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追
由於那些人的打攪，燒烤很快就結束了，回旅店時纔剛過一點，比預計的早了很多。
“去看日落吧……”肖然輕輕替我抹上紅花油，嘴邊掛了一絲淡淡的笑，我有點呆……
“我想看日落……”她重複着，夢囈一般……
我看着窗外，靜靜點頭，留下一張便條……
山上風很大，涼颼颼刮過，很疼。天陰陰的，似乎要下雨。
我緊了緊領口，扭過頭：“還是回去吧，天氣要轉壞……”她揚起頭，迎着我的目光，語氣很堅定：“我想往上走……”
我暗暗嘆了口氣，其實她並不是真的要看日落，只不過想找個藉口發泄一下情緒罷了，而我，就是那籍以排除孤獨的依託，並沒有什麼不同……
伸出手，我苦笑：“一起走吧，路很滑。”她沒有拒絕，她的手很軟，也很冷……是因爲天氣的緣故？還是因爲……心冷了……
我緊緊拽着她，生怕一鬆手就看不見她，好不安。
山上的雨說來就來，絲毫不給人準備的機會，當我們狼狽地躲進半山亭的時候，身子已經淋溼了大半了，滴滴答答不停地淌着水……
如果是拍電影，亭子裡多半乾爽而整潔的，當然也沒有人，以方便最後再來一段抵死纏綿……然而現實卻不會這樣，雨密密織着，斜斜飄了進來，早把地上浸溼了老大一圈，只留下中間一小塊的空白，並不見得比我們的衣服好多少；幾個互不相識的人站得很分散，彼此間沒有交談，看到我們也不過微微側目而已，然後又恢復了原有的姿勢，像鵪鶉一樣在寒風中簌簌發抖……
我脫下外套，用力擰去雨水，風微微一吹，只凍得牙關格格直響，我看了看肖然，她的臉色也是紫青一片，顯然也很冷……又一陣風來了，她明顯地抖了一下，瑟瑟地，惹人憐惜，可她卻依舊遠遠站着，定定出神……
我看得既心痛又氣惱，我知道她很煩也很痛苦，畢竟韓洋和張可的出現帶來她不願回想的記憶，可是，再怎麼也不該那樣對待自己的身體啊……
我咬咬牙，終於走了過去，然後一把將她死死摟住，轉了個身，讓她向着外頭，自己則靠在柱子上，面對着亭子，其實，他們除了偶爾地瞄上一眼，根本就不會有過多的反應，然而今天早上的事情卻怎麼也忘不了，真的好害怕，好怕會有同樣的目光再次射向肖然……
“……你，幹什麼……”沉默了一會，肖然終於開口了，輕輕搡着我。
“怕你着涼……”我貼着她耳朵說，她震了一下，有些發呆，過後卻不動了。
好久，突然感覺到脖子上有**輕輕滴落，有些暖……
“寒……你真傻……”那時，是她第一次這麼親暱地叫我……
“肖然，讓我愛你！……讓我愛你……”我的聲音很啞，迫切地乞求着，像個孩子。
“你會後悔的……”她輕聲呢喃，依舊泣啜着。
“也許我會傷心，可我不後悔！” 我一字一句地說，然後把頭用力埋進她的肩窩裡，狠狠聞着風信子的味道，任由眼眶變得潮溼……
“啊——嘁——”
擦着溼漉漉的頭髮，我一邊打着噴嚏一邊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這場雨淋得真夠嗆的，還好最後停了，要不都不知道怎麼回來……
“寒，如果一開始能夠遇上你，可能很多的事情都不會發生……”山路上，肖然模棱兩可地說，但我卻什麼話都沒講，其實是不知道應該講些什麼，只依稀記得她的手已經不那麼冷了，興許我真的把溫度傳給了她……
疲倦地坐到沙發裡，出了一會兒神，腦子裡依舊是肖然的話，心情很怪，有些喜悅，也有些憂傷……我以爲自己已經靠近了那麼一點，可她卻抓住所有可能的機會迅速跑開，好比水中的月亮，雖迷人，卻怎麼也摸不着……
“曉寒，下來吃宵夜吧。”有人在敲門，是她！
我一愣，迅速衝過去一把將門扯開，有些懊惱。
她頭髮溼溼的，高高束起，露出潔白纖細的脖子，在燈光下泛着白暈……好想在上面咬一口，輕輕的，慢慢地咬，接着……再咬第二口……
“怎麼了？”她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下頭髮，奇怪地看着我，越發妖豔了，心臟忍不住狂跳了一下……
“你……可以不這樣叫我嗎？”我側過臉，不敢看她，可我真的很喜歡那個親暱的稱呼，也許……她已經忘記了……
“爲什麼？”她笑了，就像那天問我給誰買生日禮物時那樣，帶着狡猾帶着調侃，卻依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憋紅了臉，怎麼也說不出口，過了好一會兒，只發狠似地嚷:“肖然，讓我愛你！！”這句話，連我自己都記不清說過幾次了，可是一天得不到她的答覆，就一天不肯甘心。
她低下頭，抵這我的肩，笑得很輕很快：“寒，你真可愛……”那一刻，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嚴肅的她，也會開這種玩笑嗎？！震驚中，她擡起眼來，依舊微微在笑：“你的固執，和洛水很像，可是有時候又會溫柔得和依青一模一樣，寒，你自己知道嗎？”儘管她刻意改了“小洛”和“維”的叫法，然而我心裡還是忍不住劃過一絲痠痛：“所以……你沒有徹底拒絕我，所以，你纔會接受我，是嗎？”
“不，我愛你是因爲你和她們不一樣……”她靜靜望上來，眸子的顏色很深。我唯有苦笑，不一樣？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相矛盾？那分明是藉口啊……可是很快，我就再次愣住了，甚至到了窒息的邊緣！我興奮地抓住她的肩膀，難以置信地問：“你，你剛纔說什麼了？再說一次，再說一次！！”
她說她愛我，她說她愛我，她愛我！！
“傻瓜……我喜歡你的固執……喜歡你的溫柔……”她喃喃地講，再度把頭擱在我肩膀上：“寒，我想忘掉過去，忘掉所有不開心的事……這些，只有你能幫我，懂了嗎……”
“恩”我緊緊抱着她，說不出一句話，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她終於肯面對我了 ，她終於肯正視她失去的東西了，那我還奢望些什麼呢？還有什麼值得奢望的？
…… ……
我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脖子，愛憐地說：“下去吧，別讓她們等太久了……”她笑笑：“曉寒……”我眼角往擡了一下，故意惡狠狠地問：“你叫我什麼了？”她笑得更明顯了：“寒！我叫你寒！！傻瓜！！”這樣毫無間隙地說話，正正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沒想到真的還能實現……
我抽了抽發酸的鼻子，小聲地說：“這還差不多……”她扭過頭去，也壓低了聲音：“寒，你是好人……”那一刻，我分明看見了她眼角淌下來的淚……
今天，她笑得比任何時候都多，也比任何時候都哭得多，可是，好美，真的好美……
作者有話要說：守得雲開見月明，曉寒終於獲得了肖然的肯定，有人說，肖然的轉變太快了，可我不覺得，試想，過去的情早已湮滅，卻還一廂情願地苦苦守着，猛然間被敲醒了，發現過去的終歸無法挽回，而自己面前卻還存在着另外一份濃濃真情，難道還任它流走？換了我，我也不答應，定會伸出手去，把它拉住，也許有衝動的成分，也許有填補空虛的需要，但，不說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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