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neng死你,你就能回去了。來,我這裡有戳死,燒死,掐死,摔死,都是無痛套餐,你想要哪種?”
楊銳一臉無辜,“果,這個對我不適用。”
“爲什麼?”
“我的金手指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了?我的金手指叫做:不死。只剩下一根小手指都能重新長出一具身體來,燒成一堆灰了,估計埋地上幾天也能長好。”
他滿臉喜滋滋的,“我就說零哥對我好吧,這麼逆天的技能,除了我,世上還有誰能有?”說着,仰天大笑,張狂邪魅。
林果:“…………”這樣都行?好不要臉的技能啊!
蘇琉逸站在黑暗中。
黑暗,像是一片汪洋,將他包裹住。他並沒有恐慌,安安靜靜站着,直到眼睛適應了黑暗,才一步步往前走。
走得從容坦然,毫無畏懼。
一團白色瑩光輕飄飄從遠處飄來,繞着蘇琉逸飛了兩圈,爲他在前面帶路。
依然是濃重的黑暗,腳下的木地面堅實冰冷,那一團光亮照耀的漫漫前路,似乎永無盡頭。
自那兩扇門關閉之後,他就像是跨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知道黑暗之中有人在窺視着他。這種窺視對他來說並不陌生,早已習以爲常。
安靜地不知走了多久,他身前帶路的那團白色熒光忽然飄遠了,照耀出數丈之外的一扇屏風。
白光撞入屏風上懸掛着兩隻紅燈籠內,光芒湮滅,紅燈籠卻亮了起來。
屏風前擺着一座精緻的小竹案,旁邊跪坐着一個少女,正在烹茶。
少女對他俏皮一笑,露出臉頰邊的小酒窩。
“蘇公子請坐,主人很快就來。”
這少女正是不久之前推開房門,將他迎接進來的那位少女。
蘇琉逸安然在竹案前坐下。四周依然是一片濃稠的黑暗,像是一片大海似的,望不到邊際。然而那大海之中,有一小片亮光。
亮光籠罩着屏風,竹案,小火爐邊煮茶的少女。
像是一場荒誕怪異的夢。
等到少女的清茶烹好,遞送到他面前時,屏風之後終於傳來了窸窣的衣料聲響。
小小的白玉茶杯中,茶水青碧,散發出氤氳的香氣。
有一個女子,從屏風後轉出來,撩開大紅的衣袍,坐在了蘇琉逸的對面。
她的衣飾華麗妖冶,像是鋒芒畢露的牡丹,美得咄咄逼人。
“你,是未來人間的帝王?”女人說。
聲音是從面具之後發出來的,略有些沉悶,並不嬌柔,帶着些淡淡的沙啞,有種莫名撩人的意味。
女人臉上戴着一張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塗了丹蔻的手指輕輕敲擊在竹案上,是惡鬼,也是妖魔。
蘇琉逸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道:“你是何人?”
雖然帶着惡鬼面具,蘇琉逸似乎也能感覺到,那個女人笑了。
用她那雙雪白優美,塗了鮮紅豆蔻的手將臉上的面具緩緩揭開。
蒼白的女人面孔映出眼簾,蘇琉逸陡然一驚,差點掀翻了竹案上的清茶。
塵封在記憶中的畫面猝不及防浮現出來。
躺在棺材中的冰冷屍體,永不會說話的蒼白容顏。
隔着夜色與火光,擡頭朝自己看過來的木然面孔。
縱然所見寥寥,想忘記卻也挺難。
記憶中的那張容顏,與眼前女人的臉漸漸融合在一起。
他這才發現,那女人大紅衣袍上繪製的哪是什麼花朵,分明是一具具奮力掙扎着往上爬的紅顏枯骨。
屏風上畫得哪是什麼空山鳥語圖,分明是煉獄人間,衆生百態。
蘇琉逸聽到那女子問道:“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人間帝王,或者長生不老,你都能擁有。現在,告訴你,你想要麼?”
林果坐在飛虹似的長廊上,一邊聽着楊銳給她講穿越以來的故事,一邊抱着盆仙草,面無表情地掐斷翠綠的枝葉,在手心揉搓出汁水來。
忽然之間,她神色一凜,身上的氣場陡然間凜冽起來。
楊銳剛講到第四個魔君跟他挑戰的事,冷不防一盆仙草朝他砸過來,差點砸中腦袋。
“怎麼了?”他一臉茫然。
怎麼了,蘇琉逸快死了。
林果站起身,心中忽然有所觸動,擡眼看到長廊的盡頭,一個身穿青袍的高大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現在自然沒閒心管其他人。
林果丟下一句話,“我去去就回。”
整個人化爲一道白光,朝長廊外射去。
楊銳一手抱着小草,一手捏着一塊林果的衣袖碎片,扯着脖子喊道:“什麼情況?”
長廊盡頭的青袍男人也化成一道青光,追逐林果而去。
楊銳把草盆一摔,挽起袖子衝出去。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果果不能吃虧。
就在翻滾的雲海盡頭,有兩條巨大青龍,像是寬闊的河流般一左一右分立雲海兩邊,身上套着金色繮繩。
那座城池般的雲船就是靠着它們的力量才能往在空中移動。
其中一條青龍之上站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姑娘,兩隻眼睛閃爍出金色光芒來,興奮道:“果果動手啦,我們也開始吧。兩條龍,你一條我一條,誰先弄死,誰以後就是老大!”
遙遠的雲海之中傳來另一道冷哼聲,“——你等着吧!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沈湜御劍飛到半空,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從半空中傳來。
他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也顧不得再掩蓋氣息,全速朝着頭頂飛去。
二十二重雲船之上,林果轟然一記奔雷掌將整個屏風擊成碎末!
她眼眸亮如夜星,長髮獵獵而舞,身上繚繞着無數細風組成的渦旋,掌心中幽泉闇火吞吐着,似滅未滅。
穿着紅衣的女子咦了一聲,輕飄飄避開林果的掌風。
林果把臉色蒼白渾身大汗猶如水洗的蘇琉逸提到手中。
他臉色很難看,看上去受了很大的折磨,卻仍然以堅韌的毅力支撐着,並未昏過去。
此時再擡眼看去,那紅衣女子臉上依然帶着獠牙惡鬼的面具。
從始至終,她都沒摘下來過。
片刻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