？”
“遵命。”城門衛隊長哪敢說什麼，連忙應聲道。
衛隊長走上來，笑着拍拍顧青山的肩膀，說道：“將軍賞識你，去了好好幹，別給我丟人。”
“是，大人。”顧青山只得應了聲。
主將有令，他一個守城門的士兵，根本沒有辦法反對。
隨着他的這一聲迴應，戰神界面上，迅速刷新出來一行螢火小字：
“你的身份已經變更。”
“你現在是一名將軍親騎士兵。”
“在本場末日幻象之中，你不能在本土衆生的注視下，做出有違身份的事，否則將被直接丟進末日的中心，承受無盡的絞殺。”
顧青山望向將軍。
將軍也看着他。
雙方之間脆弱的聯合，在這末日降臨之際，直接變得支離破碎。
“原來你打算把我留在這場末日裡。”顧青山傳音道。
“祭司啊，你看看你，現在連當衆跟我撕破臉都不能，假如你敢那樣做，就會直接被丟進末日深處。”
將軍嘴角流露出笑意，繼續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我不必再顧慮什麼了。”
他一揮手中的兵器，高聲道：“騎兵隊，整隊！”
“遵命！”所有騎兵應聲道。
受身份所限，顧青山也只得跟着應了一聲。
他連馬匹都沒有，只能臨時站在騎兵隊伍的邊緣地帶。
將軍開始發號施令：
“前進！你們去黑霧之中，見到任何怪物，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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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將軍的目光落在顧青山身上，緩緩開口道：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返回。”
“違者，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