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故被裹在斗篷裡,頭頂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甚至能感到上面地毯式地搜索。
如故扒開頭上的披風。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卻能感覺到他在看她。
如故用手指在他手臂上寫字,“那些刺客是你的人?”
他低頭下來,溫熱的脣輕貼住她的耳,低聲道:“不是。”
溫熱的呼吸輕拂過如故的耳邊碎髮,搔得她耳根發癢,如故身子一僵,臉上火燒火灼一般,開始發燙。
“緊張?”
如故寫道:“羊落狼口,難道不該緊張?”
“怕我在這裡對你……”
如故身子緊貼在他身上,他的胸脯隨着呼吸一下一下地擠壓着她,這種情形,是女人就會有這種擔心。
何況還是侵犯過她的禽獸。
但這麼承認太丟臉。
如故違心否認。
“我沒有。”
“既然不怕,我們來一次?反正他們不會這麼快離開,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瘋子。”如故連手指都僵了。
他低笑了一聲,抱着她依着身後石壁滑坐下去,仍只緊抱着她,並沒有別的動作。
如故望向頭頂,暗暗着急,這些笨蛋找來找去,怎麼就沒想過把馬車拉開來看看。
如果把馬車拉開,下面這麼大一個洞,不會沒有半點痕跡。
“他們就算拉開馬車,也看不出這地下有問題。”他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立刻扼殺了她報着的一絲僥倖。
“上面的那些人,真不是你的人?”
“我的人不會這麼膿包。”
“就算不是你的,也是勾搭成奸?”
“怎麼說話呢?”殤王好氣又好笑。
“要不然的話,怎麼可能他們在上面刺殺,你卻在這地洞裡等着?”
“事先發現他們在前面設置路障,就算好位置,在這裡挖下地洞,有什麼難的?”
“讓我的馬車恰好停在這個位置,你是怎麼做到的?”
馬車走在隊伍中間,前面還有上千的人馬,如故想不出馬車是怎麼剛好停在這地洞上面的。
“很簡單,莫子衛帶的隊伍是蕭越的私家軍。這支隊伍兇悍無比,隊伍要兇悍,就得訓練有致。連行軍的步伐都已經成爲習慣。我們只需查明他們有多少人,就能算出馬車的位置,然後在前面引發塌方,設置障礙。先頭軍一停下,這後面的跟着停下,馬車自然能停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
他說的簡單,但只要差一步,他的計劃就會全盤落空。
所以每一步,都得計算得精確無比。
“這馬車是怎麼回事?”越皇如果是爲了保證她的安全而訂製的馬車,不可能在地板上弄一個殤王知道,而她卻不知道的暗門。
“不過是找人臨摹了張這馬車的圖紙,再把圖紙略改了改,造了一輛看似一模一樣的馬車出來,然後找機會把車換一換,這有何難?”
如故直接沒了語言。
她還很小的時候,總覺得這世上沒有小郎不會做的事,長大了的他更是無所不能,這樣的他豈能不成爲衆君王的眼中盯,肉中刺?
“刺殺我的人是什麼人?”
“倭人。”
如故抽了口氣,這神算會的影響力竟大到把日本人都吸引來了。
“你抓我,該不會是爲了幫倭人?”
“哪能。”
“那你抓我幹嘛?”
“我想要那些鐵礦。”
如果換成極品女,照着以前的成績來看,多半是能拿神算會第一的。
所以殤王想要那些鐵礦,自然要阻止極品女參加神算會。
但她不是極品女,雖然補習了近一個月的算數,但想拿第一,就有些癡人說夢。
如故突然想笑,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也會做這種無用功。
“你乖乖聽話,鐵礦歸我,三生石歸你。”
“好大的口氣。”感情只要她不參加神算會,他就一定能拿第一,“如果我不聽話呢?”
她雖然落到他手上,如果她不配合,只要有機會叫上一聲,莫子衛就能發現他們。
那麼他得鐵礦的算盤就得落空。
“鐵礦歸我,三生石同樣歸我。”
“神算會的第一,你們有本事拿,根本不必顧忌我。”
要成爲遁術師,必須有極好的算數能力,殤王他們可以製造出那樣可怕的殺人遁甲,他們的遁術師有多厲害可想而知,那麼他們的人想要在神算會上取得第一,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是他教出來的,她的算數能力怎麼樣,他不會不知道,就算雲末教了她一個月,雖然算數能力提高了不少,但還沒到可以讓他顧忌的程度。
“我這麼做,只不過是不想你失去現在的地位。”他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脖子,聲音和動作都曖昧得像情人之間的親暱。
雞皮疙瘩從如故的脖子爬上耳根。
“在算神會的東家解開迷底之前,神算會會一直開下去,就算你今年錯了,越皇和北皇還要指望明年後年……就算你今年錯過了,他們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但如果你在神算會上敗了,你就失去了價值。”他頓了一頓,接着道:“如故,我這麼幫你,你該怎麼報答我?”
他說的句句在理,也是事實,不過如故一想到他的種種暴行,就恨不得把他一腳踹回他爹的小弟弟裡換種重造,哪還有什麼報答之說?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想法,那麼就和當初在二十一世紀的想法一樣,找到三生石,預知他的未來,改變他的人生,換她來虐得他欲生欲死。
在他手臂上寫道:“記住,三生石歸我。”
“這樣才乖。”他的脣輕輕在她耳邊蹭了蹭,低笑了一聲。
“乖你妹。”如故在肚子裡罵了一聲。
如果能得三生石,她何必去冒險參加那什麼神算會,拿不到第一名,還得被人各種猜疑,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以這樣的方式不用參加神算會,實在極妙。
“如果你拿不到三生石呢?”
“沒有如果。”他聲音雖然低,卻霸氣強橫得讓人不能懷疑他所說的話。
他慢慢放開如故的嘴,輕撫上她的眼睛,“困了,就睡會兒。”
如故突然覺得濃濃的睡意瞬間襲來,急急叫道:“靠,居然給我下藥,你還有沒有下限……快給我解藥……”她還有話要問他。
但任她怎麼努力,眼皮仍不聽話地垂了下來。
“什麼也別問,會活得長久些。”他低頭下去,微涼的脣,輕輕覆上她的柔嫩的脣。
不知過了多久,如故被一陣挖掘聲吵醒,身上暖暖地蓋着殤王的黑色斗篷,靠坐在土壁上。
伸手往旁邊摸了摸,空空蕩蕩。
人呢?
如故正在迷惑,一道亮光從頭頂照射下來,晃得她眯上了眼。
“郡主在這兒。”
如故手遮着眼,適應了一下,纔看清上頭露出來的幾個腦袋。
外頭天色已經大亮,如故抱着斗篷起身,看向四周,只得巴掌大的地方,哪裡還有殤王的影子。
止燁從上頭跳下來,看了眼她抱在身前的黑色大斗篷,視線上移落在她睡意朦朧的眼上,勾脣一笑,“居然還睡着得。”
如故打了個哈欠,“黑燈瞎火的,又沒事可做,不睡覺幹嘛。”
止燁眼裡多了些曖昧不明的色彩,孤男寡女獨處一夜,居然說沒事可幹。
攬了她的腰,抱着她躍上深坑。
莫子衛滿臉怒氣,上前向如故抱拳行禮,“末將讓郡主受苦,誤了行程,罪不可赦。”
“也不能怪你。”
“郡主……”莫子衛見如故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欲言又止。
“還有事?”如故又打了個哈欠。
“神算會……”
“神算會怎麼了?”
“只怕要耽擱了。”莫子衛雙手握拳。
“晚就晚吧,又不是我們願意的。”如故爬上馬車,打算睡回籠覺,反正殤王承諾給她三生石,神算會參不參加都無所謂了。
“可是……”
“大老爺們,婆婆媽媽的。有這嘮叨的閒功夫,都能走一段路了。”玉玄不爽莫子衛之前盯着他看,揪到機會就給莫子衛添點堵。
莫子衛心裡本不好受,被玉玄一損,更是尷尬,把牙一咬,翻身上馬,“走。”
止燁和玉玄對看了一眼,一齊上了馬車。
如故望着在車裡的哼哈二將,哼哼道:“本郡主現在不需要侍寢。”
玉玄別開臉,難得沒和她鬥嘴。
止燁坐到如故身邊,歪着身子,俯身下來,細看如故的臉,在這張臉上找不到半點被劫持的恐懼。
“你知不知道劫持你的人是誰?”
“太黑了,看不見,他也沒說,所以不知道。”
“是殤王。”
如故睜開一隻眼,看了看止燁,又看了看玉玄,“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和殤王串通好的?”
止燁親眼看見她上的馬車,如果有氣隱瞞,莫子衛不可能折騰到天亮才把馬車移開。
玉玄把臉轉開,不答。
玉玄性格暴躁,但不會說謊,他不否認就說明如故猜對了,如故牙根發癢,恨不得咬他們一口。
止燁不以爲然地撇了嘴角,“說什麼串通,太難聽了,交易而己。”
“姑奶奶是你們交易的工具嗎?”如故怒了,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
“丫頭,如果你算數能力再好一點,我們也不用走一步棋。”
嚓!還是她的問題!
如故深吸了口氣,忍。
“那你們也可以事先告訴我,是不?”
“不是怕說你不行,傷你自尊心嗎?”
“呸,你們信不過姑奶奶纔是真的。”
止燁手握了拳,放到脣邊輕咳了一聲,她剛從殤王手上出來,如果讓她知道,要把她再交到殤王手上一回,她肯幹?
“說吧,和那禽獸做這場買賣,得了什麼好處?”他們得了好處,想撇開她吃獨食,沒門,三生石是殤王承諾給她的,和他們沒關係。
“好處就是你拿不到第一,兩國皇帝追究下來,我們不用給你擦屁股。”玉玄瞥着如故一臉嫌棄。
啥?
就這樣?
如故張口結舌,這賣的也太便宜了吧?
“莫子衛知道是誰劫的我不?”
“這裡所有人都知道。”
“怎麼知道的?”
“一刻鐘前,他打開車門,大搖大擺地從車裡出來,說你在馬車下面,然後在所有人的眼皮下離開。”
“你是說,他剛走?”如故有些怔神,他竟用這樣的方式離開,真是目中無人之極。
“是。”
“你們不追?”
“我們爲什麼要追?”
“萬一我被他……”
“被他先奸後殺,然後我們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
“嗯。”
“哧。”玉玄斜眼瞥來,“人家殤王雖然與朝廷爲敵,但好歹是地宮之主,又一表人才。就你這樣,倒貼給人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倒貼?
明明他強迫她,好吧?
如故瞪向握拳遮了嘴偷笑的止燁,“你也這麼認爲?”
止燁把她從上看到下,再從下看到上,“倒貼或許還是可以的……”
如故臉黑了,拉了被子把頭矇住,與其被這兩個睜眼瞎氣死,不如睡死。
睡前不忘給玉玄添點堵,“玉美人,你的腿比臉還好看,我喜歡。”
“誰……誰要你喜歡。”玉玄身子一僵,撲到車廂一角,開始翻包裹找褲子。
止燁把被子揭起一角,“丫頭,你不會是魔鏡吧?”
如故哼哼,只要能讓玉玄不爽,魔鏡就魔鏡吧。
“老子是男人。”玉玄被人當成魔鏡對象,怒不可遏。
如故當聽不見。
**
臨安府。
管家領着宮裡來的太監總管曾公公進了暮雪齋。
雲末和容瑾正在對弈,曾公公進來,容瑾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連正臉都不給一個,雲末起身接着,吩咐道:“趕緊衝壺昨天小開才送來的龍井給公公嚐嚐。”
曾公公對容瑾的冷淡見怪不怪,只當沒看見,道:“別衝了,坐不住。”
雲末和顏道:“那公公來臨安府是有事?”
曾公公嘆了口氣,道:“剛剛收到莫將軍送來的消息,說郡主昨晚遇刺的時候被人劫持。皇上怕這府裡擔心,所以讓奴才來給公子報個信,說郡主毫髮不傷,請公子不用擔心。”
“有莫將軍護送,都被人劫了,不知是什麼人這麼了得。”雲末面不改色。
“據說是殤王。”
“那神算會……”
“恐怕是趕不上了。”
雲末沉默。
曾公公察顏觀色,道:“皇上說了,只要郡主平安就好,其他不過是身外之物,今年不成,還有明年。”
雲末嘆氣,“公公說的是。”
“公子如果沒什麼事,老身告辭了。”
雲末吩咐管家好好送曾公公,等曾公公出了院子,重坐回石桌邊。
容瑾冷清清地擡頭起來,“你這次玩大了。”
雲末微微一笑,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我贏了。”
容瑾低頭,果然見雲末的那粒棋堵在自己的氣門上。
蕭越騎在高頭大馬上,望着臨安府大門口,面色冷峻。
曾公公從府裡出來,冷不丁看見蕭越,嚇了一跳,忙小跑過來行禮,“太子。”
“免禮。”蕭越手中馬鞭輕敲手掌。
“奴才照着太子的吩咐見過了雲末。”
“他在府裡?”
“在府裡,身上和平時一樣,一塵不染,不像外出過,另外精神也好,沒有半點疲憊之色,不像一夜不眠。”
蕭越輕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去向父皇覆命吧。”
“是,奴才告退。”
蕭越微蹙了眉,他收到消息,立刻趕來臨安府,如果雲末是殤王的話,他一夜不睡,又急趕這麼久的路,不可能沒有一點跡象。
曾公公在宮裡時間已久,最會察顏觀色,如果有什麼異樣不該看不出來。
難道真看走了眼?雲末真不是殤王?
**
莫子衛連行軍的速度都拿出來了,緊趕慢趕,到了樟州仍是晚了。
神算會即將結束,就算如故有登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拿第一名,索性連題都不做。
玉玄幸災樂禍,“幸好馬上完了,要不然,憑小妖精現在這水平,還不把我們的臉丟到佬佬家去。”
如故在臉上摸了一把,“原來我的臉就是你的臉,那我以後沒事就丟你的臉玩。”
玉玄黑着臉瞪了如故好一會兒,把頭一扭,發誓以後再也不和她說話。
止燁手臂搭上如故的肩膀,把她攬到自己身邊,“丟我的臉玩吧,我不介意。”
如故眼角一抽,扒開他的手,“春—宮男還有臉?”
莫子衛護送如故出事,耽擱神算會,回去難向皇上和太子交差,心情極差,卻也被這三個活寶弄得笑了。
如故言語無忌,卻絲毫不讓人覺得淫蕩粗俗,反而覺得她這樣很好。
她的侍郎與她相處的方式更是奇怪,沒有半點主奴的味道,彼此平等。
誰也不待見誰,爭爭吵吵,誰也不讓誰,倒象是村民家的孩童。
按理錯過了神算會,最不開心的應該是如故。
可是如故竟毫不關心。
突然,素錦帶着一羣人,面色鐵青地衝到如故面前,指着如故,對身邊的一位官員道:“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第一名讓給殤王。”
如故‘咦’了一聲,“不知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和殤王串通,故意被殤王綁架,延誤參加神算會的時間,不參加神算會,把第一名拱手讓人。”
莫子衛飛快地看了如故一眼,立刻派人去打聽是誰拿了神算會的第一。
如故慢慢眯了眼睛,素錦突然來參加神算會,而且連莫子衛都沒有懷疑的事說出來,可見有人指點過她,“我被殤王綁架,誤了神算會不假,不過我好奇姐姐從哪裡聽說我和殤王串通,證據又在哪裡?”
“證據就是你根本不會算數,你不是以前的臨安。”素錦正氣凜然。
如故不知道素錦受了誰的挑唆,但她能說出她是假的,可見挑唆她的人不簡單,冷笑了一聲,“飯可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知道不知道,說這話的後果會怎麼樣?”
素錦道:“後果就是把你這個冒牌貨揪出來。”
如故笑了,恐怕素錦來參加神算會的目的,就是這個。
“你說我是假的,證據呢?”
素錦‘啪’地一聲,把一張試卷拍在如故面前的桌子上,“這是今年的試題,你是真的,還是假的,一做題就知道。”
如故瞟了眼試題,不屑一顧地看着素錦,“不做。”
“是心虛,不敢做。”素錦步步進逼。
莫子衛的親兵打聽消息回來,說拿第一的竟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無名小卒。
那人一離開神算會,他的人連着所得的礦石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莫子衛握拳咬牙,“殤王,一定是殤王乾的。”
他本來沒有懷疑如故,但見素錦神色決絕,不像在胡亂試探,也不由地有點心動,他所見的郡主和傳聞差別太大,難道真的是有人假冒臨安郡主,又難道是臨安府贖回來的郡主是假的?
“不是不敢做,而是沒興趣陪你無理取鬧。昨晚的事,姐姐好像比莫將軍更清楚一些,難道說昨晚姐姐在現場?又或者說姐姐和那些倭人有什麼關係?”
“什麼倭人?”素錦一臉迷惑。
“我們昨晚被倭人襲擊。”莫子衛道。
“我怎麼會和倭人有關係?”素錦臉色變了,她可以指認如故,但絕不能和刺殺如故的人扯上關係,何況還是來搶神算會第一的倭人,“莫將軍,她真的是假的,她根本不做這些題,故意被綁架,不來參加神算會,好讓殤王取走第一名的獎品,她根本就是殤王的內奸。”
莫子衛護送如故,沒能參加神算會,回去也交不了差,如果真的另有內情,那麼又另當別論,不由得遲疑,道:“郡主,要不然您把這題做一次。”
如故冷道:“憑什麼?”
“做一做題,可以解除嫌疑,何樂而不爲?”
“莫將軍認爲本郡主有嫌疑?”
“在下……”莫子衛臉微微一紅,“對不住,在下冒昧了,郡主被劫持的事,在下會向皇上如實稟明。”臨安郡主在他眼皮底下被劫持,不管臨安是不是和殤王串通,都是他的責任,現在他想用證明臨安是假的來推卸責任不是君子之道。
“莫將軍,你的意思是不驗明她的身份?”素錦見莫子衛就這麼算了,急了。
“素錦郡主,臨安郡主的身份是真是假,不是在下該過問的,如果素錦郡主有什麼證據,大可回去交給靖王爺或者皇上來定奪。”
素錦收到消息如故是假的假的如故不可能做得出這些題,只要莫子衛肯幫她指證如故,就立刻可以把如故抓起來,押回府交給母親處置,沒想到莫子衛竟然不幫她,“莫將軍,你可要想明白了,你護送失職,回去可是要擔大責任的。但如果證明她是假的,那麼就另當別論。”
莫子衛道:“子衛失職,自當回去請罪,至於郡主們的家事,子衛不方便插手。”
如果莫子衛不幫忙,而如故不肯做題的話,素錦就沒辦法證明如故是假的,等出了神算會會場,這些題就成了公開的,如故完全可以找別人幫忙做出來,然後背下答案,到時就算她把試題交到北皇面前,也沒用了。
素錦打好的如意算盤眼看落空,氣青了臉,重哼了一聲,正要轉身離去。
如故叫道:“等等。”
“你還想怎麼樣?”素錦在如故面前吃過虧,對她也有所顧忌。
如故把試題拿起來,直視着素錦的眼睛,卻對莫子衛道:“這題我做,不過有一個條件。”
她居然要做題,素錦怔了,她逼如故做題,如故被迫做題,和如故自動做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情況,前者如故可能根本做不出題,而後者卻是會做纔敢做,素錦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莫子衛也有些意外,“什麼條件?”
如故道:“把昨晚的事告訴素錦的這個人,莫將軍得給我查出來,交給你們太子。至於污衊我的素錦,還請莫將軍稟報皇上,請皇上給我一個說法。”
不知是不是雲末故意避人耳目,這次臨安府裡和如故一起來樟州的人,除了服侍她的服侍她的金順兒,就只有止燁和玉玄,以及雲末親挑細選出來的幾個親信隨從。
這一路上,除了他們幾個人,就都是莫子衛的人,蕭越怕她有所閃失,讓莫子衛帶出來的人馬,都是他信得過的人。
按止燁的說法,殤王離開,莫子衛他們才知道是殤王劫持了她。
小郎要那批礦石,不可能把要參加神算會的事放風出來節外生枝,那麼素錦知道這件事,只有一個可能了,就是莫子衛隊伍裡有人告密。
親兵隊伍裡有別人的暗眼,是何等可怕的事?
如故得把這個暗眼給蕭越挖掉。
至於素錦,既然送上門讓她踩,她不介意把她踩狠一點。
皇帝不會理會人家姑娘的勾心鬥角,但不理會,不表示沒看法,給在北皇那裡有了不好的印象,她在北朝的地位,自然大打折扣了。
沒了北朝的支持,在西越想上位,也就沒那麼容易,看似小女兒間鬧事爭口氣,實際上堵死了素錦的一條上位之路。
莫子衛暗暗心驚,好凌厲的小姑娘,“郡主放心,莫子衛一定會給郡主一個交待。”
“磨墨。”如故冷睨了素錦一眼,金順兒忙上前磨墨。
素錦有種很不祥的感覺,突然間有些後悔讓如故做題,但出了口的話又收不回來。
玉玄抱着大刀晃到桌邊,往試卷一看,‘嘖嘖’兩聲,有人要倒黴了。
同情地瞥了素錦一眼,和雲末鬥,不是找死嗎?
雲末給小魔頭出了一個月的題,爲了就是這一出,素錦跳出來爲難如故,不但打了自己的臉,還給如故‘驗明正身’,以後再不人有人懷疑她是冒牌貨,從此小魔頭坐正了臨安郡主的位置了。
這次神算會的題不簡單,但那些題全是雲末出過的,做起來半點不費力。
如故也不坐下,就站在桌邊,運筆如飛,不到半柱香時間,就把試卷做完。
素錦看得額頭上冷汗涔涔,突然間意識到收到消息有詐,是故意讓她在北朝失勢的圈套。
可是,是誰這麼害她?
臨安?
一定是臨安,自己演了這麼一齣戲出來害她。
素錦越想越氣,猛地抓起墨汁沒幹的試卷,撕得粉碎,狠聲道:“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害得了我。”
如故不屑地睨了她一眼,轉身離開神算會場,一隻小蝦米,還不值得她去費心思。
莫子衛暗贊,她不過十幾歲就有這麼細密的心思,這迫人的氣勢,實在不是尋常同齡姑娘能比,也難怪太子對她如此看重。
“莫將軍還是趕緊快找人吧。”止燁笑嘻嘻嘻地拍拍莫子衛的肩膀,也轉身離開會場。
玉玄晃過來,幸災樂禍地道:“莫將軍,你自求多福了。”不管什麼原因,莫子衛護送失職,沒拿回北皇想要的東西,他這頓罰是少不了。
如故在門口聽見,差點噴了,原來玉美人有這種做了壞事還落石下井的嗜好。
**
夜風徐徐!
如故坐在桌邊,把點燃的紙丟進火盆,看着紙片燒成灰。
這是她花錢從未必知手上買來的消息。
雖然沒有人見過未必知的真面目,但傳說只有別人出不起的價錢,沒有他打探不到的消息。
如故當了那麼久的臥底,當然懂得買消息。
但在買消息的同時,也把自己的底牌交給了未必知。
關於小郎的事,如故不放心交給任何人,要自己親自去查,但與小郎沒關係的事,如故很願意花點小錢,走走捷路。
這是她第二次向未必知買消息。
買的是素錦的行蹤。
素錦在離開京城前,都沒有出過府,表面上看,沒有不妥之處。
不過她的丫頭金串在側門外,向一個倭人買過一把扇子……
從臨安府到樟州不只一條路,草堂鄉不是最近的一條路,也不是最好走的一條路。
爲了安全,他們走哪條路前往樟州都是保密的。
如果莫子衛的隊伍裡有奸細,會不會是素錦把消息賣給了倭人?
如故眸子裡凝了冰。
她這個姐姐還真是恨她入骨啊。
止燁在門外輕咳了一聲,“丫頭,今天有夜市,去不去湊湊熱鬧?”
每年神算會,從外地前來樟州的人多不勝數,本地人也就瞅着這幾天時間,把平時做的東西拿出來賣,賣得好的,能賣出一年的家用。
所以今晚的夜市比過年還熱鬧。
如故對湊熱鬧沒有興趣。
止燁把如故的手臂抓住,拽了就往外走,“走,玩玩去,整天老氣橫秋,哪有十幾歲小丫頭的樣子,別人看着,還以爲我們把你怎麼了。”
“你以前爲什麼不進臨安府?”如故摔開他的手,從小一個人獨立長大,整天打滾在生死邊緣,沒心沒肺地活着的人,還能天真活波?
止燁突然欺身上前,手撐在她耳邊門板上,阻止她的去路。
“想知道?”
“不想知道。”
如故後背貼着門板,冷冰冰地看着近在咫前的英俊面龐。
這個男人就像他養的那頭豹子,野性而危險。
她是被他從太子府帶出來的,可是他不認識她,而她和極品女長得一樣,說明他從來就沒見過極品女。
和極品女自然不會親近。
他不親近極品女,卻突然不時地來接近她,她不能不懷疑他的動機。
“我以前對你沒興趣,可是現在有興趣了?”
如故翻了個白眼,她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爲,止燁對她粘粘糊糊地,是看上了她。
他手指捲住她耳邊的一縷碎髮,指背在她白瓷一樣的臉頰上輕輕撫下,動作輕柔多情。
“我們以前彼此太不瞭解,現在開始瞭解,怎麼樣?”
“你爲什麼要進臨安府?”如故直接無視他做出來的風流態。
“自從在揚州見了你,覺得有趣,就跟着來了臨安府,難道是……”他低頭,脣慢慢向她的脣靠近,直到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才停了下來,“一見鍾情?”
“你認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如故冷靜地看着他的眼,不避不躲。
如故太過冷靜,止燁反而親不下去了,近距離地四目相對,過了好一會兒,他忽地一笑,仍直視着她的眼,手指撓撓鼻子,“我自己都不信,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靠我們幾個活命,而我只要讓你好好活着,就能得到我想要的,這不就夠了?”他吊兒郎當,但說出的話,卻意味深長。
如故凝視着他的眼,嘴角慢慢揚起,“既然如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離我遠點。”
他說的不錯。
他們與她之間,不過是利益關係,他們以純陽之身爲籌碼,交換他們想要的。
對他們而言,重要的是這個身份,至於她是誰,不重要。
而她和極品女一樣,魂魄殘缺,陽氣不足,要靠他們來補充陽氣。
她雖然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但在她沒找到辦法治好自己的寒疾以前,可以靠他們活命,這就夠了。
只是極品女從醒來就在這個用着這個身份,所人都習慣了極品女言行,同樣也認同她的能力。
就比方說這次神算會,他們要的是極品女的能力。
所以她一旦打破了以前的平衡,如果找不到新的平衡點,她就會被遺棄。
這世上想要三生石人,不計其數,這麼多年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收集三生石碎片,以她一人之力,尋找三生石如同大海撈針,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
要打三生石,首先要解決生存問題,如果連命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其他。
所以現在要做的,是讓真正的如故迴歸,守好本屬於自己的位置,再利用自己擁有的權限資源,做要做的事。
止燁‘哧’地一聲笑,“小丫頭這款擺得有模有樣。”
小丫頭?
如故豎了眉毛,一把推開他,手指戳上他的胸脯,“別以爲你長得高大,就可以當大。我加上一世,就你這屁孩,叫我聲姐都是小的,得叫我聲姑。”
止燁哭笑不得,上一世也能加的?
再說,難道就她有上一世,他就沒有?
“聽說東瀛國大將軍的女兒櫻花也來了樟州,櫻花小姐的美名流傳千里。你不出去玩算了,我可不能錯過欣賞東瀛美人的機會。”
“小心看了晚上發惡夢。”古代的日本女人臉是用白粉刷出來的,大白臉上勾兩個黑眼圈,嘴上一點血紅,冷不丁看見,還以爲是撞上了吊死鬼。
“丫頭,就算嫉妒人家,嘴也不用這麼惡毒吧?連殤王都喜歡的美人,還會差去哪裡?”
“殤王喜歡這個東瀛女人?”如故腦海裡閃過刺殺她的倭人,眸子微微一黯,難道他真的和東瀛人有勾結?
“據說櫻花小姐是殤王唯一公開來往的女人。”
如故的心臟像被一根針猛地紮下,痛得胸口都抽緊了,“真的?”
“我又不認得殤王,都是道聽旁說的事,我哪知道真假?”
如故暗鬆了口氣,但心裡仍然不舒服,“人家是大將軍的女兒,還能讓你隨便看?”
“聽說她今晚包了花船與殤王相會。”止燁望了下天色,“天要黑了,再不走,真趕不上了。”
如故立刻追上去。
“你不是不去嗎?”止燁揚眉。
“在屋裡也悶得慌,出去走走透透氣。”如故心裡酸溜溜不是滋味,自己都感覺到臉上有些掛不住,竄到止燁前面,免得被他看出蹊蹺,又藉機發揮搞出事端。
止燁望着如故的背影,揚了眉梢,終究還是個小丫頭。
樟州本來是個貧瘠的鎮子,但神算會的舉辦,一下子帶動了樟州的經濟,短短的幾天時間,就能讓樟州百姓掙夠一整年的錢。
所以神算會的前後幾天,熱鬧非凡,夜市更是燈火通明。
各國君王雖然對殤王恨之入骨,但沒有人誰願意破壞樟州的和平,惹惱神算會的東家,所以即便是殤王公然出現在樟州的大街上,也沒有人敢輕易動他一下。
所以櫻花小姐和殤王在樟州幽會的事傳開,沒有人會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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