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看着右手邊聲勢浩大,站成一排,並且前後都站了好幾個人的黑衣人羣,還有兩邊高聳入雲的樹木,微微的擰起了眉頭。
這些人,消息還真靈通,動作也很快,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召集了這些人過來了,看樣子,京陵城內,需要清理的人還很多。
蘭翊舒下意識的將蘇心漓摟在懷中護住,但是蘇心漓卻沒有讓,她對着他笑笑,淡然的神色,是寬慰人心的眼神,“我們出去看看。”
蘭翊舒剛想開口讓蘇心漓在馬車裡面等這,他先出去看看,蘇心漓就已經搶先開了口,並且挽住了他的手,然後傾着身子湊到了他的耳邊,也不知道蘇心漓說了什麼,等她坐直的時候,蘭翊舒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抿着嘴脣,一句話沒說,猶豫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蘭翊舒才掀開簾子,外面趕車的齊雲已經轉過了身來,然後將簾子全部掀開,蘭翊舒率先跳下了馬車,蘇心漓下馬車前,回頭看了眼緊隨其後的水兒和齊磊,正準備開口讓他們保護好蘇存善的時候,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靜靜睡覺的蘇存善突然扯開嗓子,嗷嗷哭了起來,蘇心漓秀氣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看向齊磊道:“你保護好存善。”
方靜怡臨死前心心念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蘇存善,她才答應過她會保護他,照顧好他,要是他這時候出了什麼事,她心裡一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蘇心漓想到那些氣勢凌人的人,她猜想,這些人十有八九是衝着她來的,只要齊磊他和蘇存善在馬車裡面不出去,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事。
比起痛哭的蘇存善,對自己身手極爲自信的齊磊自然是想跟在蘭翊舒和蘇心漓的身邊保護他們的,尤其是這樣兇險的情況,但是蘇心漓的意思就等同於蘭翊舒的意思,他也不敢違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道了聲是,然後抱起蘇存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水兒看着他道:“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小姐的。”
至於公子,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保護好吧。
緊跟着蘇心漓所在的馬車後面的程子落等人也發現了狀況,都從馬車裡面出來了,蘇心漓下馬車的時候,他們剛好走了上來,將下地的蘇心漓圍在了正中。
蘇心漓沒跳下馬車前,四下環顧了一圈,馬車的兩邊都是清一色的黑衣男子,個個身材高大魁梧,而且壯實的很,並不像是琉璃的人,來了這麼多的人,怎麼可能羣龍無首呢?
蘇心漓抱着這樣的疑惑和想法跳下了馬車,正這個時候,馬車的正前方,一青衣男子翩然落在了她所乘坐的馬車的正前方,他是背對着蘇心漓等人落下了,和那些黑衣人一樣,他的身材也壯實的很,他青色的衣裳貼身裁剪的,勾勒出他高大頎長的身姿,蘇心漓看着他的背影,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人來。
他緩緩的轉過身,雖然兩邊都是高聳入雲的樹木,就算現在時辰還早,光線依舊並不是那麼好,不過隔着並不是那麼遠的距離,蘇心漓還是能夠看清那個人的五官,就像他挺拔的身材,因爲那高挺的鼻樑,襯得他的五官極爲的立體,卓爾不凡,就像刀刻的一般,說不出的精緻。
如果說蘇心漓之前還不怎麼肯定的話,那麼在看到這張臉之後,她就可以斷定,這些是誰的人了,他們都是大金的人,不過是不是軒轅律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臉看起來很英俊,像是隻有二十多歲,但是蘇心漓知道並不止,因爲他眯着眼睛的時候,眼角有還算明顯的皺紋,估計有三四十歲了,但是臉上保養的很好,所以看不出來。
楚奇看着被衆人保護在中間的蘇心漓,勾了勾脣,眼睛危險的眯起,成了一條直線,“蘇小姐好大的派頭。”
說完,他故意嘖嘖了幾聲,然後嘆了口氣,“哦,不會,蘇家都沒了,哪來的蘇小姐,應該叫蘇丞相纔對,蘇博然那沒出息的窩囊廢,要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丞相之位會被自己的女兒取代,一定會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掐死你的。”
蘇心漓見他說的津津有味,也不出聲打斷,就用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盯着他看,嘴角微微的勾着,滿是輕視,就好像是在看一個耍猴戲的人,看的楚奇心裡頭極爲窩火。
“不過他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祈求自己下輩子投胎做決定時,別優柔寡斷的。”
蘇心漓聞言,挑了挑眉,蘇博然被殺的事情,除了動手的方靜怡還有他們這一撥人,應該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包括在皇宮的文帝,他到現在估計都還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和方靜怡有關,說不定就是方靜怡背後的人。
歸去的途中遇到這些人,確實在蘇心漓的預料之外,因爲她處理事情的時間並不長,而且她與高怡婷從來就沒有密切的往來,私下的都是很保密的,就算方靜怡知道高怡婷能出冷院,能成爲相府夫人都和她有關,但是在她眼裡,自己肯定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吧,她肯定沒料到,方靜怡出了事,自己會親自來送她最後一程,所以她纔會大半夜的連夜出城,不過現在看來,很有可能他們一直派人盯着自己。
蘇心漓任由他說,依舊無動於衷,她不相信,他埋伏在這裡,就爲說這些風涼話。也對,在他看來,這應該不算什麼風涼話吧,畢竟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蘇心漓想,或許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吧,雖然蘇博然死了,蘇淺月蘇沐靈蘇汐月她們都沒有好的結果,她雖然惋惜可憐,還有些傷感,但是並沒有太多的傷心,而且就算傷感,也沒有很長時間,如果別人想用這種方法讓她的情緒失控,那他真的錯了。
楚奇看着眉眼依舊清冷的蘇心漓,那淡然從容的氣質,配上那張絕色的臉,真的很讓男人心動,如果這個女子,能夠和大皇子在一起的話,以她在琉璃的影響力,還有她的聰慧和手段,何愁大業不成?
“蘇丞相真的好本事,以一己之力,扭轉了定國公府被抄家的敗局,而且還將方家父子送上了閻羅殿,手段果然高超,蘇心漓,你是一早就識別了定國公府的內賊還是那個內賊臨陣倒戈了呢。”
蘇心漓聽了這話,這才擡頭,認真的盯着對面的男子看了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的開了口,“你今日前來,就是和我說這些的嗎?”
蘇心漓並不知道對面的男子接下來會說什麼話,但是她有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會說什麼不該說的,她不想聽到的,所以下意識的打斷了,對面那人見一直沉住氣的蘇心漓開口說話,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有一張極爲硬氣的臉,但是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會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冰寒的光,眼角上吊,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他其實是想要試探,定國公府現在戒備森嚴,他這時候去找慕容雨,就等於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所以就算想要知道是不是慕容雨背叛了他,慕容雨也不止一次的找過他,他也沒有去一探究竟。
“蘇小姐何必這麼嚴肅,不管怎麼說,我也算半個定國公府的人。”
蘇心漓擰着眉頭,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站着的程子落,面色有些難看,“我與慕容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什麼意思!”
楚奇話說完,蘇心漓都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邊的程子落向前走了一步,已經極爲不友善的質問出聲。
程子落回來已經有幾天,這期間,如蘇心漓說的那般,有好幾次,下人偷偷傳說,告訴他慕容雨想見她一面,不過他一直推脫說有事情沒有去見,最後,慕容雨給他寫了信,指責他不孝,他心裡委屈,但是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府裡的任何人,因爲他不想他們和自己一樣爲難。
雖然程邵廷蘇心漓他們什麼都沒和他說,但是程子落知道,這次慕容雨肯定是犯了很大的錯。程子落駐守的地方就在大金和琉璃的邊境,所以是不是大金的人,程子落一眼就能辨別出來,雖然楚奇說話時,是標準的漢語,但是他的長相是騙不了人的。
程子落之前一直都在猜測慕容雨到底犯了什麼錯,現在,這個大金的男子帶着這麼多的人前來伏擊蘇心漓,而且還說被定國公府全家冷待的慕容雨關係匪淺,程子落的神經一下就繃了起來,極爲的敏感。
程子軒看着程子落激動的模樣,有些擔心,看了程子風一眼,程子風的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現在這事態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的,既然這樣,那個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也好過他們親自對程子落說這些人,因爲他們真的張不開嘴,而且外人說的話,也可以讓程子落對慕容雨死心,那樣的話,他們今後也不必顧及他,太過爲難了。
“你還不知道嗎?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好兄弟好妹妹沒告訴你嗎?你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楚奇沒有直接進定國公府,但是爲了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惑,尋找事情的結果,他花了銀子問了幾個定國公府的人,從他們的口中,他知道程子落回來後,一直都沒有和慕容雨見面,但是慕容雨私底下有讓人去找過程子落,但是定國公府的下人都認爲慕容雨是病了,楚奇猜測,慕容雨可能並沒有背叛自己,而是被人識別了,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慕容雨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但是她這次辦事如此不利,他自然是不能輕易放過她的,要給她點懲罰,她不是心疼關心自己的兒子嗎?還有什麼比讓他們母子成仇來的更大快他心呢?
“蘇心漓,你沒有告訴她,慕容雨和我上牀的事情嗎?”
蘇心漓瞪大着的眼睛怒火燃燒,不滿的看着說完話就大笑的楚奇,氣的臉都紅了,她用眼角瞥向程子落,見他面色蒼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一時間心裡亂亂的,根本就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程子落盯着狂笑的楚奇發愣,半晌,回過身,滿是受傷的看向蘇心漓,不敢置信的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是真的吧?”
這怎麼可能呢?母親那樣愛父親,爲了他身體都毀了,程子落這樣安慰着自己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漓兒和他說過,母親的身子好好的,一點文帝都沒有,這些年她在定國公府,一直都是佯裝生病,她這樣做是爲了什麼?爲了和另外一個男人私會嗎?
程子落又想到,這次方家父子來搜查定國公府,是來勢洶洶,他們信誓旦旦,自信滿滿,並且,方靖安沒有在祖父的書房找到所謂的證據後,方有懷還去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定國公府有他們的內應,而且還是在府裡很有地位的人,不然的話,怎麼能進祖父的書房?現在,這個大金的男子說母親有他發生關係,這說明了什麼,程子落越想越覺得害怕,單就只是想想,他就覺得渾身直冒冷汗,手心是涼的,臉也是涼的,心,也是冷冰冰的。
“你胡說,我母親不是那樣的人!”
程子落問蘇心漓的時候,程子軒就不放心,想替蘇心漓解釋說她並不知道這些,但是他都沒來得及有任何的動作呢,程子落忽然就轉過身,看向對面笑的一臉邪氣的男子,歇斯底里的嘶吼出聲。
他的臉色鐵青,那樣子,與其說是相信慕容雨,倒不如說是一種自我的心理安慰,程子落回來已經有好幾天了,程子軒猜想,他肯定是聯想到他們先前說的話,猜到什麼了,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她是不是那樣的人,你心裡已經有結果了,不是嗎?”
可能是程子落這樣瘋狂的模樣愉悅了他,也或許是蘇心漓眼底的那一絲焦灼讓他痛快,楚奇的眉梢眼角都在笑,讓那個明明四十歲,卻有着和二十歲年輕男子一樣的臉的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他並沒有說慕容雨就是,但是這樣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更讓程子落捉狂跳腳。
“在還沒有你之前,我們就已經認識了,她愛的人從來就不是你父親,而是我,當初她在戰場上並不是消失,而是和我一起回了大金,那段時間,她和我在一起,不知道有多開心,但是她懷孕了,她之所以回去就是爲了給我在定國公府做內應,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有聯繫,而且經常上牀,你的父親已經不知道被我戴了多少次綠帽子了,只有你們這些蒙在谷裡的傻子纔會將那個女人當寶,定國公府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和她——”
“你給我閉嘴!”
程子落鐵青着臉,再次嘶吼了一聲,氣的面色發白,他看着楚奇的嘴臉,只覺得氣的快要爆炸了,被激怒了,就要衝過去,被程子軒和程子風兩個人抱住,蘇心漓扭頭,橫了他一眼,“大哥,你做什麼?站着別動!”
蘇心漓冰冷的口氣強勢,就像是冰涼的水,將氣憤的毫無理智可言的程子落澆醒,程子落回頭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因爲氣憤還是傷心,一雙眼睛紅紅的,水水的。
“你來就是爲了說這些的嗎?”比起之前,蘇心漓的口氣更冰冷生硬了,那張臉,說不出的清冷疏落,可這樣的氣質,越發讓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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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止,我還有幾個重磅消息要告訴你,你外祖母生病是她下的毒,不過現在看來,她應該並沒有中毒吧,哦,還有,那個你一直叫着舅母的女人還是害死你母親和兄長的兇手,而且她還想害死你,只是似乎發生了點小意外,沒成功。”
楚奇雲淡風輕,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蘇心漓身邊的幾個人齊齊都吃了一驚,臉色大變,程子軒和程子風愣了神,都忘記自己要攔着程子落了。
蘭翊舒看着蘇心漓不變的神色,心裡嘆了口氣,原來漓兒她都知道了嗎?
程子軒等人齊齊沒有說話,這個事實,對他們來說,有些難以接受,怎麼可能呢?姑姑對慕容雨那麼好,他們實在想不出來慕容雨對她下手的原因,還有歷仁,他當時也不大,也沒有礙着慕容雨什麼事,她爲什麼要那樣做。
楚奇看着蘇心漓不變的眉色,勾脣輕笑,“看樣子你似乎知道了。”
程子落聞言,回頭,越加不敢置信的看向蘇心漓,漓兒她知道了,怎麼可能呢?如果漓兒一早就知道的話,怎麼會就只是軟禁母親呢?程子落覺得自己的腦子是混亂的,意識也是,心更是亂成一團,他看着蘇心漓那張冷靜素淨的小臉,好幾次張口,但是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程子軒程子風也是一臉的吃驚。
蘇心漓抿着脣,冷哼了一聲,“還真是個薄情到極致的男人呢。”
她冰冷的目光,滿是不屑,“你明知道慕容雨對你情根深種,不但不好好待她,而且還利用她。這幾十年來,她爲了你和自己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爲了你和別的男人成婚生子,爲了你假裝生病只能呆在那和牢籠沒什麼差別的院子,她擔心露出馬腳,處處小心,一切都是爲了你的大計。”
“沒錯,因爲被我識別,你交給慕容雨的任務,她失敗了,但是她從始至終都沒有供出你,也沒有背叛你,而你呢,卻還在背後捅刀,慕容雨是忘恩負義,不知好歹,但是你更加不堪,你真的是我見識過的最渣的男人,慕容雨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瞎了眼愛上了你這樣的男人,而且還死心塌地的,耽誤了一生的幸福。”
蘇心漓看向楚奇的眼神滿是嫌惡,楚奇意外,他沒想到蘇心漓在知道這些事情後還會替慕容雨說話,不過在回過神來後,他更加欣賞蘇心漓,如果這個女人屬於大金,那他們必定如虎添翼。
“如果你來找我的目的就只是說這些的話,然後挑起我們家內部的爭端和矛盾,好,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走了。”
看着對面的男人,蘇心漓下意識的想到了顏司明,然後還有上輩子的遭遇,一個是深深的厭惡,然後,她又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任何同情。
“自然不是,蘇丞相,和我們走一趟吧。”
楚奇的話說完,那些原先分列在兩邊的黑衣人紛紛上前,將蘇心漓等人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