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恣意地下着瓢潑大雨, 歡快的雨水接連不停地拍打着窗戶,窗外是茫然一片。天氣是糟糕的,會議是冗長的, 但是大BOSS乾冰的心情顯然是很好的。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驚奇地發現, 乾冰在聽他們彙報工作總結時沒有像以前一樣嚴厲苛刻, 習慣性地挑刺, 反而嘴角時不時露出輕微的笑容。
當財務部經理最後一個彙報完工作時, 乾冰愉悅放鬆的表情簡直要把她融化。因此她大着膽子恃寵而驕地問:“乾總,外面下那麼大雨,大家出去吃飯也不方便, 要不讓公司給我們叫外賣吧?”
乾冰雖然不是個小氣的老闆,但因爲他平時總是板着一副很嚴肅的臉, 和員工說話從來都是隻談工作不提其他, 因此吃吃喝喝的事情大家都是找幾個副總, 從不敢直接找他。
財務部經理問完之後,全場的人屏住呼吸, 靜靜地望着乾冰。乾冰滿腔的相思之情在苦熬了一整個上午之後,急欲抒發,他只是在等散會,且他一隻手已經伸進口袋握住了手機。
他一手拿出手機指着行政部主管吩咐道:“楊主管,你去安排吧。外面雨太大, 大家下午沒什麼事可以提前下班。”
乾冰大踏步離開會議室的時候, 聽到做會議記錄的年輕姑娘在背後輕輕感嘆:“真希望老闆天天心情都這麼好。”
乾冰心裡樂滋滋的, 剛進辦公室他就一手關門一手撥通程佳佳的電話。現在11點半, 如果趕得及, 他可以去她單位接她一起吃飯。
他的手機緊貼着耳朵,裡面電話鈴一聲一聲有規律地響着, 卻一直無人接聽。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的秘書一板一眼:“老闆,有位特別漂亮的女士來找您,她說是您的大學同學,已經等了您一個小時。”
秘書眼睛裡別有深意的笑容使乾冰無端地心虛起來,他沒有讓她把這位特別漂亮的大學女同學請進自己的辦公室,而是主動去會客室迎她。
重逢之後,這還是程佳佳第一次主動來找他,乾冰的腦子裡一面快速思考着原因,一面心裡忐忑起來。程佳佳的性格,他怎麼會不瞭解。她冒着大雨主動來他公司找他,絕對不會是爲了和他甜甜蜜蜜親親我我。
在各個辦公室投來的一道道探究的目光中,他鎮定自若地走進會客室。但在看到許莉莉風情萬種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的臉色半明半暗,終究還是難看了些。
經過上海的幾天相處,許莉莉以爲乾冰多少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且不說她雪中送炭爲尚禮的單子出了多少力,單她拼勁全力展現出來的個人魅力相信是個男人都會被吸引。縱然乾冰心有所屬,也不至於就視她如無物。
所以當許莉莉發現乾冰居然“不辭而別”時,立即惱羞成怒。她樂意接受他擺出正人君子的派頭,但是她難以忍受他忽視自己的美麗,特別是她原本看不上眼的男人。這種直面而來的挫敗感,使許莉莉坐臥難寧,渾身上下像被蟲蟻輕噬般無一處舒坦。明知道不受歡迎,她還是重整旗鼓冒雨而來,不僅是爲了征服一個無趣的有錢男人,更是爲了拾起自己無往而不勝的人生信念。
許莉莉端坐在沙發上,優雅地享受着女秘書的殷勤服務。一個多小時的等待,不僅沒有消耗掉她的耐心,反而增強了她的征服欲。因爲不知好歹、不解風情的乾冰,讓她恨得牙癢癢。
大方氣派的辦公樓,忙碌但井然有序的職員,讓身處其中的許莉莉不禁想起乾冰大學時的模樣。那時的乾冰不高不帥,話少沒有幽默感,也沒什麼其他顯眼的地方,因此在全班女生眼裡,他幾乎沒有任何的存在感。印象中的乾冰永遠穿着大一號的運動服,剃得短短的頭髮根根豎起毫無髮型可言。
同班四年,竟然沒有人發現原來他纔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人不可貌相”,想到這裡,許莉莉微微一嘆,考慮到乾冰可憐的情商和那點慘敗的戀愛經歷,許莉莉已經徹底原諒他。這樣的男人,不愛則已,一旦開竅,那就是她踏破鐵鞋也再難尋覓到的好歸宿。
與程佳佳不同,許莉莉在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女人過得好不好,很大程度上不是靠自身的事業,更重要地是靠身邊的男人。比如她媽媽,如果當年不是很果斷地跟她爸爸離婚,嫁給師範學院的老師,那她今天就不是教授夫人,而是鋼鐵廠內退工人的黃臉婆了。
“怎麼不在上海多玩幾天?”乾冰淡淡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裡的一顆石頭輕輕落地。
雖然他心裡期待的是程佳佳,但是又感覺幸好不是程佳佳。如不是程佳佳,其他人是誰也就無所謂了。
許莉莉心裡既已下定決心,對乾冰冷淡的態度也就不甚在意了。
她紅脣微啓,眼角含笑:“上午練完瑜伽,順便來你這避避雨。”
乾冰卻不想跟她繼續閒話, “這次單子的事情,等劉奎回來跟你談,你不用擔心,他不會少你的。”
許莉莉輕蔑一笑:“我又不是爲了錢來的。”
她嘴上這樣說,眼睛卻深深看向乾冰。
乾冰何嘗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只是他還有自己的漫漫征途要走,不想半路再去招蜂引蝶。
許莉莉這樣的女人好勝心太強,且極其自負,如果和她明說了,只怕她不退反進。她臉皮厚,行事大膽激進,與她周旋極其不易。
乾冰臉上表情不是很分明:“那是你應得的。”
“該我的我自然不會退讓。只是我今天特意跑一趟,又等了你那麼長時間,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話和我聊了?”許莉莉嘟着嘴,故作嬌柔。
乾冰耐着性子說道:“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最不懂得猜女人的心事,有什麼事請你直說。”
許莉莉忽然親切地笑起來,輕輕拍了拍乾冰的手,“哎,乾冰,我們倆四年同學,就是光說起大學的事,也聊不完。你老是這麼板着臉,讓你的員工看到了,還以爲你欠我什麼呢。”
乾冰假裝配合:“如果你要找人聊天,我還真不合適。”
這麼談下去,實在是累得慌,許莉莉鬆了口,改變了主意:“乾冰,我們是老同學,我想請你幫個忙。”
乾冰點點頭,示意她接着說。
許莉莉的聲音再次嬌柔起來,“我求你的事對於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對我來說,卻是挺重要。”她故意賣了個關子,使乾冰着急。
乾冰卻沒什麼過多表情,只是禮貌地問:“什麼事?”
許莉莉這才說道:“我想在你們公司找一份工作,薪水夠日常生活就行。”
乾冰微微皺了皺眉:“你想要什麼崗位?”
許莉莉雙手撐住着下巴可憐兮兮地說道:“崗位我倒沒什麼要求,你知道我離婚後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再這麼坐吃山空下去,我怕我遲早有一天要餓死。所以你就當做個慈善,幫幫我這個一無所長的失婚女同胞吧。”
乾冰調整坐姿:“招聘的事我一般不干預,這樣吧,你待會兒在人力資源部留個簡歷。回頭再讓他們聯繫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崗位。”
許莉莉高興地站起身,走到乾冰面前,伸出雙手彎腰抱住他,表情很誇張:“乾冰,謝謝你,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的。”
乾冰背朝玻璃,從外面看過來,就好像他們兩人緊緊互相抱着一樣。
乾冰自然不習慣她這種過於熱情的西式禮儀,起身推開她, “你別來不及謝,你的事主要看人力資源部的意見,我不能完全做主。”
許莉莉見乾冰往門口走,先開口:“你看已經到飯點了,我請你吃飯吧。”
乾冰道:“我馬上要出差,不能陪你。這樣吧,我們公司中午叫了外賣,你就湊合着吃一點。等下午雨小了,你再走。”
乾冰讓秘書帶許莉莉到人力資源部填表,自己則躲回辦公室。
被許莉莉這樣一耽誤,再去找程佳佳吃飯已是來不及了。下午他要去M市農業大學,最早後天晚上才能回來。他們倆已有三天沒見,雖然天天晚上照常通電話,但是隻要程佳佳一天不點頭,他心裡就老是懸着。
他拿起手機正準備撥號,程佳佳的電話打過來了。程佳佳告訴他,晚上約了幾個同事一起吃飯,不能跟他一起吃了。
乾冰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他覺得自從上次從鳳凰湖回來的那個晚上撞見程爸爸之後,程佳佳好像一直在疏遠他。約她十次倒有六七次說有事,要麼是她要回家,要麼要陪徐小年,要麼就是同事聚餐。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也是匆匆忙忙吃完飯就趕着回家,兩個人沒有一點私密的獨處時間。
這種感覺很不妙,這種情形也不容樂觀。程佳佳這個人看上去很隨和,很容易親近,但是要想真正走進她的內心,又太難了。
通完電話,乾冰從櫃子裡拿出公文包,把秘書給他準備好的材料裝進去。本來他是打算在公司吃了飯等雨小一點再走,但是爲了避開許莉莉,他決定馬上就走。
他拎着包,才走出辦公室沒幾步,就迎面碰到了從人力資源部回來的秘書和許莉莉。
他的秘書雖然古板了一些但是有些呆萌,呆萌的意思就是沒什麼腦子。
她直直地站着,臉上白白的,悲喜參半,“老闆,許姐已經填好表了,陸總說她適合做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