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商王子羨欲立儲君,史官提議不能立長子子啓爲儲君,只能立幼子子受,只聽他義正嚴辭,進言商王:“大王,臣之所以說王子啓非嫡長子,是因正妃娘娘生王子啓和王子衍時,尚不是正妃,只是次妃。王子啓由次妃所生,自然是庶子,不是嫡子。王子受是正妃娘娘受封后所生,纔是嫡子。”
史官的解釋令滿朝文武瞠目結舌,卻又無法反駁,大殿上鴉雀無聲,靜待商王定奪。
商王發言之前,他環視羣臣,看似還想聽聽大家的意見。史官連忙跪地諫言:“臣不才,冒死斗膽進諫,既然王子受是唯一的嫡子,理當依禮立爲儲君。”
王弟箕子、王弟比干面面相覷,史官之言看似荒唐,卻也在理,兩位王弟也想不出合適的理由反駁。他們把目光集中在商王臉上,期待他能夠給出一個公平的裁決。
商王臉上露出微微笑容,卻依然沉默不語,他再次用堅定的目光掃視羣臣,最後把目光停留在箕子和比干臉上。
箕子知道,該他說話了,他結結巴巴道:“臣,臣以爲王子啓纔是嫡長子,當立爲太子。”然後,把目光轉向比干。比干拱手上前,言語強而有力,“臣以爲,不可立子受,廢長立幼會禍亂朝綱,使兄弟不合、羣臣不服,可能導致日後龍蛇爭鬥。”
史官不服,他爭辯道:“少師所言差矣,不可廢長立幼,難道就可以廢嫡立庶嗎?”
支持子啓的文武大臣都低頭沉思,思索如何應對。
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商庭的沉靜。說話者是司天元銑,他對商王忠心耿耿,素以冒死直諫而聞名。
“史官以巧言禍亂朝綱,是爲奸賊。倘若臣屬皆以巧言改變朝綱,以善辨令羣臣寡言,恐天下人難以心悅誠服。致使上下不能同心,君臣不能共謀,我大商江山危矣。懇請商王不要聽信他的巧言,立王子啓爲儲君。”
元銑說完,商王臉色大變,非常難看,旁邊大臣連聲微咳,希望能驚醒元銑。可元銑沒有警覺,他還想繼續說。
商王已經不願再聽,怒斥道:“朝廷聖地,豈能成爲羣臣辱罵、爭執之地,有話可以辯論,不可以辱罵。”於是他向外揮手,示意元銑出去,兩名侍御官上前,帶元銑離開宮廷。
商王見元銑離開,便即刻宣告:“史官所言符合章程,理當立子受爲儲君。”
廷下心分兩類,支持子受者新生快意,連連謝恩;支持子啓者,原本以爲篤定的結果卻被三言兩語改變,他們憤憤不平,卻只能保持沉默。
退朝後,元銑仍然立於應門一旁,等候商王再諫。被箕子拉回,箕子勸道:“大王已下口諭,立王子受爲儲君,司天不可抗詔不尊。”元銑想要辯解,被箕子攔阻。
恰逢王子子受迎面而來,見元銑仍然不肯罷休,便上前說道:“大膽元銑,你本是外臣,竟然妄議太子立廢,莫非你要謀逆不成?”
元銑慌忙答道:“臣不敢,臣之所言俱依王法,不敢有絲毫妄言。”
“狂妄元銑,史官熟讀經典,通宵王法,難道還不如你一個司天嗎?作爲司天,你應該端坐高臺,靜觀天象,制曆法而授時於民,以利稼穡。如今你不務正業,否定事實,妄議太子立廢,罪莫大焉。今大王沒有治罪於你,是因爲大王仁德。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去高臺觀天吧。”
元銑張口結舌,無言以對,他不想再聽子受說話,便施禮告別。王子子受也拂袖而去,他記住了“元銑”這個名字。
不久,子受被立爲太子。封王子子啓、子衍於微,今山西省長治市潞城區微子鎮。子啓被尊稱爲微子。
…………
微子子啓呆呆地望着几案上的書卷,心中充滿了悲傷。王叔教導他的治國之道,彝倫攸敘,恐怕再也排不上用場了。他學這些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史官三言兩語,父王一句話,原本屬於他的王位繼承者,便不翼而飛了。
他忌恨弟弟子受,子受雖然勇猛,反應敏捷。可是,當今天下民智已開,僅靠勇猛和聰明是難以服衆的。況且子受剛愎自用,不善聽取他人言辭,不願接納他人高於自己。日後子受繼位,普天之下,唯有子受可以展示才能,高於他的賢能之人要麼被子受所殺,要麼避禍隱居,不敢展示才能。如此這般,國家還如何發展?
難道這些,父王都不清楚嗎?
最是討厭的是那個史官,他巧言令色,顛倒黑白。如此佞臣父王竟然會聽他的,或許這一切都是子受安排的。唉!他嘆了口氣,就算子受想做君王,父王也可以跟我商量呀!我可以效仿古賢,禪讓與他呀!也可以效仿祖先,王族舉賢,兄終弟及呀!沒必要如此侮辱母親吧?
想起了母親,他更是心酸。小時候,母親尚不嫌貴,對他卻百般呵護,悉心教導。後來母親升爲元妃,子啓成了長子,未來王位的繼承者,大臣們對他的態度明顯改變,雖然他不敢以太子自居,大臣們卻視他如太子。
可現在,一切都已改變,還玷污了母親元妃的身份。
他越想越氣,氣血上升,望着几案上的典章竹書,氣不打一出來,他奮臂一揮,把竹書推下几案,發出噼啪的響聲。書散落一地,這些枯竹除了讓他勞心還有何用?
從今往後他該如何踏足於宮廷之中,還有何臉面面對王宮大臣。
想到這裡,他奪門而出。
入秋天氣,涼風已經到來,白露布滿樹枝,寒蟬悽切難鳴,樹木葉落,大地枯黃,顯得格外蕭殺。
他沿洹河西行來到封地微國,大夫們對他笑臉相迎,侍奉前後。可是,他卻覺得,大夫們都是在憐憫他,憐憫一個落魄王子而已。或許他們當面恭恭敬敬,暗地裡卻奚落譏笑。微子的情緒悲觀到了極點。
他離開封地,向南行進,去看看觀天的王叔。
王叔箕子坐於嶺上,見微子到來,讓他一同坐下。他指着綿綿羣山,問微子:“你看這綿綿山川,屬於何人?”微子說:“大商邦君王。”箕子說:“非也,他今日歸屬商王,昔日歸屬華夏,上古歸屬堯舜。他其實它不屬於任何人。” •TTkan•C O
微子理解王叔在安慰自己,卻也暗示了江山更迭,微子自問:難道自己還有機會?
王叔箕子繼續說:“不可只顧小我,要把心胸放寬,多讀經典,爲成湯江山效力。千萬不可以有其他想法,禍及天下。”
微子誤解了王叔的意思,他不願再聽下去,言說要和王叔博弈一番。箕子應允,兩人在地上畫好格子,取出黑白石子,兩人要大戰數回。
博弈期間,微子暫時忘卻內心的痛苦,求得半日愉悅。
再說商王子羨,他擴大了王師,經營好沬邑,確立好儲君,他要興兵東征,爲大商邦開疆擴土。
子羨即位九年,小臣俞傳來消息,說人方入侵大商邦格方,島夷淮夷也趁機作亂。格方弘亢向商王求助,求商王派王師前往支援。商王子羨即刻應允,他要踏平人方。欲知商王征戰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