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 幾樣菜都差不多了,安意忙着另外幾個炒菜。徐萍站在廚房門口,邊跟莫可凡聊天說話, 邊時不時回頭指揮着安意。
弄得安意是手忙腳亂, 很快受不了了, 忙把徐萍半推半哄地趕出去。
莫可凡很徐萍說話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 莫可凡哄人本事一流, 還在上學的時候,安意就喜歡拉着她來家裡,那個時候徐萍就特別喜歡這個心直口快又會說話的姑娘。爲此, 安意還酸過徐萍問她到底哪個纔是她女兒。
邊聽着外面的笑聲邊炒菜,安意嘴角帶着持續擴大的笑意, 甚至好心情地低聲哼起歌來。
安意家在C市沒幾個親戚, 平時也不常來往, 加上徐萍心臟不好,逢年過節要沒個什麼大事, 一般都是兩母女在家裡簡簡單單過了算。
莫可凡來了,自然添了不少熱鬧。
知道莫可凡口味,安意特地弄了個火鍋,高湯湯底,把買來的速凍魚丸蝦丸和粉絲什麼的統統往裡面倒, 卸開蓋子再加上幾片生菜葉子, 看上去似模似樣, 倒也算得上是色香俱全。
飯桌上聊着聊着, 不知怎麼地徐萍話題一轉:“莫莫, 意子說你現在還沒交男朋友,要不阿姨給你介紹介紹。”
“媽, 你又亂牽紅線。”在莫可凡不斷示意的目光下,安意百般不願地打斷老媽的話。
“什麼叫亂牽紅線。人家小夥子條件也不差,喏,就樓上老徐的侄兒,軍校畢業的,現在還是個副團職,你又不是沒看到過。瘦瘦高高,長得挺周正的。老徐家的還說明年估計就能升正團職了。”
“嗯,是挺周正的,就是個黑烏龜。”安意插進話,衝着莫可凡擠眉弄眼。要知道莫可凡最討厭的就是黑了,用她的話來說——那簡直就是跟寧鄉煤炭壩跑出來的一樣。
果然看到莫可凡面色錯愕,只差大聲叫出來“我不要”。
徐萍惱自家女兒破壞,伸手去掐,安意端着飯碗直往莫可凡那邊跑。笑嘻嘻地跟她咬耳朵:“瞧吧!我媽這麼擔心你的,有時間也見個面?”
莫可凡橫她一眼,轉過頭面對徐萍的時候笑容燦爛明媚,不懷好意地說:“徐姨,我還等兩年再說,倒是安意閒着也閒着,要有合適的多介紹給她也好。”
“我招你惹你了?幹嘛害我。”安意咬牙切齒,恨聲問。
夾了個白胖胖的魚丸下肚,莫可凡笑容絢爛:“有福同享嘛1
她們兩個在這邊說着悄悄話,那邊徐萍先是皺着眉想着什麼,接着笑起來:“意子這次我倒不擔心了,上次在醫院看到的那個小夥子挺不錯的。”
“程方宇?”莫可凡眼睛亮了亮,安意則是恨不得直接隱身消失不見。
“不是。”怕老媽的話引得莫可凡胡亂猜測,她忙出聲否認,“媽你不知道就別胡說。”
“還不承認1一聽安意說她胡說,徐萍不樂意了,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人家送你上下班不是?”
“順路的。”安意說完腰上一痛,咬牙忍了。
徐萍白她一眼,明擺着不信她的話:“那順路送你下班到樓下還有公事要說?隔了老久才下車。”
安意傻眼了:“你怎麼知道的?”問完她意識到自己有多白癡,發現左右兩個人女人眼裡分明寫着“瞧,這下不打自招了吧1。
“還有還有,這兩天晚上一到十點半就打電話,一說就半個多小時一個鐘頭。你說要不是跟人家好了,至於麼?”徐萍說完,轉頭去拉戰友。
莫可凡笑得古里古怪,眼睛瞅着安意就像是貓盯着魚:“我覺得嘛,一定是有問題。”
“好了,好了!我招我招。”在另外兩個人還沒使出其他招式前,安意首先搖白旗投降,“真受不了你們兩個。媽你老實告訴我當年你是不是生的雙胞胎?或者我是你從外面抱回來的。”
“啪1一筷子落下。
“胡鬧。”“快交代。”兩個女人同時開口,默契非常。
安意揉着被敲痛的手背,不得不屈服:“是了是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陰曆二十七。”
“安小意你好樣的,這麼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訴我聽。”
安意乾笑,心底腹誹:要告訴給你聽了,我就是找死。
徐萍倒是不緊不慢說了句:“莫莫算了,她連我這老媽也瞞着。到底是女兒啊,女生外嚮這話還真沒錯。要是我當初生的兒子,就不用這麼操心了。”
“徐姨這話錯了。”莫可凡一本正經地糾正說,“生兒子是讓人來禍害的,生女兒是用來禍害別人的。所以兩相比較,還是生女兒妥當。”
聽着莫可凡這啼笑皆非的解釋,安意哭笑不得。但這頓飯吃的卻是異常歡喜熱鬧,除了兩個惡劣的大小女人時不時把她的事情揪出來說事。
吃過午飯,又在家裡聊了一氣,三個人東拉西扯也說了不少話。直到徐萍打着哈欠要進去午睡,莫可凡這纔出聲告辭。
“吃了晚飯再走吧1徐萍出言挽留。
莫可凡搖頭,一臉抱歉:“不好意思徐姨,晚上我們公司幾個朋友約了在一起玩。”
徐萍不便強留只得說:“這樣就算了,你記得有時間多來陪陪玩。”然後在莫可凡再三保證一定會經常來的同時看向安意,指揮道,“意子,送送莫莫。”
安意正有話想單獨問她,連忙起身找了外套跟着莫可凡走。
邊下臺階,她邊問:“你晚上真約了人?”
“我騙誰也不會騙徐姨的。”
不理會她的含沙射影,安意繼續說:“我媽說的那個我見過,除了黑一點其餘的都挺好。要不,試試看?”
她問得很輕,問完果然迎接到莫可凡強烈的鄙視的視線。
“不要。”
“喂,你總不會還想着只要孩子不要男人吧?”安意一急就問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莫可凡驀地停住腳步,安意沒察覺直接撞了上去,揉着鼻子,莫可凡沒有動作就這麼直挺挺站在前面。安意覺得有些歉意,她並不喜歡太多去幹涉別人,剛剛那話也就是腦子一熱才問出來的。
莫可凡嘆氣,語氣裡帶着少有的失落:“安意,我這樣的想法不好麼?誰規定有了孩子就一定要有個男人。”
“可是……”她說的是不錯,現如今單身媽媽那麼多,但她們和她的情況並不一樣。
“莫莫,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會又打算去參加什麼主題派對吧?”瞧着莫可凡的背影,安意腦子閃過不好的預感,想也沒想就直接說,“我告訴你,你最好想清楚,那可不是鬧着好玩的。你那個時候都怎麼跟我說的?”
“笨蛋。”笑着,她回身給了安意一個爆栗子,“那種無聊的派對,我纔不會再去呢1說着細長的眼睛眯了眯,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東西,滿臉厭惡,隨即又恢復正常,眨着眼對安意說,“你難道不知道現在有種技術叫‘人工受孕’。”
在安意恨不得咬了舌頭的表情裡,莫可凡很是得意地笑:“所以說我的願望還是能夠實現的。”揮揮手,她又說,“行了,要問的都問了,趕緊上去吧。拜拜。”
“拜拜1
看着她故作瀟灑的背影,安意確實不懂莫可凡怎麼就有這樣離奇的想法,明明都沒有談過戀愛,偏生一副看透世間情愛的樣子,還做夢一樣想着只要個屬於她的孩子而不結婚,甚至還瞞着所有人去參加了那個荒誕的派對,妄圖能夠夢想成真。
算了,個人有個人的活法,若是她覺得這種生活好的話,不管旁人怎麼說都是沒有用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這麼一想,安意豁然開朗,摸着扶手轉身上樓。
晚上多時不曾露面的聞人與尋居然跑來了,兩手提着大包小包,一進門就給了徐萍一個大大的擁抱。
“徐姨,新年快樂。我好想你。”
聞人從小就生得好看,嘴巴也格外甜,會哄人。以前住這裡,上上下下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四樓住了個俊小子。
“讓徐姨看看。”徐萍摟着聞人看了看,“好像瘦了些,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哪有,我媽還說我胖了。”聞人與尋笑嘻嘻地拉着徐萍的手放到臉上,“不信,您摸摸看,肉多着呢1
“肉是多,都可以稱斤論兩了。”坐在一邊擀麪皮的安意閒閒的搭了句。
“臭丫頭,有你這麼說話的?”徐萍拿眼橫她。
聞人搶着說:“徐姨,安意是嫉妒你這麼關心我,沒事,讓她嫉妒吧!誰讓我比她可愛。”
徐萍笑着罵他不正經,安意做了個受不了的動作,張了張口又把話給憋了回去。
看着聞人和老媽兩個人像是失散良久重新得以見面的母子,心裡多少有點吃味,尤其是想起從小到大每回出了什麼事,安媽媽就老是認爲是她的錯,頭一個教訓的是她。其實徐萍的做法安意能理解,但就是覺得一口氣咽不下。
“喂,包餃子啊?”
不理,繼續擀麪皮。
“喲喲生氣了,真的不理我。”
“走開些。”沒好氣地拍開在眼前晃動的手,安意想象着擀麪杖下面的麪糰就是聞人,用力狠狠壓上去,來回碾過,三兩下一張圓潤的餃子皮出來了。
聞人與尋不受影響地繼續湊過去,眼睛四處掃射:“什麼餡料的?”
“沒帶眼睛出門啊1安意還想繼續嗆他,眼風掃過徐萍,不甘不願地回答,“鮮肉餡的。”
“果然是食肉動物。”聞人笑着伸手掐了安意臉頰一下,得出結論,“胖了,最近徐姨把你當豬養的吧?”
“你纔是豬。”一擀麪杖敲過去,中途又給安意收回,“去去去,去洗手,跟我一起來包餃子。”
“不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