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再度清醒過來時,只覺腦中一片渾渾噩噩。劉沉香迷迷糊糊的搖了搖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放眼望去,自己彷彿置身夜空,周圍繁星點點,虛無飄渺的連自己都感覺不到。

接着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慢慢回籠:丁月影,王母,紫金鉢……沉香雙眼猛地大睜:“小玉!”

慌忙站起身來四處望去,小玉就倒在離自己不遠處,他們此時沒有絲毫身處實地的感覺,彷彿飄在半空中。沉香幾乎是飄到小玉身邊,伸手扶起妻子,拍拍她的臉頰:

“小玉?小玉?醒醒!”

一面叫着,一面仔細探查小玉身體狀況。元神的身體還算凝實,沒受到什麼傷害……他心中鬆了口氣,正見到小玉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來。

“沉香……”

沉香大喜,忙道:“是我!小玉,是我!你怎麼樣?還好吧?有沒有傷到?”

“……我覺得好累……”小玉勉強眨了眨眼,丈夫模糊的身影在視野中慢慢清晰起來。她此時只覺得身上說不出的乏力,動一根手指頭都難過的要命。好想睡……

“別睡!”沉香見小玉雙眼迷濛又要睡過去的樣子,忙用力晃晃她肩膀。昏迷之前王母所說的話忽然浮現在腦海中:

“我勸你們還是別徒做白功了!我這法器可是專門針對元神。你們兩個小輩不知天高地厚,僅憑元神就敢在這人間界晃盪,活該被我抓到這大好機會!……放心!我不會殺你們!這法器的作用不過是禁錮你們的元神,讓你們老老實實的在裡面呆着罷了!我要你們還有大用。”

不會傷害元神?老老實實的……沉香覺得此時自己腦中一片混亂,焦急與擔憂讓他手忙腳亂。視線落在小玉仍掛在脖頸的海魂玉上,忽然靈機一動!

“對了!舅舅的五千本書上……好像提過……”他一把抓住小玉那塊海魂玉,手上用力,將那玉生生捏成粉末,用法力兜着,一點一點均勻撒入小玉體內。

“希望這個法子能有效吧!”沉香心中擔憂,卻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顧不得出去以後會如何了,現在至少要保證他們不會永遠沉睡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否則王母若真的拿他們作爲籌碼,自己兩人若沒有意識,只能任人宰割。

至於以後……還是先想辦法找到出口再說其他!他不能再連累舅舅,絕對不能!

……

清源客棧內——

李尋歡不愧是李尋歡,很多事情都看的通透。展昭點頭笑道:“李兄猜得不錯,藍先生正是與我等有約。”

“是爲了她?”楊逍用下巴指指丁月華,丁月華對上他目光,忽然驚叫一聲,哆嗦的扯住展昭衣袖,躲在他身後不肯出來。展昭忙拍拍他手以示安慰,白玉堂則大笑:

“元宵兄啊元宵兄,看來你當真是面目猙獰到一定地步了,看將人家月華嚇得!”

楊逍悻悻然道:“關我甚麼事!我才第一次見她!”轉眼瞥見李尋歡也側頭輕笑,終忍無可忍哼了一聲,扯開話題道:“去見那個什麼藍落鶴之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話題回到正事上,展昭輕咳一聲正正神色:“展某與白兄原本來此爲了另一件要事,路上遇見月華,總不能將她胡亂交與旁人,因此纔想先託藍先生照顧於她,實在不行則拜託我二人在襄陽的一個好友。卻沒想到今日能遇見兩位。”

另一件要事?楊歡二人對視一眼,楊逍輕笑:“沖霄樓?”

展昭一怔,這纔想到眼前兩位都是知情人,隨即自嘲笑笑:“這倒是展某的不是了,兩位都知情,展昭也就不遮掩,不錯,正是爲了襄陽王謀反一事。”

李尋歡聞言若有所思道:“你們慎重也無可厚非。此事確實緊要——你們要見的那朋友靠得住麼?”

昭白二人微愕,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要說是不是信得過——他們畢竟與柏晨只有一面之緣。然而——

“見機行事罷!”

白玉堂在堂微微挑眉,始終不多言,這時卻忽然道:“柏晨與否先放在一旁,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先解決月華的事情吧!”

展昭笑道:“正是。”與之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白玉堂站起身,走到丁月華身邊俯視着少女的雙眼,笑的分外不懷好意:

“先治好月華的失心之症,說不準到時還會有意外收穫。”

少女盯着他雙眼,瑟縮了一下,撅着嘴便要去捏白玉堂的臉。白玉堂輕描淡寫用手中摺扇撥開她雙手,含笑在她腦門上敲了記,又嬉笑着閃開,全然一副逗弄小孩子的架勢。

丁月華此時失了武功,神智憨然,又怎麼會是白玉堂的對手?三下兩下攻擊都被白玉堂閃開不說,反而又連着被敲了好幾下,急得哇哇直叫。展昭好笑上前:

“白兄!好端端的鬧月華作甚!”

白玉堂一面鬧着一面轉頭向展昭鬼臉:“這丫頭從小機靈古怪總給白爺爺我搗蛋,不趁這個機會欺負回來實在太可惜了!”說着反而變本加厲,丁月華被他敲得鬱悶,卻只能滿臉不依上前追打,然後再度吃癟捂着額頭直叫喚。展昭無奈,瞧橋那人鬧個沒邊兒,只能上前制止他。

楊歡二人見狀,一個翻了白眼連連搖頭,一個伸手取來茶杯邊喝邊瞄着身邊某人,直到某人徹底被瞄到炸毛:

“……尋歡你瞧着我作甚?!”楊逍一字一頓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

李尋歡淡笑:“無他,只是——難得瞧見向來成熟的楊左使……咳咳……這般樣子……”乾脆執着茶杯轉個身偷笑。

楊逍氣急:“……死白老鼠我要殺了你!”一掌拍在桌面上,驚得正玩鬧的丁月華驚得整個跳起身,先前動作一頓,顧不得追打白老鼠,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等那一團混亂過去,李尋歡才帶着三人前去先前爲他們定下的房間。楊逍則又去訂了一間——先前畢竟沒意料到丁月華也會來,現在只能再訂。好在清源客棧的房間不少,倒不擔心窘迫。

藍落鶴的下落此時已經知曉,昭白兩人當即決定先去尋找藍落鶴,以免夜長夢多。白天出去顯然是不合適的,所以兩人盤算一下,白日裡留在屋中,晚上才動身。

一下午無話,吃過晚飯後,白玉堂和展昭帶上丁月華正要出門,正遇見李尋歡從外面回來。見他三人要走,不由奇道:“哎?你們這是……?”

“帶月華去看大夫。”展昭說道。外面人多口雜,有些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含糊過去就好。

李尋歡點點頭,看了眼丁月華,道:“那你們先忙,什麼時候回來了,來我房間一趟,有些事情要說。”

展昭點頭應了,與白玉堂一同出門。

自從去年與藍落鶴一別,說起來也久未再見。到了安泰堂,見到藍落鶴後,久別重逢免不了一番寒暄。接着藍落鶴爲丁月華把了脈,許久捻鬚不動。

“藍先生,月華她怎麼樣?”見藍落鶴長噓口氣鬆開手,白玉堂忍不住關切問道。

“還好,看她樣子是受了極大驚嚇,因爲劇烈打擊心脈受創導致失心。此病說難很難,但說容易,也是極容易治的。”

“哦?怎麼治?”

藍落鶴笑道:“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老夫這裡有三個法子,一是讓她如此平緩心緒,佐以藥物慢慢調養;二是尋到寧心精神的靈藥;三則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展昭疑惑的問了聲:“如何攻?”

藍落鶴道:“此法說來容易,成功的可能性卻只有一半。你們可知道她是受到什麼打擊纔會如此的麼?”見那兩人搖頭,才嘆氣道,“如此,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看來保守一些的做法還是藥療。好在這安泰堂本身就是數一數二的大藥堂,我開個方子,叫她吃上一段時間,再佐以鍼灸按摩,少則一月,多則三月便能治好。”

兩人聞言大喜:“多謝藍先生了!”

藍落鶴擺手笑道:“莫要客氣!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對了,我來之前江寧女還叮囑老夫照看你們兩個小輩。你們這回來襄陽,所爲何事啊?”

“這個……”展昭還未回答,白玉堂已先一步笑出聲,“急事沒有,不過是來襄陽訪友罷了——好不容易給這貓拐來假期,自然要到處走走。”

“原來如此。”藍落鶴也不多問,看了一眼在旁小貓般乖巧的丁月華,道:“既然要訪友,想來也沒什麼大事,爲這丫頭好,老夫乾脆搬去和你們同住好了。”

展昭大喜:“如此甚好。有勞先生了!”

“和我客氣什麼!”藍落鶴笑得爽朗,伸手拍拍展昭的肩膀,又去看白玉堂,“倒是你們兩個,老夫知道你們倆總有正事,不管是爲了什麼,記得小心點。”

白玉堂聞言微驚,擡頭去看,藍落鶴卻是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他微一猶豫,與展昭對視一眼,才道:“先生放心,我們會小心的。”

下章預告:

因爲有藍落鶴在的關係,丁月華倒完全不用他們操心了。四人騰出手全心放在襄陽王府上,幾日折騰幾個來回,可惜除了弄清楚襄陽王府哨崗外,依舊沒有關於沖霄樓或者其他什麼類似事物的消息。

“另一個老朋友?”展昭訝然,能讓白玉堂刻意提起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他想起小時候父親死前的遺言,以及當初相國寺內岸劍七的那場案子。後來的發展證明紅焰與展天祿脫不開關係,那麼若紅焰是襄陽王府的合作伙伴,也不是很出乎意料的事情。

“案件三和岸劍七?這其中有什麼聯繫?”李尋歡看着白玉堂在第五個名字上畫了個圈,又與第五個連上,敏銳的眯起眼。

“呃……”李尋歡被問得一愣,看看楊逍,後者同樣用一副好奇的神色瞧着自己。他不由的苦笑一下,搖搖頭道,“莫要問我,老實說他們是什麼人,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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