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舊識
我匆匆跑着，腳步越來越快，長長的廊道眨眼就到了頭……終於，在旅館門外，我看到了她。
“肖然……”剛喊出兩個字，卻發現氣氛有些怪異……
臺階上，她靜靜站着，任由長裙被風輕輕吹起，陽光灑在身上，折射出一道細長的影子，斜斜延伸開來。臺階下面也站了一個人，光線裡，發稍是金色的，薄薄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眼睛細而長，眸子的顏色很深——是吉普車裡的人，一個魅力十足的男生！
“肖然，好久不見……”他揚起頭，微微笑着，有點傲，卻並非冷，就在這一瞬間，我終於明白爲什麼那臉的輪廓如此熟悉了，他，跟何洛水……竟是那樣地相像……
“韓……洋……”肖然錯愕地念着，帶着感慨帶着無奈還帶了一絲淡淡的，歲月所固有的，孱弱的思念……
早上她的蒼白原是爲了他……
我愣愣站着，陌生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心，隱隱痛了……
“嗨！這不是肖然嗎？”另一個黑髮男生親熱地把手搭在叫“韓洋”的肩上，相貌平常，更沒有什麼特異的地方，可不知爲什麼居然透着股陰險味道，也許，我太敏感了……
我以爲肖然會跟他們打招呼的，結果她卻轉身走了回去，果斷而決絕。我連忙跟着，遠遠地只聽見那男人在身後笑道：“肖然，你就這樣對待初戀情人的嗎？”
初戀情人……是那個韓洋吧，我默默地想，居然沒有太大的驚訝……
“不要告訴她們剛纔的事……”房間外，肖然突然站定，輕輕地說。
“恩。”我點點頭，“肖然，我和藍瑞……”然而話還說完，她就走了進去，屋裡，她們都在，燒烤器具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路上，我們沒有太多的話，藍瑞也刻意保持着距離，那條蜿蜒山道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走完的，只記得很走了很久很久……
燒烤場裡的人不多，畢竟很少人像我們一大早就跑來的……
藍瑞選了一塊樹陰地，濃密枝葉間透下點點陽光，還有些矮灌木圍着，一個天然的小園子……
“呀，忘帶蜂蜜了，依青，你去買一瓶好嗎？”藍瑞一邊擺弄着揹包一邊嚷，陳依青笑笑，放下手裡的火鉗，衝何洛水道：“洛水，一起去吧。”說着也不管她答不答應扯了就走。
我望了望藍瑞鼓脹的揹包，如果沒記錯的話，那瓶蜂蜜就在第二格拉鍊下面，我和陳依青親眼看着她塞進去的……
烤爐離這邊有點遠，我和肖然卻坐得很近，可這時候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那兩個男生的出現打擾亂了她的心情，現在明顯不是解釋的時候……她倚着樹幹，迷茫地着樹梢上不知名的果實發呆，我嘆了口氣，站起來把外套一脫，就要往樹上爬，她愣了，奇怪地問：“你幹什麼？”
“替你摘東西啊！”我一本正經，故做嚴肅。還好，她終於笑了：“那……我要是看着對面山上的野花，你也摘？”我想也不想就狠狠點頭，擡眼纔看到她所說的山和這兒至少隔了50公里，臉一下子脹得通紅……
“小時侯，洛水對我說樹上有洋娃娃，我堅信不疑，接着就爬了上去，那是我第一次爬樹……”肖然躺了下來，依舊望着樹梢出神。
“然後呢？”我把水遞給她，重新坐下，她的事情，我都很想知道。
“然後？……然後就被老爸狠狠訓了一頓，三天沒和洛水說話……”她閉着眼，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童年的樂趣裡……不一會兒又自嘲似地笑了：“可後還來是我先妥協的……，……都過去了……現在我連樹都不會爬……”
“既然過去了，就忘了吧……”我俯下身，迅速劃過那鮮紅的脣，在她耳邊悄聲道：“讓我愛你……”
和上次不同，她沒有躲開，只靜靜看着我，什麼都不說……
“她是喜歡我的，要不剛纔就不會跑出去了……”我在心裡默默地念，身體有些熱。
我看了看藍瑞，她還在弄那些木炭，背對着我們，而四周，依舊人少……我壓不下心中那股衝動，於是再度俯身，含住肖然的脣，輕輕地輕輕地吻開了。她咬着牙，不肯放鬆，手也在推着我的肩，我卻固執地按着身體，不願離去……
誰都沒有說話，我不想說，她卻是不能說，這個吻，帶着濃烈的強迫意味……
良久，我忐忑不安地重新坐起，不敢望她，彷彿在等着宣判的囚徒，緊張而又害怕……然而，等來的卻並非肖然的聲音，而是幾下乾笑，男人的乾笑，充滿鄙夷與不屑。
“韓洋，難怪你當年泡不到她，人家喜歡女人！哈哈……”在門口碰到的黑髮男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古怪地看着我和肖然。
叫韓洋的男生站在後面，神情異常尷尬。
“翁”地一聲，我的腦袋登時炸了開來，而旁邊的肖然更是一臉灰青……
藍瑞察覺到了這邊的不妥，遠遠地就衝發愣的我問：“他們是誰？”剛說完，就馬上認出了韓洋是開吉普車的人，登時就跑了過來，生氣地嚷：“小流氓！還跑這裡來撒野了！”黑髮男生皮笑肉不笑地說：“嘿嘿，原來還有一個，挺標緻的嘛……”那個“韓洋”拉了他一把，示意要走，可他卻甩開了，繼續譏笑着：“我是小流氓？嘿嘿，那她們又算什麼？剛纔還在那邊接……”話沒說完，嘴就讓“韓洋”給捂了個結實，連拖帶拉地退了好幾步。
“韓洋，你小子反拉？！”那男生猛地掙脫了他，惡狠狠地吼了起來。這時藍瑞又嚷道：“小流氓！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報警？呸，老子纔不怕！！”黑髮男生叫囂着，絲毫不把藍瑞放在眼裡。
“張可，夠了！”不知什麼時候，肖然已經站了起來，冷冷盯着黑髮男生，從來沒想過她生氣的時候臉色會這麼蒼白……
“嘿，肖然，和女人接吻難道比男人還舒服嗎？”黑髮男生毫不留情地挖苦着。
猛地，一股怒火就這麼躥了上來，燒得我渾身火燙，不及思索地就衝了上去，狠狠揍了一拳……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住了，我也呆了，摸着發疼的指節，纔敢肯定剛纔不是在做夢……
那男生當即惱羞成怒，狠狠地撲了過來，我來不及閃避，頭上結結實實地給捱了一下，火辣辣地痛，眼前也變得半黑半亮的，金星直冒，恍惚間，只聽到肖然和藍瑞的尖叫聲，好像還有幾個人頂着五顏六色的腦袋重重疊疊地往這邊跑着……
也不記得過了多久，後背突然一疼，這才清醒過來，定睛一看，自己已經摔在了地上了，藍瑞愣在一旁，肖然則站在我和黑髮男生中間，激烈地爭執着什麼，而那男生身後更是聚集了不少人……
“張可！！你要幹什麼？”何洛水的聲音突然響起，冷冷的，飽含憤怒！
“好啊，原來你也在，咱就新帳舊帳一起算了！！”黑髮男生的囂張有增無減，而他身後的人更是圍了過來，儼然一副打羣架的模樣，至於那個“韓洋”，經黑髮男生罵了過後，便跟斗敗公雞似的，訥訥地不敢出聲……
忽然有些明白肖然當初爲什麼不選他了，畢竟，無論外表怎樣華麗，終究難以掩蓋內心的懦弱……
“想打架嗎……”陳依青緩緩向前踱了兩步，手卻依舊插在褲袋子裡，好整似暇地說着，“不過，可要想清楚了，這裡可是我Stewart家開的，她們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別指望可以走！”
黑髮男生一把拽住陳依青的衣領，咬牙徹齒地嚷道：“你敢威脅我？”陳依青淺淺地着，依舊沉着，那分從容氣度與他的焦燥立即形成一個巨大反差，竟透着無限的壓迫感，他帶來的人開始慌張了，四下不停張望着……
“張警司很喜歡來這裡渡假的，可能就在附近也說不定，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他，介紹你們認識認識？”陳依青撥開了他的手，輕描淡寫地問，同時也掏出了手機……
“……算你厲害！”僵了一會兒，黑髮男生終於退縮了，恨恨地在陳依青耳邊說了一句，悻悻而去……
過了好久，幾乎是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我們纔敢鬆一口氣，一摸額頭，冰涼冰涼的全是汗。
陳依青慢慢坐下來，看着我苦笑：“你真夠厲害的，沒弄清狀況就敢打人……”我笑笑，還是躺在地上，不想說話，其實真的很佩服她剛纔的鎮定。
藍瑞走上前，奇怪地問：“依青，這裡也是你家的地盤？”何洛水也是一臉迷惑：“還有那個張警司，怎麼也沒聽你說過？”
“全是嚇唬人的……”陳依青揉了揉小腿肚子，笑着說：“沒看到我的腿在發軟嗎……”
“呵呵……”所有人都禁不住笑了出聲，這麼一笑，頭似乎更疼了些，這纔想起那男生的手上好像戴了個鐵環什麼的……
作者有話要說：想要淡忘一份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確實很難，肖然和洛水之間，還是那句老話：有緣無分……
但是肖然很幸運，還有曉寒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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