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青將一縷長髮捏在手裡,低頭不停的擺弄。
良久之後,她終於擡起頭,目光閃閃發亮的望向寧薇,“薇兒妹妹,我已經有了中意之人。”
頓了頓,又果斷的開口說道:“那人就是你的二哥。”
寧薇十分不雅的甩掉趿拉在腳上的鞋子,再次爬到軟榻上坐好。“念青姐是在擔心二哥心中仍有小辣椒?”她曾告訴過阮念青,小辣椒臨時變卦之事。
不料,阮念青居然搖了搖頭。
不是在擔心這個,那是在擔心什麼?寧薇實在不解。
看見她滿臉疑問,阮念青也不想瞞她,便再次開口了。
她輕聲說道:“小辣椒能臨時反悔,不願跟寧二哥走,可見這份情在她心中還不夠分量。我一個旁觀之人都能看透,你二哥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寧薇認同的點點頭,隨後又不解的問道:“既然不是因爲她,那你在愁什麼?”
阮念青斂下眼簾,神情低落的回道:“今日你二哥大放異彩,想來離奔赴戰場之日不遠…哎,可惜我生來是個女子,不能陪他浴血沙場。”
寧薇聽言,想起甯浩焱遠赴沙場,心中也升起了不捨之情。
這時一道溫柔的女聲傳來。
“念青姐姐若不是生來就是女子,日後又如何能夠能爲我們的二嫂呢?”
寧薔撩開珠簾,面帶微笑的走了進來。“念青姐姐與其想這些,不如想法子早定名分纔好,方纔我從正殿一路走來。可是‘巧遇’了許多妙齡小姐呢!”
‘巧遇’兩字語氣明顯加重,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已經有不少人在打甯浩焱的主意了!
一聽這話,寧薇立刻恢復元氣,她連連點頭,語氣焦急的對阮念青說道:“三姐說得不錯,如今最重要的是名分早定。俗話說得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紗。’萬一二哥一時亂花迷了眼,被人家追走了可怎麼好?”
相比寧家姐妹的着急上火,阮念青此時卻是平靜多了。
她道:“放心吧,不可能的,你們二哥如今肯定沒那心思,她們恐怕都要失望了。”
說完還極有把握的淺淺一笑。
寧家姐妹兩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想着,不管有沒有心思,還是要好好叮囑二哥一番才行。
“薔兒妹妹,皇上今日把你喚去,是不是說大婚之事啊?”阮念青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到了寧薔身上。
寧薔臉色微紅,惱羞的瞪了她一眼,繼而搖了搖頭,“問的都是有關二哥之事。”
阮念青想了想,點頭道:“也是,大婚之事也不應該與你說,新嫁娘哪裡好意思說這個!”
“念青姐,你如今是愈發壞了,”她點了點寧薇的額頭,嗔怪道:“都是你把念青姐給帶壞了。”
“哪有…”寧薇心虛極了。
阮念青也促狹的笑着應道:“就是她帶壞的,看來連皇上都知道薇兒妹妹壞了。”
這話說得寧薔滿頭霧水,“這是爲何?”
“皇上若是不知道她壞,又怎麼會只喚你去問話呢!嗬嗬…”阮念青說完便捂帕而笑。
寧薔作恍然大悟狀,喃喃道:“說得也是!”
“你們…”寧薇辨無可辨,就連她自己也有這種感覺。
……
寧沛芷回房之際,突然想起被掌嘴之後,還臥牀不起的夏紅梅。
她低頭諷刺的笑了笑,轉身往夏紅梅的房間走去。
寧沛芷以前還是蠻喜歡夏紅梅這個表妹的,夏紅梅刁蠻任性,但在她面前卻一直乖巧聽話。每每遇到她不喜歡的人,夏紅梅便是一個很好的出頭之人。
只可惜,這一次夏紅梅太讓她失望了。
走進夏紅梅的房中,寧沛芷屏退了婢女,走到她的牀邊,輕柔的坐在牀邊的矮凳之上。
夏紅梅整個臉除了眼耳口鼻,全都用白棉布包上了,看不清是什麼樣的情形。想也知道,肯定十分嚴重。
這張臉只怕是要毀了吧!
寧沛芷厭惡的皺了皺眉,揮揮手趕走傳到鼻端的藥味,目光凜凜的盯着夏紅梅,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這時,夏紅梅突然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寧沛芷片刻,纔將她認出來。
“表…表傑。”聲音囫圇不清,十分吃力。
許是扯到了傷口,夏紅梅痛得眼淚直流。
寧沛芷連忙露出心疼的神情,站起身,幫夏紅梅拉好被角,“你別說話了,好好養傷,過幾日就沒事了。”
夏紅梅聽言,心中悲切頓生,她嗚咽的發出聲響,“回…回家。”
寧沛芷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裝出一副同情的模樣,“馬上秋獵就要結束了,等秋獵結束,姐姐會送你回家的。”
爲了齊文帝的安危着想,秋獵期間,任何人都不能隨意離開。
其實,夏紅梅受了如此嚴重的傷,寧沛芷若是求見齊文帝,說清楚情況,齊文帝肯定會遣人將她送回。
只是寧沛芷沒有這麼做。
這等舉手之勞之事,她爲何不做,是何用意就不得而知了!
夏紅梅的意識不是很清醒,見她這樣說,也無力多想,便安靜了下來。
寧沛芷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姐姐知道你一個人孤寂得很,從今日起,姐姐就待在你房裡陪你,好不好?”
夏紅梅聽言,欣喜的點點頭,看着寧沛芷的眼神中盡是感動。
寧沛芷從小就對她極好,在她心中寧沛芷的地位極高,並不亞於她的爹孃。
有寧沛芷在身邊陪着,她便能徹底安心了。
這一晚,寧沛芷強忍着濃濃的藥味,與夏紅梅同睡。
夏紅梅睡着了,她卻遲遲無法入睡,屋子裡燈火晃動,在寧沛芷眼中明明滅滅,她看着牆上掛着的彎弓,不知再想些什麼。
……
第五日的馬術和射箭比賽,寧薇和寧薔表現平平。
前一日,甯浩焱大出風頭,她們走出門便有許多人過來攀談,實在令她們覺得不勝其煩。是以,這天的比賽她們都未曾用盡全力。
無獨有偶,同樣沒盡全力的,還有寧沛芷,她今日不知爲何,神態有些慌張失措,拿箭的時候都有些手抖,十分反常。
倒是阮念青的表現讓人瞠目結舌,她沒有參加馬術比試,但在射箭比賽之中,拿到了極好的成績。
阮念青今年也是第一次參加秋獵,她身爲阮丞相之女,能夠參加秋獵並沒什麼好驚訝的,只是她素來給人一種文雅冷清的感覺,又是文官之後,竟然會挽弓射箭,實在令人驚訝。
還好她這人素來神秘,難以親近,衆人驚訝過後,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
齊玄宸今日沒有來觀看比賽,想必是覺得女子比賽沒有什麼看頭吧!
他無所事事的在北殿院子裡閒晃。
中途從馬場溜回來的小世子見到他,連忙過來行禮,
齊玄宸停住腳步,高傲的揚起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小世子身量不高,又因前一陣子染上過瘟疫,身形變得格外瘦弱。穿着玄色大袍,腰間綁着翠玉,非但未顯貴氣,反而有幾分滑稽。
齊玄宸懶得與他說話,邁開腳步,直直的往前走,撞了小世子一個跌蹌。
小世子不敢多言,低着頭老實的走開了。
齊玄宸卻是腳步不停的往馬場方向走去。
剛到馬場邊上,就看見寧薇和阮念青結伴走了過來,寧薔和齊玄宥緊隨其後,身後還有許多回南殿的夫人小姐。
齊玄宸難得的沒有多話,緩緩從寧薇身邊走過,來到齊玄宥身邊,與他同行。
寧薇笑了笑,轉頭和阮念青繼續方纔的話題。
來到南殿大門,齊玄宥和齊玄宸不方便再送,幾人便站在原地說了幾句話。
這時,寧沛芷帶着香梨路過,看見寧薇立刻走遠了一些。
寧薇見狀,擰起了眉頭,快步追上,頗有些跋扈的說道:“寧沛芷,你躲着我做什麼?莫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沒有,沒有…”寧沛芷語無倫次的應着話,身子居然往香梨的身後縮。
看那樣子,是怕極了寧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