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並不知妙音被山匪劫上山之事,只知老爺前日突然像瘋了似的騎了馬衝出縣衙,不知所蹤,直到今晨有人來報,說老爺去了黑風山,受了些傷,正在回來的路上。
妙音派了人送信回妙手堂,告知外公舅舅一切安好,因文昊的傷勢未穩,她需暫時住在烏林縣,就近照看。
妙音與白文昊這前便常來常往,二人皆忙時,書信也是不斷,一衆衙役對二人關係皆心知肚明,知道她便是未來的縣令夫人,自然半點閒話也是沒有的。
畢竟年輕,身體的自愈修復力極強,不過數日,白文昊的身體便基本無有大礙,妙音便提出回妙手堂。
白文昊一聽,立馬捂着頭喊疼,妙音查看了半晌,也沒找出問題來,白文昊又叫喚肚子疼,接着又是腿疼腳疼,折騰到後來,妙音直接拎了藥箱走人。
白文昊經歷了瘟疫後不久又被山匪刺傷的消息很快便傳至京都白府,白夫人急得差點沒獨自跳上馬車就往烏林縣衝。
白大人好說歹說這纔將她勸住,夫妻二人商量了一夜,終於達成共識,由白夫人回一趟孃家,將昊哥兒的情況告訴父親,請父親在皇上面前哭訴美言,儘快將昊哥兒從那危險的烏林縣弄回京都。
如今六王爺已經被立爲儲君,且長居於京都,昊哥兒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烏林縣,是時候將他調回京都,
白文昊並不知父母的意思,只一心籌備着與妙音的婚事。
他遣了媒人上妙手堂下聘,當日老爺子便將妙音的八字交給了媒婆,並敲定成親的黃道吉日。
妙音依然如往常一般坐堂行診,絲毫沒有即將成親的緊張和緊迫感,反而忙了小桃,因之前未有準備,鳳冠霞帔喜服喜帕之類的東西一樣也沒有,現買的顯得誠意不足,而小姐拿針縫傷口還挺利索,可繡花之類的就差強人意了。
這些事很自然的便落在了小桃的身上,她沒日沒夜的趕工,將她的看家本領一併都使了出來,總算將喜服和喜帕繡了出來,她本想再繡兩個被面,卻被妙音一把奪了繡盒將她關入房中,強令其睡覺休息。
誰知,她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醒來時,所有的喜慶氣氛都已經消失無蹤。
京中來旨,因白文昊在救災與滅匪之事上表現卓越,記大功兩件,命其即刻前往京都述職,烏林縣令一職將令有安排。
原本三日後便是二人成親之日,可今日他便要離開烏林縣,這就意味着,二人的婚事將無法如期舉行,甚至是無限期的被推後。
白文昊十分鬱悶,真想一口回絕了這聖旨,寧願不做這官身,只求留在此處,與心上人爲伴。
可他也明白,聖旨不可違,否則便是欺君之罪,甚至會連累家人。
“妙音,隨我一起回京可好?”二人坐於月下,晚風帶着暖意,卻無法讓人心情愉悅。
妙音沉默,並非她不想跟他走,而是在那京都,有着貴妃的勢力,她若貿然回去,說不定還會連累文昊。
“你先回京都,我過些日子再去找你。”思慮良久,她終是下了決定。
文昊凝着她,那盈盈有若秋水一般的眸間,波光閃爍:“你在擔心什麼?貴妃嗎?還是我爹孃?”
妙音擡眸,望進他幽深似海的瞳間,淡淡笑道:“沒什麼,只是放心不下外公他們,妙手堂是我的心血,我不能說走就走,待我將這裡安排好,立馬便去京都找你。”
白文昊知道這並不是她的真心話,只是她不肯說,他也便不問,心中多少明白,她不肯與他一併去京都,是爲了他着想。
他知道妙音外表看似柔和,實則性格堅韌,她決定的事,便不會再改變。
默然許久,他終是點頭:“好,我在京都等你,你可不能食言,否則上下入地,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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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捂住他的嘴,輕輕搖頭:“不要說,我既然答應了你,便不會再反悔,我既然決定了要做你的妻子,便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他心中一喜,伸手捉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
妙音面似火燒,心中卻又升起大膽的念想,她起身,居高臨下朝着白文昊道:“你閉上眼睛,我送你一件禮物。”
白文昊聽話的閉上眼睛,感覺到她的手自自己的掌心抽出,隨着兩隻柔軟的小手捧住了他的臉,一陣溫熱如蘭的氣息噴吐至他的臉面,他睜開眼,瞧見那張絕美的容顏近在眼前,那小巧紅潤的櫻脣正輕輕碰上他的脣瓣。
他的身體突然僵硬無比,大腦處於停滯狀態,幸福來得太快,他還沒有心理準備。
輕輕碰了碰他的脣瓣,她縮回腦袋,突然又想,這樣是不是顯得太過敷衍,於是她又埋下腦袋,在他的脣瓣輕輕嘬了一口,這纔算完事。
她放開他,退後一步,瞧着文昊呆愣的傻樣,笑得直不起腰來:“你放心,我會負責的。”
文昊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由懊惱萬分,這種事怎能讓她主動?應該是自己佔主動才行啊。
他想奪回主導權,可惜那花一般的姑娘已經翩然遠去,他只能咬牙朝着那背影喊道:“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對我負責啊!”
低沉的笑聲在妙手掌後院的各個陰暗處爆發,那些偷窺的人們可算飽了眼福,這等反轉的劇情,就算是在戲臺上,也未必能見着。
次日晨,白文昊起程返京。
妙音則開始將妙手堂移交給兩位舅舅,如今的莫家,雖然不如從前在潯陽城時那般風光富貴,可生活也算是十分的富足,足夠他們在淮安城立足生衍。
此去京都,吉凶難測,她不想讓舅舅一家再跟着她遭難,除了小桃,她一個人也不帶,便如當初離開江都時一般。
妙手堂的交付用時出乎了妙音預料的長,一晃眼已經過去兩個月,而妙手堂卻依然離不開妙音,那結信任她的患者,那些只有她才能開出的藥方,她的行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推後。
直到那一日的到來。
九月初,皇帝自詔病體難愈,禪位於儲君六子。
元衛風順理成章的登基爲帝,改國號爲武宗皇帝,奉文宗皇帝爲太上皇,靜慈皇后爲皇太后,純貴妃爲純太妃,並追封已故生母麗妃爲靜安皇太后。
新帝登基,舉國同慶。
元衛風手段向來凌厲,殺伐果斷,初登大寶,便開始肅清異黨,所謂異黨便是純太妃一派的擁護者。
朝間純太妃一派的勢力在最短的時間內盡數被剪除,其後便是大肆晉封。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除了幾位得力的老臣被留下委以重任外,多數老大臣皆被明升暗降,職位看似高了,實權卻被架空,成了虛職,許多年輕的官員從默默無聞之輩躍升爲朝廷新貴,握實權,辦實事。
宰相陳大人是個老猴精,見此情形,知道再賴在朝間便屬於死皮厚臉了,同時他也明白,只要他退下,他的兒子和女婿便能再上一步,左右他年紀也不輕了,能有機會回家享清福,何樂而不爲?
陳大人上折告老還鄉,新皇當着衆臣朝的面好生‘挽勸’,因陳大人心意已決,這纔不舍放歸。
於是,多年擁護元衛風的一位舊臣上位成功,成爲新一任宰相。
而元衛風爲了嘉獎陳老大人的‘識時務’,擢升其子陳赤爲正二品工部左侍郎,其女婿白剛儒入職內閣學士(雖然沒有實權,卻前途光明的官職。)。
而剛剛在烏林縣立下大功的白文昊,則入職督察院左右僉都御史,從七品縣令跳升至正四品京官,可謂是天恩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