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帶出來的,我已經跟你們指導員說過這件事了,你回頭可以去確認。”
周晉難得又解釋了一句。
這句解釋,顯然是爲嚴青解釋的,雖然目的是爲了週年年。
嚴青一聽,連連點頭,“是的是的。”
雖然她也不清楚周晉到底跟沒跟連裡的指導員打過招呼,不過反正把事兒都往周晉身上攬肯定沒錯,駱明遠總不能找周晉去算賬。
周晉這麼一說,駱明遠的表情果然變了,他聲音跟着低了幾分,在嚴青和周晉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只朝周晉又敬了一個禮,“是!”
周晉帶着週年年和嚴青回包廂,嚴青回頭看了一眼,駱明遠已經出了魚館。
不知怎麼,她突然覺得他走時候的背影好像有點鬱悶。
其實人的情緒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嚴青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晚上夕陽有點發黃,故而使人產生了這樣的感覺——駱明遠走路的步伐很大,影子被拉得很長,很快就消失在魚館門前的路口。
發生了這件事,回去三人當然也沒吃多少,週年年在周晉的要求下又添了一碗飯,差不多吃完,周晉便開車把兩人送回了基地。
車開進基地時,時間已經過了6點,集訓已經結束了,訓練場上空無一人。
周晉下車,替週年年拉開了車門,嚴青是在後面自己下來的,看到這幅景象,不由得又有些沉思。
她站在後車門這裡,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週年年太遠,就跟一尊門神似的,默默站在週年年身後,既不出聲,但是也不走。
周晉從車廂裡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週年年,“有空給我打電話。”
黑色的硬質紙盒,嚴青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熟悉的包裝。
是摩托羅拉的同款手機!
前陣子她哥纔給她買了一個,據說全市都沒幾個人用,那會兒手機纔剛剛上市,還沒有普及呢。
“你之前不是說嚴青也有個手機嗎?也給你買了一個,省得你老是用家裡的電話給她打電話,沛沛不懂事,我都知道。”
周沛跟週年年不對付,脾氣很差,嚴青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兒去,每回嚴青給週年年打電話,要是被周沛接到,兩個姑娘都要在電話裡槓上一會兒,反正挺幼稚的。
實際上,他買這個手機,主要還是希望週年年能時常給他打電話。
周晉公務繁忙,雖然他的職位隸屬於J市,但是因爲職務關係,經常需要出差執行任務,一年到頭在家裡的時間其實不多。
週年年是絕不會主動聯繫他的,他心裡也清楚。
從前他跟自己說的是,她沒有通訊工具,現在……現在只希望她能多明白一下他的心意罷了。
但是週年年並沒有去接手機盒子。
她臉色還是緊繃着,面無表情,“軍訓不讓帶手機,青青的手機都被教官收走了。”
周晉手往前幹伸着,她不接,他也沒生氣,只是寵溺道,“好,都依你,那等你軍訓結束再給你。”
他把手機盒又塞回了車裡,週年年轉頭乾巴巴朝他道,“我和青青先回宿舍了。”
她扯着嚴青的胳膊就往宿舍走,兩人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嚴青回頭一望,周晉還站在原地,就靠在軍綠的吉普車上,一直盯着她們的背影。
或者說,盯着週年年的背影。
那麼高一個人,還挺瘦,遠遠看過去,身影竟然有些可憐。
嚴青忍不住用手肘稍稍碰了碰週年年,“喂——我怎麼感覺你哥好像是……”
剩下的話,她沒往後說。
兩個姑娘感情好,很多話不用明說,彼此都能明白。
嚴青的意思是,看周晉的樣子,好像是真喜歡週年年。
如果是這樣,那恐怕有點難辦。
以周晉的條件來說,人到三十,連戀愛都沒談過,還真是說不過去,除非……他心裡早就有了別的打算。
顯然,這個打算就是週年年。
下午週年年還說要熬來着,照這個情況,也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
周晉擺明了是不會輕易放手的,都對她好到這份上了,嚴青看着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週年年一直緊緊抿着嘴沒說話,嚴青只好轉口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離宿舍還有一段距離,週年年走了兩步才低聲道,“上大學的時候。”
她這麼一說,嚴青頓時想起週年年剛上大學時候的一樁事來了——J大是百年老校,校風嚴謹,學生們普遍風格都比較樸素。
J大校區有好幾個,美院比較小,校區就和文理學部在一起。和一衆揹着雙肩包,帶着眼鏡的理科生相比,會打扮,講究時髦的美院的姑娘們無疑看上去要吸引人得多。
那個時候,外語系有個男生,姓韓,叫韓開朗,和週年年一起加入了書法社團,後面就一直在追求週年年。
韓開朗和他的名字一樣,是個非常陽光開朗的大男生,其實那陣子嚴青也看得出來,週年年應該也挺喜歡韓開朗的,只是後面不知怎麼回事,就沒有後文了。
韓開朗突然就被選中做了交換生,然後出國了。
週年年那陣子情緒也比較低落,嚴青當時還以爲她是爲韓開朗的離開而傷心,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另有原因。
自韓開朗以後,後面不管是誰再追求週年年,週年年一律都是冷處理,絕不給任何迴應。嚴青有時候收到情書還拆開來看一下呢,週年年收到禮物卻一律都扔掉,連看也不看。
久而久之,大家都認爲她爲人高冷,身邊也沒多少桃花開放了。
嚴青有點不敢相信,又追問了一遍,“不會就是外語系那個留學男追你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