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網放亮沒多久,蔣宏收回到了大堤卜,隨在他身後的煦型,十幾個人,男女都有,每個人都挑着兩個大水桶,水桶裡熱氣騰騰的。
蔣宏牧走到柳俊身邊,笑着說道:“柳書記,我叫人燒了點熱湯,熬了點稀飯,熱乎一下。”
長時間堅守在大堤上,以餅乾、壓縮食品果腹,時間長了,誰也受
了。
速食食品裡也有方便麪之類的食品。但是大堤上哪來的開水?自然也是當件餅乾吃掉了!
蔣宏牧能想到這一點,可見工作做得很細緻。他能夠號召一千多人拼死守堤,部分人甚至堅守長達一個月,也可見此人在鎮裡很有威望。
柳俊接過蔣宏牧遞過來的一碗熱粥。喝了兩口,暖洋洋的感覺很舒服。
“老蔣,羣衆都撤退了嗎?”
蔣宏牧點點頭。說道:“絕大部分都撤退了,就是”
“就是什麼?”
柳俊的臉色凝重起來,緊着問道。
“冠絕五金廠的工人們不肯撤
蔣宏牧說道,有點底氣不足地望着柳俊。這個晚上,他雖然沒有和柳俊呆在一起,然而大堤守住了。大堤上多了十幾臺大型機械和一千多生力軍,令得蔣宏牧一下子就認可了柳俊,在心裡將柳俊當成了真正的上級,便有了敬畏心理。
“爲什麼不肯撤?”
柳俊皺起眉頭。
“他們,,他們要堅守工廠,”
柳俊有些不悅:“老蔣,非常時期,不能有婦人之仁!”
蔣宏牧搔了搔腦袋,說道:“柳書記,不是我不肯做工作,實在,這個五金廠對於他們大劉村來說,太重要了,是全村的經濟支柱,全村老少,誰也不肯眼睜睜的看着工廠被掩啊”五金廠的設備太重了,搬不動,也沒有足夠的車輛運輸
對於五金廠的設備情況,柳俊自然走了解的。那些液壓機械,動不動就是上十噸重小的至少也有好幾百公斤,沒有起重設備,沒有足夠的車輛,無論如何是搬遷不了的。一旦被洪水浸泡,設備基本也就報
。
聽蔣宏牧話裡的意思,這個五金廠。是大劉村的集體企業,估計平時收入不錯,村民對工廠有感情,完全可以理解。
擇俊略事沉吟,轉身面對洪水,對蔣宏牧說道:“老蔣,你在陽關鎮工作多少年了?”
蔣宏牧答道:“五年,我家裡就是陽關鎮的!”
“那麼,你參加過很多次抗洪搶險吧?”
蔣宏牧苦笑一聲,說道:“柳書記,陽關鎮幾乎年年都要抗洪搶險。今年的洪水特別知,”
“這麼說,你是非常有經驗的了。那你自己着看,現在到底能不能守住。我要聽真話!”
柳俊望着他,很認真地說道。聲音壓得比較低。現在局勢危急,如同作戰一般,最講究的就是士氣。假使讓其他人聽到總指揮失去了信心,只怕士氣立即便會低落。但是事關近三千人的性命,柳俊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逞血氣之勇,不是一個成熟的領導者應該做的事情。
蔣宏牧眯縫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洪水,良久,緩緩說道:“柳書記。如果洪水不再上漲,那麼,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守住”
“繼續上漲呢?。
只有五成把握!”
柳俊微微領首,輕輕舞了口氣。看來蔣宏牧說的是實話。料必他也清楚,眼下不能憑意氣用事。
“那好,你馬上回去,說服五金廠的工人,讓他們立即撤離”。
蔣宏牧就露出爲難的神色。
柳俊並沒有發火,只是溫和地望着他。
蔣宏牧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那種上位者的威勢,剎那間差點讓人喘不過氣來。蔣宏牧嚥了一口口水,艱難地說道:“柳書記。您不瞭解陽關鎮的情況,也不瞭解大劉村和冠絕五金廠的情況。我們陽關鎮,經濟並不發達,大劉村更是比較落後。這個五金廠,是大劉村全體村民集資建起來的,鎮上給他們做擔保,貸了五十萬的款子,工廠去年纔剛剛產生盈利。如果被淹了,對整個大劉村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對於蔣宏牧的心情,柳俊很理解。對大劉村村民的心情,柳俊更加理解。他主政地方多年,關心民生疾苦,對基層羣衆,尤其是農民羣衆的狀況,有很深入的瞭解。知道這樣一個工廠,對一個並不富裕的村子來說,意味着什麼。何況還有五十萬的貸款等着歸還。
但是如同他對蔣宏牧說的那樣。非常時期,絕對不能有婦人之仁!
一旦潰壩,就不是工廠能不能保住的問題,而是數十上百
“仇主任,你過來一下”。
柳俊招呼不遠處的仇用之。仇用之經過不間斷的呼叫,已經和市裡抗洪指揮部取得了聯繫,軍分區同意了他的請求,一支攜帶着電臺和步話機的小分隊,正在急速向平安曉趕過來。
“柳書記!”
仇用之疾步來到柳俊面前。
“仇主任,你暫時接替我指揮!老蔣,帶我去五金廠!”
柳俊交代了幾句,隨即大步走下圍堤。
蔣宏牧呆了一下,快步跟了上來。
大劉村離平安曉大堤不過幾里路程,柳俊在蔣宏牧陪同下,很快就趕到了冠絕五金廠。那是一個規模並不大的壬金廠,廠房的建設也很粗糙,有點類似柳俊多年前在柳家山建起來的第一家工廠一騰飛機械製造廠。
廠房周圍,已經用條石和沙袋,還有木板等物,建起了一道圍堤,大約有兩三米高。上百名青壯年勞力和一些婦女老人,甚至包括十來歲的孩童,依舊在奮勇努力,加固這道小小的圍堤。
每個人都渾身泥濘。揮汗如雨。
柳俊的臉色就凝重起來。雖然五金廠的地勢比較高,可見當初在選址的時候,就已經充分考慮了洪水侵蝕的可能性。但今年的情況,明顯不同以往,一旦大堤潰壩,五金廠周圍的這道圍堤,毫無疑問是抵擋不住大洪水的。現場不但有青壯年男子,還有爲數不少的老人婦女和兒童,詣活洪水襲來之時。這些人基本上毫無抵抗能力!
“柳書記,剛剛送熱湯和稀飯上大堤的,也是大劉村的村民,村裡在大堤上還有一百多名壯勞力,”
蔣宏牧低聲對柳俊說道。
如此說來,整個村子幾乎都沒有撤離,全留下來了。
柳俊點點頭,大步攀登上了臨時構築的圍堤,蔣宏牧緊緊相隨,站在他的身邊,大聲說道:“鄉親們,大家安靜一下。這是市裡的柳書記,來看望大家,有話要和你們說,請大家安靜一下”。
蔣宏牧沒有說柳俊是玉蘭市的書記,直接將他“調任”潛州市了。省得村民們心裡疑慮。蔣宏牧在陽關鎮威望很高,這一喊話。村民們全都停止了動作,擡頭望着柳俊。
“鄉集們,我叫柳俊。是市裡的副書記!現在大堤已經非常危險了,洪水還在上漲,大堤隨時可能被沖垮!你們必須馬上撤離!”
村民們都怔怔的望着他。沒有人說話。
柳俊又說道:“我知道你們捨不得五金廠,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建設家園不容易!但是,今年的洪水太大了,比往年任何時候都大,情況十分危急。鄉親們,生命纔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在,就有希望!”
“不!我們不撤!”
忽然。人羣中一個人吆喝了一嗓子。
隨即村民們都喊叫起來,個別人甚至揮舞着手中的工具大喊,情緒比較激動。自從大雨以來,整個村子一直都處於一種高度的緊張狀態之中,人們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和生理壓力。情緒自然而然受到很大的影響,變得很浮躁,極其不穩定。
蔣宏牧就有些尷尬。柳俊若真是潛州市的領導,他或許還不至於尷尬。偏偏柳俊是千里迢迢從省城趕來支援的,一個外市的幹部,爲了潛州市的抗洪搶險工作在拼命,蔣宏牧先就敬佩三分,覺得大劉村的村民如此做派,非“待客”之道。
柳俊不急着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眼神在村民們臉上緩緩掃過。
說也奇怪,喧鬧的村民們逐漸安靜下來,不再喊叫,望向柳俊的目光中,帶着明顯的希翼。其實大家也很清楚,真要是潰壩了,憑着他們臨時修築的這道“圍堤”肯定是抵擋不住的。只是人在特殊的環境中。思維方式與正常情況了迥異,明知守不住,還是抱着僥倖的心理。
他們很希望柳俊這個市裡的大官,能給他們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鄉親們,你們馬上撤退。工廠包在我身上。如果工廠真的被水淹掉了,等洪水消退之後。我負責,撥款重建!”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柳俊這才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地說道。
蔣宏牧吃了一驚,扭頭望向柳俊,柳俊向着他,很堅定地點了點、頭。蔣宏牧一下子就相信了柳俊的話。他在柳俊的眼裡,看到了無限的誠意!
“鄉親們,柳書記是市裡的領導,他說話算數!大家馬上撤離
蔣宏牧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