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一片靜謐。
山海棲霞緊緊盯着顧青山,似乎想從他的神色間判斷出言語的真假。
“你真的願意站在我們這邊?”
她不禁又問一聲。
“這很容易決定,畢竟它們差點殺了我。”顧青山道。
山海棲霞想起自己當年殺死怪物時的艱辛,忍不住道:“我們籌謀了許多年,又想盡辦法準備秘法,最終才一舉殺掉那個怪物——你是怎麼殺掉祭司的?”
顧青山就在胸口比劃了兩下,輕描淡寫道:“插了自己兩劍,等被替換的時候,它就被刺死了。”
山海棲霞聽得整個人呆住。
竟然——
這麼簡單?
她伸手去抓顧青山的衣服。
“喂——你幹什麼?”顧青山雙手捂着衣服,發出警告聲。
山海棲霞卻道:“你的劍是深淵最強的魂器——如果你真的用地劍刺了自己,傷口一定不可能好的太快,我需要證明你沒有說謊,這樣我纔可以相信你!”
顧青山不幹,捂着衣服道:“搞清楚,是你要我幫忙的,現在怎麼能扯我衣服?”
山海棲霞堅持道:“我太害怕被騙了,請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只要你讓我撕,以後戰鬥我聽你的!”
“不行——”
只聽“撕拉”一聲響。
顧青山的衣服被山海棲霞一把撕開,露出胸口的血跡和傷口。
山海棲霞取出一個紫色鈴鐺,一邊搖,一邊唸誦咒語道:“以血之痕,戰時重現!”
只見血色光影憑空而現,將當時顧青山取地劍和六界神山劍刺自己的過程重現了一遍。
這些光影很快消失。
山海棲霞看完,卻依然有些迷惑,喃喃自語道:
“還在流血……似乎在傷口快癒合的時候,又被狠狠撕裂了一次。”
她忽猛然想起一事。
末日怪物襲擊山海流派,是他挺身而出,揮拳殺了那怪物。
當時他身上的傷並未痊癒……
山海棲霞咬了咬嘴脣,低頭道:“對不起,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懷疑你了。”
顧青山生平經歷無數事,這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撕衣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看看對面的姑娘。
這姑娘低着頭,似乎眼角有些溼潤。
好麼,明明你撕我衣服,你還傷心了?
他也不敢發脾氣,只好擺擺手,重新取出一套衣服穿好,這才控制着語氣,無奈的說:“其實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身份,這就足夠了,畢竟我們總不會去怪物那裡互相揭穿。”
說話間,他漸漸變幻樣貌,再次化作李三郎。
進入這個末日幻象之後,李三郎的年紀被硬生生提升了幾歲,看上去大約有十九二十歲的樣子。
——也就是這個年紀,纔可以擔任城門衛兵。
顧青山想起一事,問道:“既然你殺了那個怪物,那麼你現在以什麼方式進行戰鬥?”
山海棲霞態度已經變了,坦誠的說:“我獲得了它的全部傳承,只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發揮出傳承的威力。”
“恩,果然跟我一樣。”顧青山點頭道。
他取出一枚骨片,在手上不住的翻動。
——這是當初趙瓊給他的骨片,上面記載了許多種類的拳法。
戰神界面上,冒出來一行螢火小字:
“領悟該骨片上所有拳術,共需消耗十萬五千點魂力,你是否願意支付?”
“支付。”顧青山道。
一股熱流從骨片中冒出來,順着他的手指流淌,涌入識海之間。
“不周”乃是神技,需要消耗魂力纔可以施展,在接下來的戰鬥中,顧青山總不能幹什麼都用它,還是得學些基本的拳法。
山海棲霞問道:“顧青山,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顧青山掃了一眼戰神界面。
只見一行血色小字停留界面的角落:
“距離末日降臨還有七分鐘。”
最後七分鐘。
——可是現在連末日是什麼樣都不知道。
顧青山站起來,說道:“末日快來了,我們得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末日,然後纔可以決定接下來的事情。”
山海棲霞一想也是,便贊同的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房間,順着聚居區的通道一路朝外走去。
這時夜色深了,寒風夾雜着雪花撲面而來。
除了當晚值守的軍官和衛兵,街道上看不到一個人。
“站住!”
有人喝令道。
兩人一看,卻是一隊巡邏的衛兵,從街角那邊轉過來。
“山海棲霞長官,還有——李秋山衛兵,你們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裡?”爲首的士官吃驚的問道。
這種情況下,顧青山是沒資格回答的。
山海棲霞是高級長官,該說什麼,由她決定。
“小心應付,記住,不能做出有違身份的事。”顧青山悄悄傳音道。
山海棲霞心下了然。
天寒地凍的,夜色已深,用什麼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最合乎情理?
山海棲霞牽了顧青山的手,說道:“這都看不出來?我們在談戀愛。”
一隊衛兵全部怔住。
也是。
除了談戀愛的人,誰會在這麼冷的天兒跑出來?
軍中玫瑰啊!
怎麼跟這個李秋山在一起了!
衆人心碎的時候,山海棲霞已經拉了顧青山,轉身就走。
“我們往哪裡走?”山海棲霞問道。
顧青山略一思忖。
既然這個末日事件叫做“王城的覆滅”,那麼——
“我們往城門方向走,萬一末日在城中爆發,我們也有充足時間應對!”顧青山道。
“好。”
“遮蔽氣息,別讓其他怪物發現我們,現在還不是跟它們匯合的時候。”
“明白了。”
兩人很快來到城門。
戰神界面上,一行新的螢火小字冒出來:
“時間到,末日已經降臨。”
已經降臨了?
在哪兒?
顧青山四下張望。
風雪中,除了巨大的金屬城門,就只有那些當值的衛兵。
突然,顧青山猛的擡起頭。
只見夜空中,出現了一個龐然巨物。
那是一艘船!
一艘木質結構的古老樓船!
以顧青山的神念,也無法穿透船上那若有若無的防禦層。
只有通過肉眼才能看到,樓船上影影綽綽的,似乎擠滿了什麼東西。
樓船穿過天空,如同一顆流星般朝着王城的方向墜來。
當!當!當!
鐘樓上,代表緊急預警的鐘聲響起,連綿不絕。
山海棲霞變色道:“它朝我們這邊來了!”
“沒事,它應該會落在距離我們比較遠的地方。”顧青山鎮定的道。
他最後一次將手上的鋼鐵拳套固定好。
山海棲霞則將一個紫色的鈴鐺握在手中,靜靜等待。
轟!
樓船墜落在王城外的偏僻荒野中,發出地動山搖的響聲。
風沙大作,煙塵四起。
“怎麼會是一艘船?”顧青山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山海棲霞道:“別大意,我們萬獸深窟見過許多末日,其中能具現出實物的,一般都是極其麻煩的末日。”
她扯了扯顧青山的袖子,道:“我們現在得趕緊逃。”
“逃不掉的。”顧青山苦笑起來。
山海棲霞一怔。
忽聽城牆上傳來一道嘹亮的軍號。
集合號。
所有軍官和士兵,都要立刻停止休息,準備集合領命!
顧青山和山海棲霞受限於軍人的身份,必須按照軍令來此集合,根本無法逃離。
一旦違背了這個規則,就會被視爲作出不符合身份的事,直接被扔進末日裡去。
一名傳令兵匆匆跑來,沿途朝軍官們傳遞命令。
他看到了山海棲霞,立刻說道:“法師團副團長大人,請立刻前去指揮部報道!”
山海棲霞看了顧青山一眼。
“身份是軍人,恐怕這就是我們最大的缺陷。”她朝顧青山發出了心靈溝通。
——軍人要服從命令。
“這是沒法子的事,你先去吧,我們晚點再聯繫。”顧青山傳音道。
“好,你自己小心。”
山海棲霞只得轉身走了。
這時負責城門防務工作的軍官也已經趕來。
這名軍官看了看站在原地的顧青山,說道:“跟我來,我們需要一個全部由老手組成的小隊,去探查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長官。”顧青山道。
他望向那飛舟墜落之處。
只見一股黑霧騰空而起,已經徹底覆蓋了那片地域,甚至還在慢慢朝着四面八方慢慢延伸。
軍官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一路點起那些戰鬥經驗豐富的衛兵,組成了一個戰鬥小隊。
軍官的目光從衆士兵臉上掃過。
“我記得李秋山和王小衣曾經幹過斥候,這樣,你們兩人在前,我們在後,大家前進!”
“是!”所有人應聲道。
顧青山暗暗嘆息一聲。
——接受命令的話,只用去探查;但若不接受命令,那就直接被丟進去了。
還是去探查吧。
他和另外一名士兵對望一眼,朝着飛舟墜落的方向急速飛奔。
很快,濃重的黑霧就吞噬了他們兩人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