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勾脣:“阮太傅過譽了,妙音實不敢當。”
“怎麼不敢當?你當得起,那些庸醫,明知道治療方法不對,也硬着頭皮給祖用藥,害得祖父身體越來越差,若不是遇上你,怕是,怕是——”她咬脣,終是沒有說下去,眼中卻有淚花閃動,可見她與祖父的感情很不一般。
見妙音臉色異樣,阮清笑了笑道:“讓你看笑話了,我自幼父母雙亡,是跟在祖父身邊長大的,實在不敢想象,若祖父有一天沒了,我該怎麼辦。”
妙音多看了阮清一眼,這位性格直爽,喜怒言於表的姑娘,讓她好感頓生,略有沉吟,妙音擱下手中的茶盞,正色道:“阮清小姐,替我給阮太傅傳個話吧。”
阮清微愣,隨即又是大喜,趕忙道:“謝謝你。”
妙音淡淡搖頭,緩聲道:“你告訴阮太傅,若想看見孫女嫁個好人家,便辭官吧,唯有辭去官職,安心在家靜養,好好頤養天年,方能延壽,否則,再發生幾次朝堂辯論之事,便是迴天也乏術。”
阮清驚得目瞪口呆,她以爲祖父用了莫太醫的藥後,病情已經控制住,可如今聽她這一說,彷彿祖父的病並沒有治好,只是暫時無事罷了。
阮清急得一把捉住妙音的手腕,半哭道:“莫姐姐,我祖父的病,真的不能治好了嗎?”
妙音輕嘆,緩緩搖頭:“很抱歉,我無能爲力,如今能做的,便是讓他少動怒,情緒儘量保掛平靜,或許可以多養幾年,他目前的情況,一旦情緒過於激動,很有可能隨時面臨生命危險,你要切記。”
阮清失魂落迫的點頭,再也無心宴會,朝妙音道了別,匆匆離開白府。
見阮清走開,一位衣着鮮豔的少女款步而來,站在了妙音的對立面,將她上下打量着,嘴角掛着冷笑,也不說話,只那目光很是肆無忌憚。
妙音微微蹙眉,這姑娘顯然是來找茬的,可她並不想和這種心智尚未成熟的小丫頭一般見識,轉身欲避開,卻聽那姑娘捏着嗓子道:“果然生了一副狐媚的胚子,難怪上至皇上,下至忠勇侯世子,都對你青眼有加呢。”
妙音頓住腳步,緩緩回身,看向那眉目秀美的姑娘,只那秀美的眉眼間,閃爍着濃郁的厭惡,對妙音的厭惡,甚至是憎恨。
她並不認識這姑娘,可這姑娘,顯然對她的事很瞭解,可以說十分了解,她和齊鴻軒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這位姑娘能知道,一定是對她做過深入的調查。
而且,連皇上都隨便的拿出來說,可見其身份也一定不一般,尋常人家的千金小姐,怎敢隨便妄議皇上?
而京都皇族膽子最大的,地位最高的,不外乎皇帝的親姑母平陽公主,其丈夫更是手握重權的軍機大臣,也唯有這樣的人家養出來的女兒敢這般囂張。
平陽公主的女兒,彩虹郡主,羅彩虹。
據說羅彩虹出生時,正好是夏日雨後,其父羅大人抱着孩子站在窗畔,恰好看見天邊的一道彩虹,便給她取名彩虹。
羅彩虹這般針對她,顯然與當初白文昊不理白夫人與平陽公主訂下的婚約,執意娶妙音爲妻一事有關。
今日羅彩虹會出現在這裡,顯然她對白文昊依然抱有希望,依然想要嫁給白文昊。
“原來是彩虹郡主,我道是誰呢,竟然對我的事如此上心,看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妙音淺笑,眸光幽淡。
彩虹郡主眉頭高挑,冷笑道:“知道我是彩虹郡主還不行禮?小心我治你大不敬之罪。”
妙音淡笑,眸間冷光浮動,淡聲道:“彩虹郡主,若我沒記錯,你只是郡主,並未受皇上,或太上皇的御封,而據我所知,郡主的品階是七品,從七品,沒錯吧?那麼,我莫妙音爲何要向你行禮?”
向你行禮?你算老幾?你老孃平陽公主來了,我也要看心情行不行禮。
論身份,你老孃是平陽公主,確實高貴,論品階,公主是正一品,我莫妙音也是太醫院正一品太醫,都是一品虛職,自然不分高下,只不過你老孃名聲響亮點,沾了皇親,我若高興行禮便行,你老孃也受得起,我若不高興行禮,你老孃拿我也沒辦法。
彩虹郡主向來囂張跋扈,在府裡橫行不說,在外頭的貴女圈中,大家夥兒,那個不是爭着搶着拍她馬屁?幾時受過這種氣?
羅彩虹顯然耐性不夠,火氣一上來,揚了手便指着對桌的妙音,尖聲道:“你個不要臉的賤人,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便四處勾搭男人,連皇上都——”
妙音眸光冰寒,立時阻了她的話頭,寒聲道:“連皇上都如何?彩虹郡主可要說清楚,別說得不清不楚,污了我莫妙音的名聲不要緊,可別連累皇上落下個不好的名頭,你們平陽公主府這些年過得實在太過太平,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彩虹郡主臉上閃過一絲後怕,出門前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要注意言行,如今的公主府可不比從前,表面依然風光無限,可實際上,皇上表兄根本就不喜歡這個母親這個姑母,平時有什麼事,雖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那只是看在皇舅的面子上,若真惹怒了皇上,估計且有好果子吃。
平日在貴女圈中說什麼,大多不打緊,只當小家子玩鬧罷了,可今日,她面前站着的,可是死了一回又回來的莫妙音,她赤腳不怕穿鞋的無所謂,自己可是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平陽公主府。
想到這裡,羅彩虹收了那些難聽的話,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妙音,瞪圓了一雙眼道:“你根本就配不上文昊哥哥,趁早死了這條心,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妙音但笑不語,這丫頭,說不過她,便又放這種毫無意義的狠話,她自然不會反駁她,因爲真的毫無意義。
今兒來參加芙蓉宴的,除了大部分衝着白文昊前來的千金貴女,還有一部分是衝着白文遠而來。
如今見妙音重新站在了白文昊身邊,那些領着女兒前來與會的太太們,將起初對準白文昊的目光漸漸轉移至白文遠處。
於她們而言,自己家的閨女千好萬好,憑什麼要去跟別的女人搶男人?既然白文昊一門心思皆在那莫妙音的身上,她們也沒理由再上趕着拿熱臉貼冷屁股。
再看這白文遠,高大英俊,除了學問名氣不及其兄,其他方面看着也不差嘛,也是良配。
這是屬於想當開樂觀型,而也有些想不開一心鑽牛角尖型的人。
比如彩虹郡主,比如李妙安。
她們一門心思認定了白文昊,便不打算換人,只想着將自己想要的奪到自己手中,再將那不可一世的莫妙音踩在腳底。
李妙安孤零零的站在花粉羣中,前後左右都是人,卻沒有人肯理她,甚至感覺站在她旁邊都掉份,所以紛紛遠離她。
起初她也苦惱,可當妙音出現後,她便忘記了這一切,一門心思琢磨着要怎麼對付妙音,羞辱她,重挫她銳氣。
她一直關注着莫妙音,見到她與太傅孫女熱聊,她嫉妒,阮清向來清高自傲,從來不輕易與人結交,卻肯與第一次見面的莫妙音主動攀談。
後來阮清走了,彩虹郡主又出現,二人彷彿聊得並不愉快,甚至氣氛很糟糕,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眼見着彩虹郡主氣呼呼的離開妙音身邊,她趕忙先旁人一步衝上前,湊到彩虹郡主身旁,低聲道:“郡主留步。”
彩虹郡主瞥了她一眼,皺眉道:“你是誰?滾開,沒見到本郡主正煩着呢嗎?”
李妙安眉頭微皺,心道傳聞彩虹郡主脾氣不好,看來是真的,只是沒想到,脾氣不好到了這種程度。
她壓下心中的不快,陪笑道:“彩虹郡主,我是李妙安,莫妙音的妹妹,郡主要想對付莫妙音,我可以幫你。”
彩虹郡主顯然並不知道李妙安的傳聞,不過對莫妙音和李府的事倒是清楚,冷笑道:“你既然是她的妹妹,我又怎知你會不會真心幫本郡主?”
這時一位姑娘上前,湊到彩虹郡主耳邊耳語了幾句,彩虹郡主的臉色立馬便黑了,瞪着李妙安道:“你個賤人,竟然敢偷爬我昊哥哥的牀,你簡直不要臉,就憑你這樣的女人,也敢提出與我合作?你自認爲你配嗎?”
李妙安心中惱怒,狠瞪了那告密的姑娘一眼,將人祖宗十八代皆問候了一遍。
李妙安被彩虹郡主罵,自然是不敢還嘴的,一來人家地位比她高出一大截不止,二來她也沒膽量得罪這災星,三來她沒有莫妙音這種強硬的後臺,自然只剩下陪笑裝傻的份。
“彩虹郡主,這只是市井傳聞,並非是真的,這是莫妙音故意找人散播的謠言,想要毀我清譽,我可是冤得很。”
彩蝶郡主歪頭看她,狐疑道:“所以,你纔要與本郡主全作,報復莫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