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她是那樣一個虔誠而單純的孩子,渴望親情,渴望友情,渴望愛情,但是當這些東西被一一打碎的以後,她的世界裡還剩下些什麼呢?或許就只剩下滿目灰白的絕望和細碎的記憶的碎片了吧。一個人再痛再傷,也莫過於此了吧。
葉安安,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禁忌之一,是一個破了的黑洞,永遠無法痊癒的傷口。
那一世唯一的一個朋友,她幾乎傾盡全力,卻依然還是失去了,於是她只剩下孤身一人。世事變幻,人生難測,她是直到失去一切之後才體悟到,原來執著有時候就是一把最殘忍的刀,傷的你體無完膚。
六年——這樣漫長,又這樣短暫,漫長得彷彿已然天荒地老,所有的前塵往事,不過是漫漫煙塵,撲上來,嗆得人沒頭沒腦,呼吸艱難。短暫的卻彷彿只是昨天,一切清晰碟歷在目,幾乎令人無法面對。
記憶裡總是會有一個女孩子很大聲的說着:“清逸別怕,我保護你。”那個女孩子就是葉安安。清逸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很漂亮很漂亮,標準的美人胚子,粉粉嫩嫩,大人小孩子見了都喜歡。後來,確切的說是高二下學期以後,那個芭比公主一樣的女孩兒後面總是跟着一個纖柔的女孩子,那個女孩是葉安安,是她曾經以爲的保護神。
甚至到很久以後,清逸戲稱,葉安安就是自己的白馬公主。然後就是兩個女孩子放肆的笑鬧。那些年月美好的如同一個夢境,只可惜過去的太快了。
直到有一天,葉安安對清逸說:“東方清逸,就算我曾經是醜小鴨,但現在也終於變成了白雪公主。可是在我身爲白雪公主的姐姐時,看着白雪公主的志得意滿,守望着她的幸福,我會嫉妒。嫉妒她可以擁有那麼多,嫉妒她可以那麼耀人眼目,所以我選擇了主動爭取,不再做公主身後的背景,而是另一個公主。這就是我的選擇,爲了易謙臣,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你,因爲你對我來說,不夠重要……”
那些殘忍的話,如今都似乎還是言猶在耳,那樣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都說時間會撫平傷口,會帶走所有的傷痛,但是經年累月的時間流逝之後,爲什麼她依然做不到完全雲淡風輕,也依舊無法徹底丟開那些不堪的往昔?
不過,既然沒辦法忘記,那麼就選擇銘記,畢竟,只有記住傷痛和背叛,纔不會重蹈覆轍,所以沒必要強迫自己忘記。
於是,回到二十多年前的清逸,不想再做什麼公主,也不想再寄望於某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上天又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選擇當獵人,而不是天真的綿羊。強勢的生活,強勢的擁有,強勢的掌控,至少不會有人輕易地傷害到她,也不會再有那麼多無法預估的背叛,更不會有那麼多由利刃堆砌而成的謊言。
江修文的生日,清逸受到了邀請,夏琪宣自然也在邀請之列。於是兩人商議了一下,週四的下午出去買禮物。
說實在的,清逸心理年齡超過三十歲,還真是不知道十七八歲的男生喜歡什麼,追捧什麼。
不過有夏琪宣作陪,她就沒必要擔心了,畢竟夏琪宣是許皓的女朋友,總不可能沒有買過禮物給對方,有了這樣的經驗,想必買件禮物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然而,當兩人乘車一路來到市中心的高級專賣店之後,清逸才發現,原來夏琪宣也是個沒注意的。據夏琪宣所說,以前給許皓買禮物都是人家開口要什麼她纔去買什麼,所以不存在挑選一說。
清逸聞言頓覺無奈加無語,同時也不再對夏琪宣報什麼太大的希望了,轉而自己傷起腦筋來,細細的選刊禮物。
“唉,這裡的東西太全了,我都挑花眼了。”夏琪宣邊看邊抱怨,一雙柳葉眉緊緊皺着,不瞭解情況的人還以爲她遭遇了什麼大麻煩。
清逸神色平靜,微笑着選看禮物,隨口迴應道,“既然挑花眼了,就乾脆閉上眼睛隨便拿一件好了。”
“哎?東方清逸,消遣人不帶你這樣兒的,虧我們還是朋友呢。”夏琪宣聽完,果然嬌喝起來。
清逸依舊彎脣淺笑,手上拿起一塊精緻的男士腕錶翻看着,口中接着道,“這怎麼是消遣你呢?只是覺得你挑得這麼傷腦筋,替你想一個簡便的方法罷了,不想聽我的建議,就接着挑吧,我不會勉強你的。”
夏琪宣無語,佯裝惱怒,“東方清逸,你丫的就不能說點兒人話嗎?”
“你覺得我會火星文?”清逸的語氣清涼,但是怎麼聽怎麼有一種鄙視在裡面。
夏琪宣氣哼哼得到,“你不會火星文,你會的都是鳥語。”
清逸微微揚高脣角,“是嗎?夏小姐,既非鳥何以知鳥之語?”
“你……你……”夏琪宣掙扎了一會兒,終是無言以對。在言辭上鬥狠,她一向不是清逸的對手,也不差這一次了。
兩個人前後逛了一個小時,夏琪宣最終選了一把小提琴,因爲江修文自小喜好彈奏小提琴,所以夏琪宣投其所好。
清逸則選了一款名牌兒限量版的男士鋼筆,筆的名字叫做紫荊之巔,湛藍色優雅的筆身,古典精緻的花紋,襯托的整隻筆非常養眼耀目,當然價格也高得離譜。清逸倒是不在乎這點兒錢,幾乎是一瞬間就喜歡上了它,打量下來,也覺得那筆很適合江修文高貴的氣質,於是就果斷的付賬走人了。
出了商場,天色已經不早了,夏琪宣低頭看了看錶,已經傍晚五點多了。兩個人都是打車過來的,於是互道再見,各自打車往家走。
車子行到途中的時候,清逸的電話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居然是好些天不見的凡森,她微微猶豫了幾秒,還是按下了接通鍵。
“喂,我是東方清逸。”她語氣平平的出聲道。
對方聞言也頓了一下,“我當然知道是你,這會兒有空嗎?我想見你。”
清逸挑眉,“有什麼事情嗎?”
凡森輕嘆了口氣,輕喃細語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狠心的小東西,都不會想我嗎?可是我想你了呢!”
輕曼磁性的語音裡有着毫不掩飾的寵溺,還有一絲絲委屈的小抱怨,由不得人不觸動。
清逸被凡森難得委屈的聲音嚇到了,這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清貴,什麼時候也衍生出這樣陌生的一面了,還真是無法想象啊。不過,最後那一句話還真是讓她完全冷不下心意,此時爲皺着娥眉,竟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應該如何措辭,真是敗給他了!
“小東西,你沉默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我現在sensation酒店,你過來吧。”話畢,電話已經掛斷了,明顯是不給她絲毫拒絕的機會了。
清逸微怔的盯着手機屏幕,半響才緩緩的收起手機,然後出聲吩咐司機掉頭去酒店。終究是無法像對其他人那樣不在乎,這人想必也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纔會如此篤定吧!
她暗暗在心底嘆了口氣,一時間腦子裡閃過很多種片段,有現在的也有很久以前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思緒漸漸煩雜恍惚起來。
等到終於勉強回過神,就看到目的地已經遙遙在望了。到了酒店門口前的廣場,她剛剛打開車門下去,就看到了正站在門口的諾蘭。一見到她下車,立馬就迎了上來,顯然是已經等了很久的。
“東方小姐,少爺讓我來接您,我這就帶您上去吧。”諾蘭態度恭敬,臉上的笑容非常真誠溫和,但是語氣裡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和第一眼的印象相比,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想必他之前一直在擔心她會不會來的問題。
清逸淡淡一笑,“其實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何必勞煩您跑這一趟?”
諾蘭微笑,“東方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很榮幸能爲您帶路。”
“謝謝,那我們上去吧。”
話畢,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大堂。乘電梯一路到達凡森所在的樓層,到了總統套房門口,諾蘭上前幫清逸打開房門。
清逸微笑着向諾蘭點了點頭,這纔不急不緩的走了進去。而身後的房門在她進去之後,已經緩緩的被從外面關上了。
清逸走進套房的客廳,發現裡面並沒有人,周圍靜悄悄的。她四周打量了一下,確實沒有人,猶豫了一下,才走到另一邊的臥室門口。臥室門半開着,她眼睛轉了一圈,依然沒有看到半個人影,不免有些疑惑。爲了能看得更清楚一點,她上前推開半掩的門扉,走了進去,可是目之所急,豪華寬敞的臥室裡依舊沒有人影,這時候她真有些不解了,微微皺眉,猜想是難道凡森出去了?
她見臥室裡依舊沒有人,收回目光就準備出去了,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間她整個人凌空而起,一瞬間陷落在一個溫熱的懷抱裡。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凡森打橫抱在懷裡,他冶豔的笑顏俯視着她有些驚疑的臉,整個人似乎被愉悅包裹了起來,更加魅惑逼人,妖冶無雙。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一個惑世的絕世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