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客鬆這位高級正治顧問走後不久,高弦的另一位高級經濟顧問——在經營事務所的同時,不忘四處頻繁演講刷聲望的前米國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艾倫·格林斯潘,也來到了多倫多。
和鬱郁不得志地“靜極思動”的尼客鬆不同,艾倫·格林斯潘非常活躍,穿梭於諸如大企業午餐會、貿易協會聚會、商業圓桌會議等等的重要場合,幾乎每個星期都會發表一次,報酬爲一到四萬美元不等的公開演講。
在高弦看來,這其實表現出了艾倫·格林斯潘正處於一個“迷惘”的階段。
米國的知名經濟學家裡,艾倫·格林斯潘屬於熱衷仕途的一位,可隨着一九七六年福特總統輸掉了大選,他也丟掉了米國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不得不離開花生燉,回到紐約,重新經營起自己的事務所。
念念不忘這段白宮歲月的艾倫·格林斯潘,深刻意識到,一位下了臺的內閣成員,和過了氣的娛樂明星類似,過不了多久,便會被大衆淡忘。
於是,爲了繼續留在公衆視野裡,將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維持下去,艾倫·格林斯潘展開了一系列,旨在讓外界繼續對自己抱有興趣的“自我營銷”,包括著書立傳、出席活動、四處演講、媒體曝光,甚至進入諸如霍華德·休斯基金會之類的組織擔任顧問等等。
“老劇本”裡,有一個例子可以很好地說明艾倫·格林斯潘在“自我營銷”方面的力度,那就是,和如火如荼的個人電腦行業觸了一次電,於一九八五年做起了蘋果電腦的“代言人”,像一位娛樂明星那樣,他的畫像出現在蘋果電腦的大幅海報上,並配以煽情的文字,“如何避免負債,這位大名鼎鼎的經濟顧問,藉助蘋果電腦,管理自己的財務。”
艾倫·格林斯潘的“自我營銷”,至少目前是有成效的。比如,李根的競選班子就看上了他,將其請過去做經濟顧問。順便提一句,艾倫·格林斯潘是共喝黨人。
不過,燃起重新回到花生燉希望的艾倫·格林斯潘,目前也遇到了困擾,和高弦見面不久後,便訴說了起來,“李根的競選班子搞了一個評估,如果請前總統福特擔任里根的競選搭檔,將至少提高三個百分點的支持率,這會對選舉的最終勝利起到決定性的關鍵作用。”
“因此,包括基新格在內的一些人,讓我去遊說福特,接受這個建議。”
早就從尼客鬆口中聽到這個奇聞的高弦,瞅了瞅艾倫·格林斯潘,心說,這些米國精英玩博弈玩瘋了,都忘了最起碼的人情世故。
艾倫·格林斯潘被派去充當給李根和福特穿針引線的角色,高弦能夠想到其中的緣故,因爲艾倫·格林斯潘那段擔任米國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的履歷,就是時任總統福特給的。
能當上米國總統的正治人物肯定都不是易於之輩,而在米國總統當中,福特算得上一位溫和長者,平易近人,甚至公開承認自己不懂經濟,進而在和艾倫·格林斯潘這位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相處過程中,能夠真誠和虛心地請教。連米國媒體都總結出了,福特和艾倫·格林斯潘是有史以來,最融洽的總統和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組合。
毫不誇張地講,艾倫·格林斯潘和福特之間的關係,已經超出了臣與君、老師和學生的範疇,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私人感情。
可惜,高弦估計,這段友誼因爲艾倫·格林斯潘遊說福特出山,給李根當副手,而出現了讓艾倫·格林斯潘心情複雜的裂痕。
果不其然,當高弦配合地追問了一句後,艾倫·格林斯潘滿臉懊悔地連連搖頭,甚至最後還反問了一句,“我是不是私心太重了?”
高弦不置可否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同時心中想到,“你給我當經濟顧問,我指點你人生哲學,互爲師生,倒也扯平了。”
“我覺得,共喝黨這邊過於求勝心切,以至於考慮不周了。”高弦悠悠地說道:“請一位米國前總統出山做副手,且不說福特心裡是否不舒服,等選舉勝利後,權力如何劃分?米國副總統向來都處於弱勢地位,李根會允許出現一位強勢的副總統麼?”
“艾倫,你要是覺得心裡糾結的話,我建議你,不如去和福特坦誠交談,消除嫌隙,然後對李根那邊陳述這些弊端。”
艾倫·格林斯潘點了點頭,“我只能這麼做了!”
高弦找艾倫·格林斯潘過來,可不是討論正治話題,而是向他請教米國貨幣政策的動態。
在米國經濟“滯漲”的大背景下,卡特正府推行刺激經濟的財政政策,結果米國目前的通貨膨脹在兩位數上下徘徊,再這麼發展下去,米國這個堂堂的超級大國,真可能要經濟崩潰了。
高弦估計,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應該到了進行重大調整的時候。
“不可否認,威廉·米勒做爲一名公司首席執行官,搞微觀經濟很有一套,但成爲美聯儲主席後,在宏觀經濟調控方面,就表現得像門外漢了。”艾倫·格林斯潘侃侃而談道:“我認爲,在經濟繁榮的去年,白宮和美聯儲錯過了一個控制通貨膨脹的最佳機會。”
“衆所公認,威廉·米勒是一個注重刺激經濟而不注重反通貨膨脹的人,就目前的通貨膨脹而言,他束手無策。”
高弦微微一笑,“威廉·米勒擔任美聯儲主席的時間,也就一年左右吧,難道會這麼快就要換人了?”
“實際上,威廉·米勒這個圈外人,始終不適應美聯儲那種人員以經濟學家和中央銀行家爲主的工作氛圍。”艾倫·格林斯潘聳了聳肩,“舉個例子,美聯儲市場公開委員會一貫都是學究作風,每次開會的時候,各位委員充分發言,並逐一討論每一位委員的建議,進而可行性結論無法僅僅通過一次會議便得出。”
“可威廉·米勒習慣於高效執行的企業工作作風,於是他拿來一個用於煮蛋的計時器,讓秘書監督每一位委員,發言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鐘。”
“後來呢?”高弦饒有興趣地追問道。
“沒有後來,各個委員根本不理會那個計時器,原來怎麼樣,繼續怎麼樣。”艾倫·格林斯潘忍俊不住道:“還有,不少委員都是大煙槍,每次開會的時候,會議室內便煙霧繚繞。”
“威廉·米勒對此也不習慣,於是下令會議室內禁菸,結果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高弦玩味地說道:“這樣看起來,毫無威信可言的威廉·米勒,繼續呆在美聯儲,也沒什麼意思了。”
艾倫·格林斯潘緩緩說道:“我預計,年內白宮和國會會在程序許可範圍內,以最快的速度換掉碌碌無爲的威廉·米勒,選一位注重控制通貨膨脹的民竹黨籍財經圈內專業人士,出任美聯儲主席。”
“到時候,面對必然的美聯儲利率上調,像以米國市場爲主要出口目標的一本公司們,肯定會更傾向於將收益,存入米國的銀行,留在米國境內。”
高弦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轉而問道:“我聽說,陷入財務危機的克萊斯勒汽車公司,正在向米國正府尋求援助,你聽說了什麼最新消息麼?”
艾倫·格林斯潘沉吟道:“卡特總統上臺以來,和大企業保持着密切的關係,應該會批准貸款援助法案吧,就是不知道國會那一關能否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