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的透明小方塊在空中浮動,它們用自己的軀體努力湊出漢字——夢中人和一串扭曲的文字。
漢語真是普及。顧離聳聳肩。
他向前邁了一步,突然被黑暗包裹,眼前像是被黑色的霧遮擋,只留下一條鋼板鋪成的路。背後也是一片迷濛的黑,腳下的鋼板......均勻地如同身前的通道。
他咬緊牙,剛準備呼喊出聲,身邊突然有了光源。
淡藍色的透明方塊,正漂浮着。
他索性向前走,藍色的光源則隨着他的步伐點亮。
直到藍光照映出一個面目猙獰的獸首,顧離方纔停下了腳步。不只是受驚還是單純地駐足觀看。
這是一個張有巨大犄角及口器的怪物的頭顱。獸角觺觺,面目可怖。獸首下浮起一串字符,漢語與扭曲文字。
Annihilation,有着阻礙視線的巨大犄角,攻擊卻異常精確;沒有任何氣體交換的器官,卻活動自如;趾間有蹼,但不善划水。
他沒有過多地在這顆獸首前停留。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後向前走。
Talon,前肢有爪,後肢爲蹄,脊背高聳,前爪後有毒腺,四肢覆蓋角質鱗片。
顧離嘴角上揚,只看頭顱的話,倒像頭犛牛,但結合介紹來看,真是種奇怪的生物呢。
他繼續往前走,一個鷹獸出現在眼前,尖而彎的喙像一個鐵鉤。
The frostwing,雙翼上有鱗片,骨骼沉重,雙眼僅能分辨明暗。
腳下的路被照亮,是鋪得均勻均勻的石板路。基地裡怎麼鋪得跟室外一樣。有些奇怪啊......
等等,厄默和楮墨那兩個傢伙呢?
他回頭想尋找另外兩人,卻被黑暗包裹。只能看見石板路,均勻地......如同腳下的通道。
他打了個寒顫。近乎一樣的石板路和無邊的黑暗使他感到莫名的寒意。顧離急忙轉身,想要往回走。
別轉身!向前走。
面前突然浮起八個大些的方塊攔下了他,方塊中裡面充斥着金色的漢字和兩個標點,仔細看能看出是由一些微小的粒子凝成的。從哪裡冒出來的?顧離沒敢多想。以前他自己看過的小說裡有類似情節,主角身前莫名奇妙出現文字,然後往往會蹦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來。
走到盡頭,你會明白的。
八個方塊分裂成幾個小塊,拼湊出幾個大字。
可是你是誰啊,我憑什麼聽你的?!顧離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便站在原地大吼。但那幾個大字沒有動靜。不知是操縱着它的人不想回答還是沒有聽見。
顧離有些氣憤地伸出手去抓那些方塊,什麼意思啊,平白無故地命令自己向前走,還不給解釋?他有種把那些方塊統統掰開的衝動。
但他的手接觸到方塊的時候,方塊分裂成細小的粒子,然後在空中拼成一個笑臉,嘴角上揚得很厲害的那種。
真是滑稽呢哈哈哈。粒子漂浮的方向傳來聲音。聲音聽上去很清晰,更顯得嘲諷。
顧離更加惱怒了,大吼道:“笑什麼笑!你到底是誰!出來說話!”
笑臉又開始變換,細小的粒子再次拼成幾個字:既然不想繼續走,也就不難爲你了。
黑霧後慢慢滲透出紅光,有如紅日從雲霧中閃出。黑霧開始在空氣中消散,被霧遮擋住的一切開始顯露出來。
牆壁上掛着的燈籠散發着柔和的光,地板是青磚鋪成的,乾淨得發亮。牆壁也變成了雕刻着花紋的楠木牆面,掛着幾張頗有舊感的國畫和幾支燈燭。房間中央擺放着四把藤椅,從左至右依次坐着厄默、楮墨以及一個陌生的男人。 只是,厄默的牛仔裝換成了白襯衫,楮墨的那件帶着黑色兜帽的連帽衫也換成了英倫式的學院裝。
這怎麼回事......顧離忍不住嘟嚷,不僅場景由黑暗的走廊跳轉到現在這樣,另外兩人還換了件衣服?
陌生男人微笑着招手,嗨。
顧離僵硬地擡起手:“嗨......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指場景突然由鋼板組成的走廊變成這樣麼?”那個陌生的男人抿了一口茶,“那只是幻象而已。”他的聲音毫無起伏,聽上去,很遙遠。
他的意思是,那個走廊是不存在的麼?
還沒等他發問,楮墨便搶白道:“那個走廊是存在的——但它已經深埋地底。你剛纔看到的,只是走廊的幻象。其實一開始進入的地方就是這裡,走廊的幻象只是爲了讓你看看那些怪物的頭顱,好讓你知道,它們是有多麼超自然。”
那就是說從進入基地開始,我就一直處在幻象中麼?顧離聳聳肩,有趣。不過深埋地底是什麼意思?是指廢棄還是......
男人似乎看出了了顧離的想法,又抿了一口茶,輕描淡寫地說:“那個基地被人用梯恩梯**摧毀了主體,只剩下走廊。自殺式襲擊,我們這邊死了6個傢伙,襲擊方也是。”語氣輕得彷彿在說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不過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啊。
“初次見面,我是夢中人的領袖,‘教皇’格里斯。”男人起身,茶杯竟從他的手中飛出,在空中懸浮。
“這......”顧離看向逐漸向自己飄來的茶杯,伸手拿起,“你的意思是......我是夢中人的正式成員了?”
格里斯從上衣拿出一張彆着筆的表格,推到顧離身前,朝他點了點頭。
那張表格上密密麻麻排滿了夢中人成員名字,但仔細看能看出,成員數量不過十幾個而已。還有好些成員的名字被劃去,不知是不是這些名字已經隨着它們主人的生命故去了。
但,除了被劃去的名字令人注意以外,每個成員的名字後都有一個醒目的括號,括號裡是戰士、騎士、陷阱師、賢者、槍手等中世紀風格的名號。旁邊還有一段話,寫的歪歪扭扭,像是中風的人的康復練習,大體能看出意思,請新成員按照以上的格式登記名字(括號後的內容僅爲行動時稱呼)
他瞅了瞅厄默的,那傢伙名字後的括號裡赫然寫着“遊醫”兩個字。這也可以?
再次瀏覽了一遍成員名單,括號裡的內容似乎都挺扯的,有一個人寫的是“賭神”,什麼心態!相比之下,厄默寫的還算正常了。
他抽下筆,寫下自己的名字,突然開始爲自己在括號裡寫什麼而發愁。他本能地把筆桿移向嘴邊想要像往常一樣咬筆思考,但一想到這是別人的筆就立刻停下了。
顧離躊躇了一會,寫下“遊吟詩人”四字,努力忍住笑,遞給格里斯。
格里斯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向楮墨招手道:“奚即墨,等會把他的信息登記下。”
欸,你叫奚即墨?顧離很直白地問。他記得即墨貌似是個地名。
“我一直都叫這個名字啊。”她回答。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本簿子和一支鋼筆,寫了幾行小字,然後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片刻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格里斯,我記得你說過,最近能源供給好像有些問題。
格里斯輕輕皺了皺眉,然後走到牆邊,手按住一副畫,說,這將是你們在夢中人的第一個任務。
他按住的地方開始變化,像一鍋顏色繁雜的湯,裡面的顏色在牆上翻滾,最後滾成一片空白。
格里斯做了個“請”的手勢,朝顧離和厄默揚揚下巴,示意他們過來。
顧離試探性地摸了摸牆壁上的那片白色,令他驚訝的是,他的手竟可以傳過去,那片空白的牆,彷彿不曾存在。他帶着幾分驚奇跨入牆後的空間,問道,我需要幹什麼?格里斯掏出一根有着藍色花紋的數據線樣的東西,說,你去檢查一下那裡放着的能源箱,如果接在上面的線有問題,就換成這個。
顧離接過數據線,仔細打量着牆後的這個空間——四周是純白的大理石磚,中間的地板上擺放着一個十分違和的黑色方塊狀物體。
想必這就是能源箱了吧。顧離走上前去。
他仔細看了看能源箱,然後喊道,似乎一些正常,上面插着的紅色的線好好的啊。
片刻後,格里斯回了他一句,聲音終於有了起伏,卻依舊是那麼遙遠——
“紅線?我一直用的是這種藍色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