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呢?你爲什麼對雲姨動手?”
慕容雨雖然是定國公府的兒媳婦,但因爲定國公府的男子多數的時間都在外面,慕容雨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並沒有很好的下手的機會,但是女眷就不一樣,只要慕容雨想,每一日,她們都會見面。
慕容雨會選擇對外婆下手,蘇心漓並不奇怪,應該說,慕容雨背後的人選擇從外婆的身上下手,完全就在情敵之中。外婆是定國公府的女主子,對定國公府的每個人影響都很大,尤其是外公,外婆一旦病倒,定國公府必定會陷入悲傷混亂之中,轉移了外公他們的注意力,他們想要做其他什麼事情就方便多了,但是雲姨不一樣,她地位在怎麼高,不過也只是個下人而已,應該是不會引起那些人格外關注,成爲目標纔對。
“你是說雲碧嗎?”
在說起雲碧的時候,蘇心漓並沒有從慕容雨的口氣中聽出任何的敬意,對已經故去的對疼愛她的親人的敬意,甚至還有輕視,蘇心漓聽着,心中越發的不快。
“你懂什麼,我那是在幫她解脫。”
慕容雨冷哼了一聲,那臉上陰沉的笑容,讓人生寒。
“蘇心漓,你捫心自問,你心裡真的尊重雲姨嗎?你的外公外婆,你的幾個舅舅還有哥哥,對雲姨真的好嗎?尤其是你外婆,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視雲姨爲姐妹,呸,不過是說的好聽而已,在你們心裡,她不過是個下人而已,和一條狗有什麼差別,就和我的母親一樣,也就是她們傻呵呵的,你們賞口飯吃,就感恩戴德的,恨不得掏心掏肺去報答,結果呢,結果就是她們還是下人,別人看不起的人!”
蘇心漓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雨,覺得簡直難以置信,她真的一丁點也不知道,原來慕容雨是這樣想他們的,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她看現在的慕容雨,感覺她就像是個瘋子,同時越發的心驚,爲她的隱忍,她對定國公府的人有這麼多的不滿,甚至是埋怨怨恨,居然能忍着這口怨氣和他們相處幾十年,並且還讓人看不出破綻,她真的是個很恐怖的人。
“你知道雲姨這輩子爲什麼一直沒嫁而是在你外婆身邊伺候嗎?”
蘇心漓挑眉,漂亮的媚眼兒閃過絲絲的疑惑,不是因爲雲姨感激外婆,再加上她一直沒有找到屬意的,同時也是不放心外婆所以沒嫁的嗎?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慕容雨見蘇心漓這樣,笑容裡多了幾分得意和譏誚,“你不知道嗎?你怎麼可能知道呢?像雲仙兒那樣虛僞的人,怎麼可能會將事實告訴你呢?你以爲雲姨喜歡一直做下人低聲下氣伺候你外婆嗎?就算她是你外婆的貼身丫鬟,但說的難聽些,不過就是個下人而已,她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的?她之所以一直沒能看上那些男人拒絕他們是因爲她愛上了你外公,她之所以選擇一直留在你外婆身邊照顧她,也是爲了你外公,因爲要是和雲仙兒在一起,她就能天天見到你外公。”
蘇心漓一驚,這件事情,她確實一丁點都不知情,蘇心漓努力去回憶雲姨在世前的那些事情,她發覺,在外婆身邊照顧的雲姨,她的視線確實經常性的都在外公的身上,但是那個時候,她真的沒有多想,一方面是因爲年齡太小不懂,另外的話,她是覺得以雲姨和外婆的關係,應該是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的。
這樣的事實,雖然在她的預料之外,但是想想,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外公身份尊貴,長的也是一表人才,而且他和京陵城的其他紈絝公子還不同,他文韜武略,而且一身正氣,任是哪個女子都會動心的,雲姨是照顧外婆的,當別的男子都三妻四妾的時候,可以左擁右抱的外公對外婆一心一意,而且溫柔體貼,雲姨也是女子,曾經年輕時,遇上這樣的男子,如何可能不傾心?
“你說她是不是色膽包天,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卑賤的下人,居然異想天開想要成爲定國公的女人,我這樣做,不剛好遂了你外婆的心願嗎?她早就想將雲碧打發了,但是爲了維持自己大方大氣的形象,不好開那個口而已。你以爲你外公不想嗎?如果可以選擇,哪個男人不是希望自己三妻四妾的,而是隻守着一個女人,雲姨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而且溫柔端莊,和你外婆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絲毫不會遜色於你外婆,你外婆擔心雲姨會威脅到她的地位,一直不肯同意,她不愧是土匪窩的頭子,訓練的你外公對她是言聽計從,根本就不敢違揹她的意思!”
“慕容雨,不要用你那齷蹉的思想去想別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自私冷血的!”
食色性也!男人確實十有八九都是好色的,但是蘇心漓相信,自己的外公並不是那樣的人,外婆更不是容不下別人的人,尤其那個人還是雲姨,蘇心漓甚至覺得外婆會將雲姨的心意告訴外公,應該是外公自己沒有同意,就算外婆什麼都沒說,蘇心漓也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感情,是不能分享的,真正愛一個人,也是做不到分享的,外公他心裡愛的是外婆,如果納了雲姨爲妾,對她只會更加不好,甚至於到最後,會影響外婆與雲姨兩個女人之前原本的感情,就像上輩子她和蘇妙雪,雖然蘇妙雪從未將她當成妹妹,但是最開始的時候,她一直都將她當成姐姐的,但因爲她和顏司明的感情,她的心裡生出了很大的嫌隙。
慕容雨每多說一句話,蘇心漓就更覺得她離譜的不可思議,不論是外公還是外婆亦或是其他人對慕容雨都是真心相待的,她實在不知道到底慕容雨爲什麼會將那些事情想成她的那個樣子,有句話說的真的很有道理,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是怎麼想事情的,心裡陰暗的人,面對別人的善意,也會變成惡意。
“我說錯了嗎?如果你外婆真的像她表現的那樣大方,或者說在意雲姨的話,雲姨不會到死都不是你外公的女人,沒有孩子,就只是自己一個人,當初你外婆給她找那麼都的青年才俊,不就是爲了讓雲姨離開定國公府嗎?雲姨從小就伺候你外婆,還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嗎?眼裡揉不得一粒沙子,精明厲害的要命,這要換成是我,找個最有前途的人嫁了不就好了,也就是她傻,以爲你外婆會心軟,不過就算她心軟又怎麼樣,她也只能做個小的,還是奴婢,居然還有人願意做丫鬟奴婢的!”
慕容雨冷哼了一聲,滿是不屑,蘇心漓原本還想替雲氏爭辯幾句的,她相信,外婆給雲姨介紹那些人,絕對是爲了雲姨的幸福,而且這很有可能是外公的意思,因爲外婆一個女子,哪裡能給雲姨介紹那麼多,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卻什麼都沒說,慕容雨已經瘋了,她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說再多也不過是對牛彈琴,根本就改變不了慕容雨的任何決定和想法,她又何必浪費口舌?
“說她傻,都是好聽的,簡直就是白癡,雲仙兒和程鵬如此對她,她的一生都被他們兩個給被毀了,她居然還向着他們,她要怪就怪自己不小心知道了太多,而且還不知道收斂,認不清身份,管到我的頭上了。蘇心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與楚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雲姨也知道了。”
她就知道,慕容雨就算要出手,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選擇雲姨,肯定是因爲她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慕容雨想要殺人滅口,她很想問慕容雨,她怎麼下得去手?殺了雲姨就算了,居然將她的屍身也毀了,還有很多很多她覺得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今日,在聽到慕容雨說的這些話後,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質問的必要了,因爲慕容雨的想法,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維。
她是病了,不過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她的想法已經極端到了極致,簡直就是個變態。
“她找到了我,狠狠的訓斥了我一頓,並且告誡我今後絕對不能再做這樣的事情,不然的話,就將我與楚郎的事情告訴外婆,她不過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訓斥我?對這樣不識好歹的人,我自然要斬草除根了。”
慕容雨振振有詞,並且理所當然,就好像那不是一條人命,那個人與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她的口氣冰冷冷漠甚至夾雜着濃濃的輕視,讓人遍體生寒。
“你戴了玉珠那麼久,但是一丁點事情都沒有,是我太輕視你了,蘇心漓,你真的太能僞裝了,知道我想要你的性命後,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和以前那樣對我,你太會僞裝了,太恐怖了,你完全繼承了你父親的虛僞,和你母親的僞善。”
她會僞裝嗎?她恐怖嗎?慕容雨還真是擅長雙重標準。
“我以爲你身上可能是有什麼讓蠱毒畏懼的寶貝,你是我的第一次失利,我被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我自然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了。沒錯,就是我殺了雲姨,我在她的身上下了蠱,你別看她死相難看,但是死的並不痛苦,怎麼說她也是看着我長大的,我不能做的太絕情了,我將她殺死後,找人叫流雲去她的房間,就是爲了栽贓嫁禍給流雲,挑撥你和定國公府的關係,最好你們可以相互殘殺,沒想到最要緊關鍵的時候,你居然出現了。”
想到當時的狀況,慕容雨就恨的牙癢癢,她知道,以雲氏和程鵬對蘇心漓的寵愛,肯定不會立刻處置流雲的,爲了蘇心漓的名聲,也不會公諸於衆,但是他們肯定會將流雲看管起來的,她都想好了,等流雲被他們的人看管起來的時候,她再動手,置流雲於死地,雲氏和程鵬想要保密這件事情沒關係,她會讓世人都知道的,那時候流雲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不管蘇心漓有沒有讓人暗害雲氏,雲氏又是不是那麼想的,必定會有一部分認爲這件事情是蘇心漓做的,她那時定然就會揹負上不孝的罪名,那樣的話,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她必定會因此憎恨上定國公府。
“程鵬那老不死的就和你外婆一樣,都是偏心的人。你姓蘇,是蘇博然那混賬的女兒,我做了她幾十年的兒媳婦,給她生了孫子,我的孫子都有孩子了,但他居然相信了你,邵廷和子落他們身上才和他流着一樣的血,你憑什麼?他居然爲了你對付我,他有沒有想過他的兒子,他的孫子還有他的曾孫!他不是愛雲氏嗎?現在雲氏馬上就要死了,他既然那麼愛她,就和她一起死了,雲姨纔沒走多久,他們三個人,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慕容雨!”
蘇心漓尖叫了一聲,渾身都在顫抖,但是她聽到身後那暴怒的聲音比她的聲音還要大,她轉過身,房間的門彭的一聲被推開,程邵廷攜着滿身的怒氣,怒氣騰騰的衝了進來。
蘇心漓的瞳孔驟然張縮了幾下,大舅舅不是說不來的嗎?難道從剛纔到現在,他一直都站在門口偷聽嗎?蘇心漓將徵詢的目光落在蘭翊舒的身上,站在她身邊的蘭翊舒沒有說話,上前兩步,握住了她的胳膊,然後撫着她因爲生氣而有些劇烈顫抖着的胸口。
慕容雨說的那些話,他聽着都覺得氣憤,恨不得給她一掌,結束她的性命,更不要說蘇心漓了,他之所以一直沒上前,是因爲他太清楚蘇心漓的脾氣了,在她的敵人面前,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是堅強,尤其不會讓人攙扶,那樣做的話,會讓她失了氣勢。
蘭翊舒能明白蘇心漓的心情,他知道,如果對面的換成一個她不怎麼熟稔的人,她是不會動怒至此的,她說雲氏,說雲姨,說程邵廷和程子落他們,其實她心裡和他們也是一樣的,在她心裡,慕容雨佔據着親人的席位,因爲在意,所以生氣。
在因爲春桃的事情離開,他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院子裡別的人,他猜測是程邵廷,但是並不確定,但是慕容雨說的越多,外面的那個人呼吸就越急,情緒就越激動,他都聽到了咬牙和握拳的聲音,那時候他幾乎就肯定是程邵廷了。
蘇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家人不受到傷害,雖然她將慕容雨的一些事情告訴了程邵廷,但是有很多,她始終沒提,她應該是不願意程邵廷知道太多的,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慕容雨說的是這樣喪盡天良連外人聽了都忍受不了的話,更會千方百計的阻攔,但是蘭翊舒覺得,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境地,程邵廷和慕容雨已經不可能了,那還不如讓他徹底心寒死心。
有些話,他總該聽到,尤其這還是事實,比起蘇心漓所承擔的,蘭翊舒覺得像程邵廷這樣一個經歷了許多事情的男人所承受的,並不算什麼。
“相——相公!”
慕容雨看着推門衝進來的程邵廷,完全驚呆了,愣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叫了句,她那雙因爲某種癲狂的情緒被燃燒的通紅的眼睛,一下平靜了許多,那裡面盪漾着的情緒,是濃濃的不安和慌張,顯然,她壓根就沒想到程邵廷在外面偷聽。
程邵廷此刻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看向慕容雨,和慕容雨的驚慌失措還有慌張不同,他的眼睛在倒映着慕容雨的時候,滿滿的都是厭惡,甚至還有憎恨的情緒在裡面,他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頭,青筋爆出,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衝上去將慕容雨掐死。
在今日的事情發生後,他就算再怎麼喜歡慕容雨,也是不願意看到她的那張臉的,但是在蘇心漓和蘭翊舒走後,他耐不住內心的好奇跟着來了,慕容雨說的那些誅心的話,還有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一下全部都知道了。他憎恨慕容雨,但是與此同時也更加心疼自己的外甥女,他沒想到這段時間漓兒承受了這麼多。
他後悔來了,因爲慕容雨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情,他真的一丁點都不想知道,但是他又慶幸自己來了,因爲今晚之後,他真的徹徹底底可以死心了,今後不管慕容雨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再動搖他了。
“不要這樣叫我!”
程邵廷吼了一聲,那一聲很大,有些歇斯底里,幾乎是咆哮了,屋子彷彿都在震動一般,憤怒的,憎惡的,而且還帶着殺氣,慕容雨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慕容雨緊咬着脣,稍稍平靜下來的她很快就想起自己之前說了什麼,原本因爲某種興奮的情緒漲的通紅的臉一下就變的蒼白起來,對雲氏還有程鵬那些人,她心裡確實是厭惡的,但是程邵廷,她心裡還是有感情的,她一直都覺得,定國公府的人,就只有程邵廷一個人對她是真心的,她對程邵廷是有很強烈的佔有慾的,正因爲如此,她纔會那麼不喜歡程立雪,因爲她不單單佔據了雲氏和程鵬還有府邸裡其他人的關注,還有程邵廷的寵愛,程立雪死了就算了,又來了個蘇心漓,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向着她。
慕容雨和程邵廷二人雖然是夫妻,但是她對程邵廷,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愛,她對程邵廷甚至談不上愛,如果有愛的話,哪怕只是一點,她都不可能做出這些事情來。
從慕容雨的話中,蘇心漓感覺到,她是一個極度缺愛的人,同時想法也極爲極端,她喜歡楚奇,對他死心塌地,很大一方面可能是因爲楚奇給了她一種轟轟烈烈愛戀的錯覺,但是對程邵廷的溫柔關切,那種細水流長的愛,她也想要緊捉住不放,捨不得鬆手的,甚至是害怕失去。
“蘇心漓,你有設計我!”
慕容雨看着蘇心漓,滿是怨恨的指控,對於這樣的狀況,蘇心漓根本就不想解釋什麼。
對在意的人,她纔會解釋,像這種已經喪失了天良,泯滅了天性,同時和她也不會再有任何干系的人,她根本就不屑解釋。
“慕容雨,你不要一有什麼事情就將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一直以來,程邵廷都認爲慕容雨是極爲善良又堅強的人,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一直都無法康復,但是卻沒有抱怨,也沒有因此自怨自艾,一蹶不振,在她身體受傷的時候,爲了延續後代,她甚至讓他納妾,他一直都在邊境,無法陪她,每次回來都會覺得內疚,但她都會開解他,她雖然身體不適,但是一直盡好了一個做妻子的本分,侍奉公婆,事實卻是,慕容雨的真面目和他想象的完全截然不同。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從慕容雨的身上,他深刻的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他與慕容雨同牀從小一起長大,共牀共枕二十多年,孫子都有了,但是他一點也不瞭解她,而慕容雨真實的那一面,程邵廷真的接受不了。
“相——相公,我沒有,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是她,是她,是她設計我的!”
慕容雨有些慌張的解釋着,手指向了蘇心漓。
“你給我住口!”
程邵廷手指着慕容雨,再次大聲怒喝了一聲,她自己做錯了事情,居然還將責任推卸到了蘇心漓身上,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也對,她要是個可以理喻的人,剛纔怎麼可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從蘇心漓進來後,她們兩個說上話,他就站在門口了,他本來是想進來的,但是擔心蘇心漓當着他的面有些話不好說,慕容雨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太氣人,也傷到他了,傷透了,當慕容雨說出程立雪和蘇歷仁被殺的真相的時候,他就想衝進來了,但是他一直忍着,因爲他感覺到,慕容雨還有很多事情沒說,他就在外面等,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自己娶的女人有多過分,慕容雨還真是一點都沒讓他失望。
她是沒讓他失望,他直接絕望了,程邵廷覺得自己此刻的心,就像在寒冰中浸泡過,不,比那種滋味還要難受,他的心,此刻除了痛,除了冷,再就是深深的悔意,無邊無際,就好像張開着血盤大口的怪獸,將他吞沒。
“我真是後悔。”
程邵廷垂着腦袋,喃喃的說了聲,如果此刻,他手上有一柄利的話,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隨着他的心意的話,他真想把慕容雨殺了,然後自殺。
程邵廷抱着腦袋,努力的沒讓身子發軟的自己坐在地上,“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娶了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
“爲——爲什麼?”
慕容雨看着程邵廷,臉色蒼白,問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脣,乃至於她她整個人都在哆嗦着。
“爲什麼?”
程邵廷低低的重複了一聲,滿是苦澀和悲痛,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真的只是未到傷心處,他現在就有一種想要痛哭尖叫的衝動,但是瞪大的眼睛卻乾澀的厲害,根本就哭不出來,他想哭,但是內心卻有一個十分清晰響亮的聲音提醒着他,因爲這樣的女人落淚甚至是痛哭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你還問我爲什麼?慕容雨,你有什麼資格問我爲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爲什麼?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和我的侄子,你還想害死漓兒,立雪走了,歷仁走了,就留下漓兒一個人,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定國公府清一色的都是男的,程立雪和蘇心漓這樣粉嫩漂亮的女娃自然是最受寵愛和關心的,程邵廷對蘇心漓,比對自己的兒子和自己侄子都要心疼看重許多,尤其是蘇心漓懂事後,他更是喜歡。他也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慕容雨要這樣對他們
“對,你這樣自私又冷血的人,怎麼會在意這些呢?我們定國公府到底是哪一點對不起你了?我程邵廷又是哪裡對不住你慕容雨了?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能生育,但是你現在身體不是好好的嗎?我因爲有職責在身確實沒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但是不甘寂寞的也給我戴了綠帽子了,你還想要怎麼報復我們?你做的那些還不夠嗎?你害死了立雪和歷仁,你心裡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歷仁他纔多大,你還害漓兒,害死了雲姨,雲姨她可是從小看着我們長大的親人啊,但是你爲了達成你那見不得人的目的,居然還想要害死我的母親!”
程邵廷覺得自己在說出這些話質問慕容雨的時候,就是在誅心,但是慕容雨卻做了那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下毒想要害死的人是我的母親,你的婆婆,你想娶她的性命,就已經是大逆不道了,琉璃以孝治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程邵廷撫着自己劇烈起伏着的胸口,感覺自己的心就在淌血。
“慕容雨,你說你做了我父親數十年的兒媳婦,但是到頭來他更信任的卻是漓兒,你在責罵我父親的時候,怎麼不回過頭來考慮一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對他,對定國公府做了什麼!我們兩個數十年的夫妻,我們有了孩子,孫子也有了,原來你也知道這些啊?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一絲爲我考慮過?你想要害死的何止是我母親,你是想要毀了定國公府,置所有人於死地,包括我!”
“不是,不是那樣的!”
慕容雨緊咬着脣,不住的搖頭,淚如雨下,她沒想過置程邵廷於死地,她和楚郎都說好了,她幫他將那些信箋放到程鵬的書房,但是如果定國公府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他們必須放程邵廷還有她的兒子程子落安全。
“慕容雨,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我數十年的感情算是白付了,不過幸好,漓兒早有先見之明,才讓母親躲過了你的毒手!”
程邵廷有些慶幸,幸好蘇心漓一早就有先見之明,讓雲氏假裝生病,不但讓雲氏躲過了一劫,而且慕容雨和她身後的也露出了狐狸尾巴。
慕容雨有些傻眼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一回過神來,就用怒火燃燒的視線盯着蘇心漓,原來這一切真的是她搞的鬼。
“慕容雨,我只恨自己爲什麼會認識,愛上你,並且娶你爲妻,我們定國公府容不下你這樣心思惡毒吃裡扒外的女人。”
程邵廷說着,從懷中取出事先就已經寫好的休書,塞到了慕容雨的懷中,“這是休書,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程邵廷的妻子,你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都與我程邵廷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