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開始,王永樑自然成了重點照顧對象,在座的徐益之酒量最大,號稱“斤把不違”,加上剛纔跟永樑言語中有些不愉快,所以就起了把永樑灌醉的心。
一時間,永樑左拼右殺,與徐益之、木友德和程新思鬥起酒來,不一會兒,四人都帶了醉意,也不稱呼官職了,哥啊弟的叫了起來。
都說中國酒文化酒文化,什麼是酒文化?其真諦是什麼?沒幾個人能說得清。但永樑對此是有自己理解的——中國的酒文化包括了進入喝酒的場所那一刻起所有的東西,核心就是一個禮字,比如座次、敬酒、讓菜等等,真諦就是迅速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幾個互不認識的人,如果只是坐在一起聊天,誰也不會對人敞開心扉,但只要喝一頓酒,你吹牛我也吹,酒酣耳熱之際,再說點悄悄話,保準距離就近了。
酒越喝越厚,賭越賭越薄,此言不虛。
王永樑此時已經明白,在座的衆人都是誠發銅業利益鏈條上的人,之所以對自己這麼客氣,一來是因爲自己的背景;二來是因爲自己是城關鎮鎮長,官雖不大,但位置重要。平伯祥以縣長之尊親自出馬拉攏自己,肯定也是這個利益鏈條上的一環,否則也不會對自己百般拉攏之餘,還百般試探。明白了這些,永樑也沒興趣去探問他們在其中陷多深,沒必要,自己要的是這個項目停建,只要達到這個目的,別的也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情。
永樑放開了心情喝,把徐益之、木友德、程新思一個個喝得舌頭都大了。
平伯祥冷眼看着永樑和他們斗酒,心裡也在琢磨:“王永樑一直沒有正式表態,看他懟徐益之的意思,好像對劉加樹很維護,是面子上的事,還是真心實意?兩人在一起搭班子纔不過兩天,感情不會那麼深。那麼,就是面子上的事了。這也好理解,面對一些不熟的人,有人攻擊自己的領導,如果不出言維護一二,傳到領導耳朵裡,肯定會生氣。”
他又想到永樑說“欣賞你的人生態度”這句話,什麼人生態度?不就是徐益之一開始說的“千里做官只爲財,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嗎?
這樣說來,這小子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鬼子不掛弦啊!
自覺已經探知王永樑心思的平伯祥,放下心來……。
……
第二天一上班,許小奎就來通知永樑:“鎮長,九點鐘召開黨委會。”
“好。”
永樑答應一聲,心想:“看來劉書記要出招了,先看看他的招數有沒有效果再說吧。”
差五分鐘不到九點,許小奎拿着永樑的水杯、筆記本,跟着永樑來到會議室,永樑一看,副書記劉延才,紀檢書記謝加林,組織委員張林,宣傳委員吳汝國,副鎮長閆光銀,副鎮長張建峰,副鎮長楊洪濤,副鎮長王學勤,人武部長張全厚,還有黨政辦主任張丙民全都倒齊了。
黨委委員十一人,張丙民作爲會議記錄員出席,並無發言資格。
九點整,劉加樹準時來到會議室。
來到正中間位置坐下,他掃視了一下會場,嚴肅地說道:“咱們開會。”
“今天的會議只有一個議題,就是關於誠發銅業的污染問題。”
“我來得較晚,只比王鎮長早幾天。前天我才得知,誠發銅業是一個重污染項目,它不但污染空氣,還污染地下水,將會給我們人民的身體健康帶來嚴重的威脅。這麼嚴重的污染項目,竟然沒有相應的環保措施。昨天,我去縣環保局,要求看他們的專家評審記錄,結果人家硬是不讓看。”
“同志們,這是個斷子絕孫的缺德項目,我們不能當城關鎮人民的罪人,堅決關掉它。”
“下面,請同志們都發表一下看法。”
劉加樹上來就表明了自己的觀點,其實這不大符合遊戲規則。一般是先拋出議題,讓大家議論,他最後下決論纔是正常的,便於大家充分發表意見,也便於在意見分歧較大時掌控會議進程,那樣的話他可以進退自如。
如今上來就表明觀點,這是不打算留退路了。
……
他的話一說完,衆人都陷入思考,按慣例,應由人武部長張全厚講話。
張全厚見劉加樹看向自己,就咳嗽了一聲,說道:“這個問題,其實在這個項目剛想上馬時,我就已經提過了,可是沒有得到當時領導的重視。那麼,今天,我再重申一下我的觀點,我同意劉書記的意見,堅決關停它!”
他話音一落,王學勤立即發言:“環境整治是我分管的工作,我瞭解較多。我的意見是不能關停,理由是:這個項目給我們全鎮帶來的財政收入和就業是其它十個項目都帶不來的,所以,我們一定要考慮這個損失。”
他發言完畢,緊接着楊洪濤發言,他是張立全提拔起來的,自然不會同意劉加樹的意見:“我贊成學勤鎮長的意見,另外,這個項目是李縣長、張局長任上的政績,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政治影響?”
三個發言的,已經有兩個明確表示反對,王永樑不由得替劉加樹擔憂起來,如果他的提議不能得到過半數支持,就形不成決議,那對他的威望打擊是很大的。
好在張建峰表態支持,算是打成了平手。
到了閆光銀髮言,他動了一個心眼,心想,前天、昨天王永樑兩次問起誠發銅業的事,明顯已經引起了他的重視,雖然沒有明確表態,想來他是支持劉書記的。得罪李承明、張立全也不能得罪他啊,一是自己的直接領導,二是他背後可是站着市長呢。
於是,他打定主意,說道:“我支持劉書記的意見。”
接下來,張林和吳汝國都表態支持,現在已經有五人支持了,加上劉加樹,已經穩穩地過半數了。
接下來,紀檢書記謝加林發言,他的情緒比較激動:“這樣嚴重的污染企業的存在,就是傷天害理。創造的經濟價值越大,它的污染就越大。再說,人民羣衆看病的錢會少了?誰來爲他們買單?我們的一定要站在人民羣衆這一邊。我堅決支持劉書記的意見。
他的話音一落,副書記劉延才激烈地反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