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扎鄰不合從身後往出拽的時候,兀立巴特就意識到事情不對頭。
他雖然人長得憨厚,但是卻不傻。
扎鄰不合的話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這是逼着他將自己身後的顧同交代出來。
兀立巴特氣惱的看着扎鄰不合,而其他人的目光卻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除了扎鄰不合知道全情,再也就是札木合表現得淡定了些。
“兀立巴特侄子,你快說說,我們攻打鐵木真,大金國敕封的扎烏惕忽裡,金國的軍隊不會幫助他,這是何原因?你快點說來。”達蘭臺拉人走到兀立巴特身前,拉住他的手,看樣子兀立巴特要是不說出一個一二三來,他就不打算放開。
“就是,你這小子,平白的滅了那麼多的小部落,現在也是和我們這些人可以比擬的首領了,既然現在大家坐在了一起商議事情,你也有想要追隨偉大的札木合首領建立功業的雄心壯志,爲何還要在遮遮掩掩的不肯將自己掌握的情況說給我們聽呢?”塔裡忽臺最是關心能不能將鐵木真一棒子打死,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迴歸黃金家族,成爲俺爸汗一樣的偉大汗王,所以此時聽聞金國不會幫助鐵木真這個隨從,便想確定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扎鄰不合汗,你這是害我啊!”兀立巴特悄聲的對扎鄰不合恨恨的說了句,就在剛纔,趁着達蘭臺和塔裡忽臺逼問他的時候,他的心思轉了一圈兒之後,才發現,扎鄰不合實在是包藏着禍心,扎鄰不合對付顧同,因爲他是金國的將領,但是塔塔兒人當年被完顏襄率軍減丁的時候殺了好多,所以他對女真人是懷有仇恨的,現在,扎鄰不合逼着他說出顧同的身份,一旦坐實自己與金國有勾結,那樣的話,自己的部族就再也沒法在草原立足,因爲所有的草原部族除了親近金國的汪古部,其他的部落對於金國是即敬畏又仇恨,不會有人願意和一個背後站的是金國將領的部族來往的!但只看現在,衆人聲討鐵木真的時候,還不忘在他的罪名裡面加上一條勾結金國女真人,就可以看出各部族對於這種事情的態度了。
兀立巴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處在一條獨木橋行一樣,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因爲他知道,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要歸恩於顧同,一旦順着扎鄰不合的話,將顧同交代出去的話,自己的下場肯定很慘,但是,要他和諸部族割裂,一心一意的成爲顧同的附庸,他也不敢,除非,兀立特部不想在草原上立足了。
就在兀立巴特進退兩難,難以下定決心的時候,顧同的聲音,恰似救命的稻草一樣,從帳外傳了進來。
“各位首領,草原上的雄鷹向來只看自己翅膀之下的獵物,什麼時候會想野狗一樣,膽小的聞一聞,再上去撕咬?哈哈,一個鐵木真就讓你們這樣膽怯,若是再加一個王汗,只怕你們連自己手中的武器都提不起來了吧?”
說着話,顧同就已經進到了汗帳之中。
北乃蠻部、蔑兒乞部、塔塔兒部、泰赤烏部、斡亦刺惕部、弘吉剌部、山只昆部、合答斤部、朵兒邊部、撒勒只兀惕部、喀爾喀部,再加上札木合的札答蘭部,歷史上聚盟於札木合的旗下的蒙古東部聯盟的實力派全部都在這裡了。
顧同將各部族首領或迷惑或驚恐的神情一一看了遍後,這纔對處於主位上的札木合說道:“尊敬的札木合汗,有朋自遠方來,難道你不該拿出部落裡面最醇厚的馬奶酒和烤的最是金黃的羊羔來招待嗎?讓我這樣的站着,豈不是很失禮的一件事情?”
札木合鷹一樣的目光看着顧同,想到方纔守衛頭領的報告,還有場中扎鄰不合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兀立巴特片刻失神之後的欣喜,指着顧同說道:“你這外來的客人,我卻不知道是敵是友,你讓我如何的招待你呢?我的馬奶酒和烤羊雖是精美,可向來只招待四方的朋友,至於我的汗帳,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落座的場所,你是何人?且報上名來。”
顧同卻不理會札木合威逼利誘的話,自顧自的坐下,指使兀立巴特給自己倒了杯馬奶酒,細細品了一口之後,才悠閒悠閒的說道:“您是草原上的雄鷹,什麼事情可以逃過你的眼睛?我今天之所以來到你的營地,就是想告訴你,你可以帶着自己的部族,還有衆位首領資助的兵馬,盡情的去攻打鐵木真,我可以向你保證,金國的軍隊絕對不會幫助鐵木真,說不定還會在他的身後插上一刀!”
“你還沒有說出你的身份,卻喝了我的馬奶酒,實在是無禮,剛好我的大軍需要一顆人頭來祭告長生天,用你的如何?”札木合冷言冷語的對着顧同,在他的汗帳之中,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的無禮呢!
聽罷札木合的話,顧同卻是淡然一笑,就像札木合方纔說的不是他的人頭一樣,渾然不在乎的說道:“只怕我的頭顱太過堅硬,可汗的寶刀砍不下去。”
“我這刀殺人無數,無數草原英雄的頭顱都在掉在了這把利刃之下,你又怎麼敢這樣的篤定呢?”札木合隱隱然之間有些發怒,說話的語氣之中,幾分草原霸主的威嚴不覺得滲入其中。
眼看着顧同和札木合再說下去,極有可能談崩,知道顧同身份的扎鄰不合不願意看到札木合和顧同翻臉,於是連忙站出來,笑呵呵的對札木合介紹道:“札木合,這位是來自大金國的大將軍,手下有精兵一萬,你可知道他此番前來所爲何事嗎?”
“什麼?金國的將軍?”
“是那些兇殘的金人?”
扎鄰不合的介紹,當即激起帳中所有部落首領的議論,害怕者有之、忌憚者有之、心懷怨恨者亦有之。
“肅靜。”札木合強行壓下帳中衆人的議論聲,看了眼扎鄰不合,又把目光落在顧同的身上,想要看看這兩個人有什麼勾結,可是扎鄰不合介紹完之後,就又坐了回去,而顧同卻一臉平靜的在看着場中轉爲低聲細語的其他人。
實在看不出扎鄰不合和顧同到底有何瓜葛的札木合,只好疑惑的問道:“你是金國的大將軍,不在長城另一側的城池中待着,跑到這茫茫的草原之上,到底是何居心?”
“奉我皇之命,帶兵減丁草原!”
“什麼,又來減丁?金人的軍隊不是去了南乃蠻部嗎?怎麼又到了貝爾湖?”
“殺了他,殺了這個要屠戮我草原子民的劊子手!”
……
顧同一句話,不啻於火上澆油,一時間,被札木合鎮下去的聲音,更加激烈的返了回來,衆人紛紛揚言,要將顧同挫骨揚灰,說什麼也不能讓金兵再屠戮草原子民了,只嚇的顧同身邊的兀立巴特想要掩面而逃。
顧同卻是一點兒都不在乎,彷彿衆人的叫囂只是亂噴口水,一點兒都不將其放在心上。
“你不害怕?”札木合看着被衆人圍了起來,大有馬上就會被亂刀砍殺,還猶自一臉淡定的顧同,不解得問道。
顧同示意衆人稍安勿躁,抱起拳對札木合答道:“我是金國的將軍不假,此次北上,奉命減丁也是不假,可是在我出發之前,完顏丞相再三叮囑,大軍只是攻伐乞顏部,與其他諸部無關,所以,各位首領莫要驚慌!”
“將軍此言當真?”這下不僅是扎木合,就連北乃蠻部的不亦魯黑汗也發聲追問。
“不亦魯黑汗,南乃蠻部正在接受完顏丞相的打擊,那是因爲他們沒有向朝廷繳納足夠的牛羊,而您的部族,卻是不同,年年都按時進貢,所以戰火不曾落在你的頭上,同樣的道理,完顏丞相命我領軍攻打鐵木真卻不將戰火延伸到別的部落中,又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顧同罷罷手,回答完不亦魯黑,又對札木合言道:“幾年之前,可汗率領十三部之軍擊潰鐵木真,此番我又命兀立巴特率領兀立特部的勇士聚集在您的旗幟下,剛好也爲您湊足了十三部之兵,這是長生天讓你必須戰勝鐵木真的安排,你又何必懷疑?我已經從塔塔兒部的扎鄰不合汗那裡取得了信任,不日就會率軍借道塔塔兒部,攻打乞顏部的後方,可汗,請你想一想,在正面戰場上由你率領十三部族數萬精兵陳兵額爾古納河的原野,對陣鐵木真和他的義父王汗的軍隊,而我,將率領武裝到牙齒的一萬精兵,從後方給予鐵木真狠狠地一擊,前後夾擊之下,鐵木真還不是手到擒來?”
顧同極帶蠱惑性的話語,聽的不僅讓札木合意動,和鐵木真乃是世仇的塔塔兒部扎鄰不合和蔑兒乞部的脫黑脫阿,以及時刻想要取代鐵木真的泰赤烏部塔裡忽臺,更是巴不得現在就將顧同分析的大好局勢實現。
眼見着札木合還有一絲疑慮,顧同輕聲笑道:“你本是該成爲衆汗之汗的王者,怎麼也是這樣的優柔寡斷?”
“衆汗之汗?”聽聞顧同說自己是蒼天欽定的衆汗之汗,草原上的王者,札木合心中還有的一絲疑慮和猶豫立刻不見。
“衆汗之汗!”
“衆汗之汗!”
不亦魯黑、脫黑脫阿、扎鄰不合、塔裡忽臺這些人聽罷,也紛紛尊稱札木合衆汗之汗。
草原一十三部,紛紛決心,立札木合爲主,合擊乞顏部鐵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