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高弦目前所掌握的豐富資源,只要能精確把握到大勢走向,便足以做到躺着賺錢,充分詮釋強者越強、富者越富的“馬太效應”。
關於豐富資源的重要性,隨便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便能說明,比如當知道銀行業利率要從最低點上漲,或者某家頻臨破產的大企業將會重獲生機,能拿出一萬元投資和能拿出一億元投資後的回報,顯而易見大爲不同。
至於精確把握的重要性,也很容易理解。就拿香江一九七零年代初的股市狂潮來講,恆生指數衝到一千七百點以上並非一個死板的“遊戲設定”,而僅是一個可參考的大勢走向,高弦仍然需要花心思仔細琢磨,因爲他自己已經入局了,進而所產生的影響成爲無法忽視的非預知因素,如果死板硬套的話,極可能和普通人一樣成爲炮灰。
艾倫·格林斯潘這位高級經濟顧問,就是扮演了幫助高弦精確把握大勢走向的角色,高弦與其交流,可謂獲益匪淺。
不過,如果艾倫·格林斯潘真的“自我營銷”成功,像“老劇本”裡那樣成爲美聯儲主席,到時候,艾倫·格林斯潘和高弦就不得不避諱地保持距離了,高弦將失去一位可以暢所欲言的高級經濟顧問。
當然了,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高弦只管充分使用這個“工具人”就好了。
能給高弦這位謙虛好學的大亨充當老師,艾倫·格林斯潘還是感覺很爽的,在多倫多的這幾天裡,暫時忘卻了外界的煩擾。
在此期間,高弦正好順便讓艾倫·格林斯潘見識了一個新鮮玩意——增強型的IBM-PC.
之所以稱之爲增強型,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IBM-PC的顯示性能進一步提高,讓文檔格式、電子表格的數據透視豐富起來,另一個是開創性地內置了5.25英吋的硬盤。
現階段,硬盤主要應用在企業級市場,最流行的規格爲八英吋,最大還有十二英吋,容量能達到幾百MB,連“小裝”的硬件終端之一智能手機的內存容量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而增強型IBM-PC開始引入的硬盤,僅有五MB的容量,可單獨售價卻高達一千五百美元,相當於一臺二代蘋果電腦的零售價了。
個人電腦開始引入的新存儲器——硬盤,之所以價格如此高,主要還是因爲生產規模沒有上去,導致無法有效平攤成本。
好在,個人電腦帶動的市場需求呈爆炸性增長,而本來就是硬盤發明者的藍色巨人,在工業化規模生產硬盤方面,具備天然優勢,增強型IBM-PC的賣點,足足的!
當然了,對於此類個人電腦技術細節,艾倫·格林斯潘壓根不懂,高弦也沒那麼閒地做科普,他給對方真正展示的玩意,是一套運行在增強型IBM-PC平臺上的證券信息檢索系統。
事實上,好幾年前,包括《扭腰時報》在內的一些機構,就利用米國領先世界的通信網絡,做出了股票價格檢索系統。
相較而言,高弦指點部下們實現的這套信息系統,自然是大爲不同。
首先的重中之重,位於後臺、響應信息檢索要求的服務器,融合了包括RISC處理器、移植UNIX、關係型數據庫等等在內的衆多研究成果。
其次,幫助增強型IBM-PC,通過公用電話網,在線檢索信息的網絡軟件,基本兼容還沒有成爲阿帕網通信協議標準的TCP/IP。
“高益與赫斯特集團合作整理的紐約證券交易所和納斯達克的股價信息,都可以通過這臺個人電腦,遠程查詢到。”高弦熟練地敲擊着鍵盤,或輸入精確的股票代碼,或輸入模糊的匹配字符,興致盎然地使用着,最後甚至還在本地電腦上生成了一個趨勢圖,只是網絡傳輸等待時間明顯長了起來。
艾倫·格林斯潘歎爲觀止道:“我那個事務所使用IBM-PC處理文檔,效率遠遠超過了老式的文字處理機,我以爲這已經是個人電腦的最大用處了,沒想到你賦予它這麼多的強大實用功能。”
高弦遺憾地拍了拍旁邊的電話機,“可惜現在通信網絡的數據線路費用太高了,就剛纔這麼點的功夫,便會讓賬單上多了十幾美元。”
艾倫·格林斯潘莞爾道:“這可沒有辦法,米國電話電報公司壟斷着全美的通信市場,並通過北方電訊,控制着加拿大的電話業務,定價權在他們手上。”
“不過,對於時間就是金錢的投資家來講,爲了更快地得到信息,這些通信費用,應該物有所值吧。”
高弦打趣道:“在被認爲物有所值之前,它首先要被圈子裡真正有需求的人士廣爲熟知才行。”
“艾倫,你可是炙手可熱的經濟學家,我送你幾套系統擺在辦公室裡,有機會的話,幫忙推廣一下。”
“對了,你可別以爲該平臺上只有剛纔展示的這些應用,比如還有電子郵件的收發功能,相比於電話和傳真,其有着獨樹一幟的優勢。”
艾倫·格林斯潘朗聲大笑起來,“我擔心,我只擅長研究宏觀經濟,打動不了那些更關注於微觀經濟的專業人士。”
……
就像走馬燈一樣,艾倫·格林斯潘告辭離開後,尼客鬆從巴拿馬返了回來。
首先,尼客鬆跟高弦提起了巴列維國王的病情,“不容樂觀啊,醫生診斷結果爲癌症,脾臟腫大明顯,就算立刻做手術,估計也活不上幾年了。”
“癌症啊……”高弦沉吟道:“其實,巴列維國王流亡到瑞士的時候,有條件動手術,但他堅持要在米國做手術。”
“可惜了,這注定障礙重重。”尼客鬆搖了搖頭,“卡特正府現在就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希望巴列維國王離米國越遠越好。”
高弦暗中不屑,米國這些政客就是明裡暗裡各一套,先不說前些年逃到米國的南韓、南越獨裁者,就在不久前,被推翻的尼加拉瓜總統安納斯塔西奧·索摩薩·德巴伊萊,便逃到了米國佛羅里達州的邁阿密。
安納斯塔西奧·索摩薩·德巴伊萊的貪婪非常有名,按照媒體的公開披露,索摩查家族累計的財富在二十億美元到四十億美元之間,安納斯塔西奧·索摩薩·德巴伊萊個人及其同黨擁有十億美元,而這場反抗風暴的導火索,可以追溯到一九七二年尼加拉瓜首都馬那瓜發生大地震後,國際支援的物資和捐款,被貪污掉了大部分,引發了民衆的激烈憤慨。
說起來,在米國的支持下,自一九三六年起,便在尼加拉瓜建立起了獨裁統治的索摩查家族,可沒少爲米國做事,比如一九六零年代幫助米國入侵古巴豬灣、武裝干涉多米尼加等。
現在米國要立牌坊了,這纔對大勢已去的索摩查家族,變得態度冷淡起來。
想到此處,高弦試探道:“尼加拉瓜前總統安納斯塔西奧·索摩薩·德巴伊萊不是已經進入邁阿密了,巴列維國王難道不可以加以參考?”
“兩者還真不適合相提並論,卡特總統正式批准安納斯塔西奧·索摩薩·德巴伊萊流亡申請的可能性不大,我這就向相關方面通報巴列維國王的情況。”可算找到了發揮空間的尼客鬆,看起來幹勁十足,“對了,我還順便見了巴拿馬的統治者奧馬爾·托裡霍斯,給你提個醒,對於巴列維國王入住聖何塞島,奧馬爾·托裡霍斯雖然還沒有表態,但從維護統治的角度出發,他極可能亮出反對的態度。”
見高弦凝眉思索,尼客鬆進一步解釋道:“即使卡特正府和巴拿馬簽署了一九九九年歸還巴拿馬運河的協議,但巴拿馬人的反美情緒仍然無法完全消除。當國際關注巴列維國王入住聖何塞島,進而在巴拿馬民衆中引起反響後,爲了保住自己的獨裁統治地位,奧馬爾·托裡霍斯可能會對這位過了氣的米國盟友,非常厭惡。”
正所謂,政客最瞭解政客的思維,高弦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尼客鬆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總結了一句,“巴列維國王確實值得你親自去一趟聖何塞島,見上一面。”
高弦從善如流,立刻動身。在他眼裡,巴列維國王入住聖何塞島,就是一個稍微特殊點的生意而已,既然現在局勢微妙,那自己當然要抓緊時間行動了。
上飛機前,高弦特意從自己的“隨身收藏館”裡找出了一套精美的王室餐具,還有一幅記錄了一九七一年巴列維國王斥巨資舉辦波斯帝國成立兩千五百週年慶典盛況的畫卷。
到了聖何塞島的度假村後,高弦對形容枯槁的巴列維國王,好一番噓寒問暖,“這裡的起居條件,陛下和王后還習慣麼?”
巴列維國王點頭道:“自從離開德黑蘭後,這裡是我住得最安心的地方。”
高弦能品味出巴列維國王的言下之意,像摩納哥這些地方,接待他這位流亡之君的動因,都是想要分羹巴列維國王的豐厚身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讓巴列維國王莫名其妙地掛掉了,巴列維國王不心驚膽戰纔怪了。
這時候,已經得到吩咐的侍者們,用那套餐具,盛着吃喝,擺到了桌上;同時,那幅畫卷也被小心地掛了起來。
高弦滿懷歉疚地說道:“陛下,德黑蘭局勢的複雜程度,超出了我的預料,倉促之間,只有這兩件東西,以及您收藏的一輛汽車,被勉強運了出來。”
“不過,那輛汽車不久前才從土耳其通過海運送到香江,所以還暫時無法讓陛下看到。”
看着這些故物,巴列維國王的眼淚,吧嗒一聲掉了下來。
可以說,舉辦波斯帝國成立兩千五百週年慶典,是巴列維國王的人生巔峰;可現在,他卻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流亡者,兩相對比之下,怎能不黯然神傷!
高弦也被自己精心營造的這幅場景打動了,只是他有點暗自擔心,巴列維國王病得這麼如此厲害,不會因爲悲傷過度,暈過去吧?
大導演正盤算着,巴列維國王收起悲傷道:“高爵士,這裡的環境,我很喜歡。聽說當初爲了這個荒島,你投資了一億多美元,不知道可否轉賣給我。價格方面,我願意出四億美元。”
一聽這話,正品味着自己導演作品的高弦,有種被閃了腰的感覺。國王就是國王啊,落魄只是一個表象!
“既然陛下中意,我當然願意成人之美。”高弦沉吟道:“只是,這麼大的一筆交易,肯定要通過巴拿馬正府的同意,就算能達成,恐怕也要頗費一番周折。”
巴列維國王嘆了一口氣,“高爵士儘管放手嘗試運作一下吧,這段時間顛沛流離,我們迫切想要一個能讓身心安寧下來的地方。”
高弦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沒有馬上接話。巴列維國王豪擲四億美元,收購聖何塞島,固然讓他動心,可這個運作最後能否成功無法確定,沒準到時候就成了巴列維國王爲了使喚傻小子而畫下的一張大餅。
似乎覺察到了高大導演的顧慮,巴列維國王顫顫微微地拿出一份文件,“這是王室在西歐和米國的一些資產,價值一億多美元,麻煩高爵士處理一下;如果交易成功,那就做爲第一筆支付款;要是交易無法達成,那就成立一隻保障我的王后和子女將來生活的基金。”
高弦仔細翻看着文件,最後目光落到一份授權書上,不由得心中一動,“或許,這纔是此行的真正收穫。”
要知道,能擺到桌面上的財富,都要經得起來龍去脈的推敲,否則的話,就不會存在“洗錢”這個詞彙了。
而這張授權書,可以讓高弦更容易處置某些資產。
“好吧,我願意爲陛下勉力一試。”高弦終於被打動,鬆了口。
見此情景,巴列維國王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笑,又拿出了一封信,“另外,我還想拜託高爵士,把這封信親手交給大衛·洛克菲勒。”
高弦眉頭一挑道:“之前尼客鬆來的時候,陛下怎麼沒有請他代勞?”
巴列維國王的目光落到那幅畫上,幽幽地回答道:“現在,我更願意相信高爵士,而不是一位正治家。”
高弦摸了摸鼻子,暗自嘀咕,“你這話的哲理味道有點濃啊。”
巴列維國王收回目光,開誠佈公地解釋道:“不瞞高爵士,我和大衛·洛克菲勒領導的大通銀行往來密切,光是去年,就涉及到一筆五億美元的款項;可現在的德黑蘭掌權者,會想盡辦法地把這些錢從大通銀行提出來。”
“大衛·洛克菲勒目前擔任着米國最有影響力的外交政策智庫——外交關係協會的主席,我想讓他發揮能量,影響卡特正府,儘快准許我進入美國動手術。”
原來是跑個腿啊,看在錢的份上,那就勉爲其難吧。
弄清楚原委的高弦,痛痛快快地拿起了那封信,“陛下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封信親自交到大衛·洛克菲勒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