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前來的卻是安息的輕騎兵,羅馬人均露出輕蔑的笑意,一陣標槍足以連人帶馬紮穿。輕騎一陣箭雨,羅馬人的標槍擲出,輕騎已經靈活如雲離去,標槍孤零零插在地上。安息遊騎的騎術令人歎爲觀止。
羅馬人耗費了大量的體力急行軍,卻又沒有近身戰鬥的機會。安息輕騎背後的輜重營有一千駝兵源源不斷供應着輕騎的箭矢,安息遊騎箭雨毫無停歇,可是在一輪又一輪的箭雨之下,受傷的羅馬士兵越來越多。疲憊得士兵力氣總有耗竭之時,勇士的血總有流乾之時。羅馬軍團像一隻被戲弄的野獸,士氣開始低落,焦躁不安的落入了兩難境地。
小克拉數道:“是時候讓帕奈人領教高盧騎兵的威力了,我突襲他們的輜重,終止他們的箭矢之雨。”
克拉蘇隊高盧騎兵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笑道:“一切要慎重,不必突襲輜重營,只要衝散他們一千運輸的駝兵即可。普布利烏斯,你率六千步兵方陣向西移動,準備接應你的弟弟。”
看到羅馬騎兵衝出,張鬱青道:“他們上當了,我前去誘敵。蘇雷納你的重騎兵將那六千步兵方陣隔離於大陣之外。”
盔甲武裝全身,只露出雙眼的蘇雷納笑道:“好的。我要享受騎馬與砍殺的遊戲了。”
小克拉蘇的高盧騎兵衝來,駝兵迅速向後方撤退。沙漠之中,駱駝的奔跑能力還要高馬匹一籌。小克拉蘇衝散了駝兵,大爲振奮,窮追不捨追到沙丘的輜重營。忽而山後推出了十幾輛鐵皮大車。小克拉蘇不知道這是來自華夏的戰車。自東周春秋時車戰便是是主流,對於戰車的研究從未停止。墨家唐果果、禽奚、展喜又製造了武剛車,長二丈,闊一丈四,蒙上牛皮犀甲,捆長矛以防騎兵衝擊,立大盾以防箭矢。
眼見將十幾輛武剛車環扣在一起,成爲堅固的營壘。持刀荷盾的重甲士抵禦敵人衝營,持矛戟的長兵防禦騎兵突襲。戰車所運輸的百萬箭矢就堆積在沙丘之上。
高盧和日耳曼騎兵穿着輕便的鎖甲,配備一面盾牌。他們坐騎是身高腿長的歐洲種馬,但是他們並不擅長箭矢,武器是一支標槍以及一柄長劍。他們接受的是嚴密的步兵訓練,馬匹只是行軍追擊和衝陣的工具,下馬步戰依舊是他們的特長。
小克拉蘇望着那堆積的箭矢,內心只有一個念頭,燒了那箭矢,安息遊騎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羅馬就能贏得這場戰爭,而自己是頭功。
“衝啊!”小克拉蘇發出了吼聲。高盧騎兵接近營壘,忽而戰鼓齊鳴,一排手臂粗的巨弩射來,將前排騎兵透胸射穿,馬匹也被射斷了馬腿。這是華夏的“大黃參連弩”,墨家一年來製成三十架,兩名壯漢合力才能運轉,每次擊發之後,弩自動鉤弦杆,將匣內的箭矢上膛,同時“牙”與“懸刀”恢復原位,可連續發三矢。衝在前線小克拉蘇發現自己前方的親衛北巨弩貫穿而死,他滿臉恐懼,卻無法收住奔馳的戰馬,依舊慣性的衝向安息人的營壘。一支巨弩飛來穿透了他的盔甲和胸膛,從馬上扔出一丈遠,跌落地上。遠處營壘裡,幾個黃色皮膚的東方人正有條不紊指揮戰士重信上弩。他們的旗幟是金邊絲綢龍旗,這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掌握牀子弩、大黃弩的,狄虎賁所率領一百“彀者”隊。彀,弓弩漫射也。羿之教人射,必志於彀。彀者皆百裡挑一的壯士操作着兩百步內收割敵人性命的利器。
在每一個強弩陣地前,還有一位特殊的技術官僚,將一根特製的竹竿升起來。 竹竿上,繫着一條用輕羽毛特製的繩子。這官僚仔細觀察着竹竿上的羽毛的動向,然後大聲的將自己觀測的結果,報告給了身後的司馬:“風向西南,偏三度,風俗緩,甲丙!”觀測風速、風向,這是諸夏民族數千年前就已經注意到的事情了。到了近代,更是發展出了職業的測風者,也就是《淮南子》裡所言的俔官。對於依靠着箭雨覆蓋來提高殺傷力以及需要極高射速保證打擊速度的漢室強弩部隊來說,風向、風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故而,每一個強弩司馬部或者校尉部,都會至少配備一個俔官。 而隨着俔官的話落下,早就已經有着豐富經驗的司馬們,立刻就依靠着戰場經驗和直覺,指揮着自己的部隊,調整角度和射擊高度。
小克拉蘇已死,高盧騎兵有進無退。劉平國揮手,萬阿羌的蹶張弩同時發射,武剛車的大木盾開有射擊孔,蹶張士可以在車內,通過射擊孔發射弩箭,這是腿部力氣發射的機弩。羅馬人眼中,這支神秘軍隊強弩雲集雷發,無堅不摧,羅馬軍團的木頭盾牌和單薄的盔甲如同紙糊一般。高盧騎兵成排倒下,落馬者依舊悍勇,手持盾牌,高舉標槍,向前衝刺。但是蹶張弩穿碎了木盾,標槍尚未出手就倒在百步之遙的地方。高盧騎兵開始潰散了,石黨丕、程阿羌的“跡射者”的六石弩發射了,言能尋跡而射取之的弓箭手。那些逃跑的騎兵大腿、脖子、胳膊皆是跡射者的目標。高盧騎兵無人能逃。
羅馬輕步兵僅裝備一面小圓盾,一支標槍和一柄短劍。蘇雷納率領的安息鐵甲騎兵排成緊密的行列慢慢加速衝鋒,地動山搖,輕步兵團不由心中一顫,緊接着戰馬踏破盾牌,長矛貫穿人體,步兵團猶如遭遇了山崩一樣。重騎兵第一次衝鋒都給羅馬士兵造成了傷亡,阻止了普布利烏斯援助小克拉蘇的腳步。但羅馬軍團,百戰之師,雖然傷亡慘重,能迅速集結,隊型不散亂。這些士兵奮不顧身徒步迎上,抓住安息人刺入身體的長矛,生生拖下馬來。有的則竄到安息人的馬下,猛刺其馬腹,那是安息重騎兵的唯一的破綻。當普布利烏斯看到張鬱青挑着小克拉蘇的人頭高聲呼喝時,他心理防線奔潰,率領軍團向東緩緩移動脫離戰場。普布利烏斯的輕步兵團太過悍勇,蘇雷納卻沒有追擊,他的目標是克拉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