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頭存着的衣料,怎麼也比不上這綢緞莊不斷上新貨的花樣新鮮,這些個千金小姐們,自然一個個上趕着將錢往這送。
李妙安自然也不例外,她之前雖然碰了一鼻子灰,惹了一身腥,回家還讓父親罵了個狗血淋頭,可她沒有放棄,堅信着自己一定能成功,且如今她手裡可握着王牌,她就不信這次白文昊還會像上次那般對她無禮。
“喲——這不是李參議家的庶女嗎?還真是人如其名呢。”兩位打扮得嬌豔無比的小姐攜手走入綢緞莊,一眼瞧見正在挑布料的李妙安,不由大聲取笑道。
李妙安面露惱色,擱下手中剛剛挑好的料子,轉身朝着那兩位小姐瞪眼道:“你們又是什麼東西?我李妙安的名字怎麼了?礙着了你們?”
那着嫩綠綢衫的小姐趕忙用帕子掩住鼻口,作出一副驚怕的模樣,另一手拍着胸口道:“
哎呀,好嚇人啦,姐姐,咱們還是快些走吧,一會這李家庶女要是撲上來,我們可打不過她。”
另一位身着桃粉色裙裝的女子冷笑道:“確實打不過,人家連白公子的房門都能闖進去,咱們這樣的小胳膊小腿,怕是不夠人家捏的。”
李妙安傻了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她什麼時候闖過白公子的寢房了?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你們兩個胡說什麼?我李妙安行得正,坐得端,什麼時候闖過白公子的寢房了?”李妙安氣得直髮抖,這種傳聞簡直比要了一個女孩的命還更致命,這關係到她的名節,她怎麼樣也得給自己正名。
那綠衫少女朝着李妙安翻了個白眼,涼涼道:“你還否認什麼呀,現在全京都誰不知道,你李妙安一心仰慕白大公子,見人家回了京都,便心懷不軌的翻牆入室,甚至都爬上了人家白大公子的牀呢,可惜人白大公子壓根就沒在府上,你就被人管家帶了人將人丟出了白府,這都多少人親眼見了的,你還不承認?不要臉!”
李妙安算是徹底傻了眼,這是什麼?誰編的戲碼嗎?她竟成了女主角,而且還是不要臉的女主角。
她還想反駁,那兩位少女卻不想再與她多說,只聽那桃粉裙裝少女拉了那綠衫少女便走,邊走還甩了個一嫌棄的臉子給李妙安看:“走走走,別同她廢話了,讓人瞧見,還道我們與她盯熟,沒的讓人也瞧不上咱們。”
兩名少女剛走,又進來一位少女,那少女顯然與李妙安是相熟的,可這一照面,李妙安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見那少女如避瘟疫般轉身便走。
如此來了幾撥人,皆是見了李妙安便走,那掌櫃的簡直要哭了,半求着朝李妙安道:“李小姐,您若不買,還請您先回吧,我這小店還想做生意呢。”
這纔沒一會功夫,不單她不招原先相熟的同伴們待見,連這向來捧着她的綢緞莊掌櫃也要請她走。。。
終於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這一切,都要拜李妙音所賜,她一定會拿回來,屬於她的東西,她的名譽,她的姻緣。
芙蓉宴如期舉行。
在白夫人的強烈要求下,白文昊及白文遠答應參加。
只是令白夫人沒想到的是,白文昊竟帶着妙音出席。
所有的小姐們到場,都有府中主母相伴,陪着李妙安來的,便是許氏。
許氏本不願再過問這些事,可經不住李成繼的連番騷擾,只能答應。
許氏這可不是頭一回參加芙蓉宴,當初在江都時,她便參加了齊夫人舉辦的芙蓉宴,當時李妙玉鬧了個沒臉,連帶着她也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
今日來路上,她一再告誡她,切不可隨意妄言,夫人之間說話她絕不能擅言甚至插嘴,小姐之間講話,也要注意分寸,不可與人爲惡,今日來白府的客人中,多數是朝中權貴,說不定還會有郡主之類的皇家千金,可萬不能將人得罪之類等等。
李妙安顯然沒有心思聽她嘮叨,一心望着馬車窗外,只想着快些到白府,瞧瞧白府大院究竟是怎樣的氣派,那可是將來她要當家作主的地方。
儘管腦補了白府氣派的各種畫面,可進入到白府之中,依舊被震撼住,她這一生見過的最好的宅子,就是江都的齊府,那叫一個豪華大氣。
可今日進了這白府大門,府裡的一切皆透着一股子雅韻,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皆與她平日所見極不相同,不是那種豪華到極致的富貴,而是一種幽雅別極到極致的秀美,府裡面連下人們穿的衣裳都和普通人家穿的不一樣。
尤其是那些跟在白夫人身旁的丫頭,穿得比尋常人家的千金小姐還好,氣質也是不一般。
難怪有人說寧娶大家婢,不要小家玉。
宴席擺在了後花園,儘管已入近中秋,可園子裡的花卻依然鮮研奪目,芬芳四溢。
來的人太多了,白夫人怕冷落了一些人,便着人在園子東邊搭了個戲臺,請了戲班子進來唱戲,這便解決了許多人無人招待的尷尬。
畢竟這府裡的女主人就一個,可今兒來的人實在太多,她這一個女主人,如何應付得來?
於是便有了夫人自動上前帶着女兒自我介紹的一幕,也難怪,人家怕自己個兒家的姑娘被淹沒在這脂粉堆裡,沒讓白夫人過過眼,怎麼能攀上白府的高枝?
“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來了。”侍女俯身在白夫人耳畔輕言。
白夫人趕忙扭頭看向園子入口處,果然,自己的兩個高大英俊的兒子正緩步而來,邊走邊說着話,她懸着的心剛要放下,卻突然瞧見白文昊左手邊有一個姑娘,那穿着一身素白襦裙,領口繡天青色小碎花,腰束同色腰封,行走間墨發輕揚,面目美若天仙的姑娘,不是莫妙音又是誰?
她急的手直顫,暗罵這兩個兒子不省心,也不瞧瞧今兒這裡來了多少人,有多少雙眼睛看着他們,可他們倒好,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莫妙音沒死,帶着犯了欺君之罪的女人出來招搖,是怕這白家混得太好了嗎?
園子裡的喧鬧聲在白文昊三人踏入園子的一瞬間靜了下來,有些人甚至懷疑,這所謂芙蓉宴,是否便是爲了這個白衣姑娘而舉辦的,若將好看的女子形容爲芙蓉,那眼前這位白衣姑娘,顯然就是芙蓉的典範。
不過很快,便有人認出了妙音,人羣中再次爆發出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不是當初死於內宮的莫太醫嗎?”
“對啊,難怪我覺着眼熟,當初我家老爺花了好大的力氣請她到府看診,我見過她,就是這個模樣,天吶,她不是死了嗎?我當初還覺着可惜呢,這是怎麼回事?”
聽着人羣中的非議,李妙安拿着時機道:“真不要臉,犯了欺君之罪,還敢這般出來現眼。”
欺君之罪?人羣又是一陣譁然,皆道這莫妙音膽子不小,連皇上都敢騙,竟然詐死離宮,消失了這麼久,又與當初被她殘忍拒婚的白大公子一同現身,她究竟想要做什麼?
白夫人顧不得儀態端莊不端莊,趕忙衝到兩個兒子身邊,將他們揪住拉至一旁:“你們兩個是不是想氣死我?”
白文遠作出一副無辜樣,聳肩道:“怎麼會?您不是說讓我們來麼,我們這不是來了?”
“你們來便來,爲何要帶着她?”白夫人狠狠瞪了妙音一眼,暗罵她不懂規矩,明知這裡她不方便出現,卻偏要跟着來。
瞧着母親的眼神,白文昊皺眉道:“是我非要妙音來的,不關她的事。”
“你瞧瞧你們瞧瞧,這還沒進門呢,你就能爲了她頂撞母親,若是那天她進了這個門,是不是要換天了?”
這邊母子三人爭吵不休,那邊的妙音被晾在一旁,她也不介意,轉身走向擺食物的長桌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茶還沒送到嘴邊呢,便有好事者湊上前來。
“莫太醫?你是莫太醫對嗎?”一位面生的姑娘湊到妙音身邊,表情有些疑惑,但似乎並沒有惡意。
妙音朝着她點頭:“我叫莫妙音,已經不是太醫院的太醫了,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那姑娘咧嘴一笑,趕忙點頭:“這趕情好,咱倆年紀差不多大,叫你莫太醫感覺好像你比我大似的。”
妙音淺笑,真是個直爽的姑娘。
“哦,差點忘了,你還不認識我呢,我叫阮清,你在朝堂上施針救下的老太傅,便是我祖父,我祖父身體一直不好,用了你開的藥方後,有了好轉,我們全家人都很感謝你。”
原來是阮太傅的孫女,妙音恍然,難怪會對她有善意,今兒來這園子裡的姑娘們,可都是衝着白文昊和白文遠來的,而她與這兄弟倆一起出現,自然而然的將這些姑娘全部得罪,難得有不與她敵視的,挺好。
見妙音只淡笑不語,阮清又道:“當初祖父以爲你真的死了,還傷心了好一陣,只說再也遇不到你這樣有醫術又有醫德的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