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阿難慢慢走在桐城冬日的街道上,路人行人並不多。雪剛停,這種時候,大多數人是寧願窩在家裡烤火,也不願意出來亂逛吹冷風的。

一陣北風呼嘯而過,阿難被吹得一個透心涼,馬上打了個噴嚏,一張蘋果臉兒也被吹得紅通通的。

“王妃,天色晚上,咱們快回去吧。”如藍見阿難縮着脖子,真擔心她被凍着生病了。

“是啊是啊,小姐若是生病了,王爺可是會心疼的。”如翠接着說。

阿難被這陣風吹得腦子清醒了幾分,又聽到兩個丫環的話,當下覺得有幾分好笑,笑自己竟然被溫良那狡猾狡猾的狐狸給繞住了,還胡思亂想了一陣,若是她家王爺知道自己糾結過這種事情,不知道他會不會惱怒呢?

阿難想到楚霸寧那麼嚴肅的性子惱怒起來,自己可是要倒大黴的,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趕緊將腦子裡的想法趕出去。

眼看天邊陰沉沉的,看起來好像又要下雪了,阿難趕緊加快了腳步回府。

果然,剛回到府裡,便下起了小雪。

阿難往雙手呵着氣,跺着腳走向正房,剛掀開簾子進了房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與室外冷空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霎時間,眼前被熱氣氤氳出一片迷濛的霧氣。

“回來了?”

低沉的男中音響起,阿難眨去眼中的霧氣,便看到楚霸寧坐在坑上,坑中間的小桌子上擺着一盤棋盤,棋盤上落有黑子白子,顯然是楚霸寧一個人與自己下棋呢。

而此時,那氣質清貴雍正的男人一雙幽深的眼眸凝望而來,不知爲何,阿難突然打了個寒顫。

明明是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的,可是一見到那安靜地坐在那兒的男子,被那雙利眸一掃,不由得又想起了溫良的話,瞬間阿難有種不敢與那雙清幽的眼眸對視的感覺,只覺得心下一顫,竟然避開了他的視線。

楚霸寧執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頓,卻是未說什麼,只是一雙眼睛有些探究地看着阿難。

“王爺,我回來了。”

阿難恍似不經意地說着,然後揹着他,進內室換□上那套沾了雪的衣裳,這一路走進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身後的那道視線無孔不入,那股探究的感覺差點令她奪門而逃。

阿難換了衣服後,窩在內室,不知道要不要出去。

她竟然被溫良那廝的危言聳聽加自己的胡思亂想、還有王爺的眼睛給嚇住了,腦子裡一遍一遍地回想着溫良的話,然後手腳不由得發冷,她想起自己曾經竟然向他表白過……他那時的反應是什麼呢?她記得自己那時好像是被他吻得頭暈暈的,根本來不及細看他的表情,也未曾探究他心中的感覺。

他……應該沒有對她的喜歡感覺到厭惡骯髒吧?

阿難覺得,以後,自己或許不能將自己的感情輕易表達出來纔是。

過了十來分鐘,阿難才慢吞吞地挪出了內室。

楚霸寧擡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過來。阿難心裡有鬼,慢慢蹭過去,然後發覺自己還冰着的雙手被他一雙溫暖乾爽的大手裹住。他在給她暖手,這個認知令阿難心裡難以抑制地涌上一股甜意,不由得擡頭看他,阿難一見他眉頭蹙起,心肝一顫,下意識的就想說這沒什麼,她強壯得可以打倒一隻小白兔的,但一個噴嚏又不受控制地打出來,楚霸寧臉色都變了。

“去叫廚房的人煮碗薑湯過來。”楚霸寧吩咐一旁的如藍。

如藍應了聲正要下去,阿難記起了那打包的兩份豆腐腦,趕緊叫如藍拿過來給她。

阿難很怕呆會要被楚霸寧灌薑湯,忍不住一臉諂媚地看着楚霸寧,說道:“王爺,我今天發現一家很好吃的豆腐腦,連溫大人都很愛吃呢,便也想讓王爺一起嚐嚐,就讓人打包了兩份回來。”阿難討好的地說,將豆腐腦呈上。

可是大概連老天爺也不眷顧她這個沒資質的穿越女罷,那兩份豆腐腦已在她磨磨蹭蹭地花了兩刻鐘才走回王府的路上冷卻掉了,這會打開來看,竟然有種凍僵了的模樣,裡面的豆腐腦也碎得不成樣子了,看起來就一副不好吃的模樣。

阿難苦了臉,對上楚霸寧嚴肅的表情,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這個……也許是回來的路上因爲風太大了,將它吹碎了……”

阿難快要淚奔了:TAT,王爺,請您高擡貴眼,不要再瞪咱了,真的磣得慌啊!

楚霸寧嫌棄地看了眼那兩份豆腐腦,也不管是自家小妻子特地帶回來的心意,直接讓人進來拿去丟了。然後在丫環送來薑湯時,不理會阿難苦逼的表情,端到她脣邊,看着她將那碗薑湯涓滴不剩地喝下去。

阿難好想吐,她最討厭薑汁的辛辣味了,可是前面有個惡霸王爺盯着,連滴點都不準剩。喝到最後,阿難故意牙齒一磨合,嘴巴磕到了碗沿,一些薑汁順着脣角漏了下來。

阿難正想掏出手帕將它試去,誰知楚霸寧捏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擡起,直接俯□用溫涼的薄脣輕輕蓋上去,將她脣角邊的汁水一一舔去。

阿難差點風中凌亂了,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溼滑的舌頭在她脣角輕輕地舔着,等舔乾淨了滑落的薑汁水後,便將雙脣移到她脣瓣上,重重地吻了下去。阿難被他吸得舌頭有些疼,大腦也昏昏沉沉的,等她醒神過來時,發現自己竟然摟着他迴應他的親吻……

“王、王爺……”

阿難掙扎半晌,才讓楚霸寧意猶未盡地放開她。楚霸寧抱着阿難坐到坑上,揉揉她仍泛着些許冷意的臉,漫不經心地說:“今天去哪裡了?可是遇到子修了?”

阿難擡眼瞅了眼她家王爺,那嚴肅的模樣她實在不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便老老實實地將她今天的行程報告出來。當然,裡面的對話她是不會傻得去報告的。

楚霸寧聽了沒說什麼,只是疑惑地問道:“子修沒說什麼嗎?”

阿難差點要咬手絹了,很想問:王爺您這是神馬意思啊?難道您派了人監視咱?還是你真的聰明如斯,知道溫良那一點也不溫良的廝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呢,溫軍師胃口大開吃了五碗豆腐腦後就走了。”阿難眼睛閃了閃,最終決定還是不說罷。

如此,楚霸寧便沒再說什麼了。

吃了晚飯後,因外頭下起了雪,晚上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娛樂的,楚霸寧端來棋盤,問道:“阿難可是會下棋?”

阿難眼睛轉了一轉,笑道:“自然是會的。”京城貴女琴棋書畫皆有涉獵,可以說不精,但絕對不能說不會,不然這是要遭人嘲笑的。

阿難見王爺竟然要讓她陪他一起下棋,簡直喜出望外,特殷勤地去讓如翠如藍進來,拿水和香來,她要洗手焚香,和王爺一起下棋。

當然,某人這一做派只讓楚霸寧微微瞪大了眼,而如藍如翠一臉丟臉至極的模樣。

如翠如藍聽到王爺竟然要和阿難一起下棋,瞬間望向他的目光十分的崇拜敬畏,她們見阿難興致勃勃的模樣,也不好告訴王爺,您接下來可能會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因爲,阿難就是個典型的臭棋蔞子啊!

“王爺,我棋藝不太好,您先讓我三子吧。”阿難靦着臉說。

楚霸寧目中含笑,點點頭,很紳士地讓了三子。

雪無聲無息地下着,外頭一片雪花紛飛,讓阿難想起了前世每年都會過的聖誕節,來到這個世界後,陽曆變成了陰曆,再也沒有了西洋計日法,她都不知道哪天是聖誕節,哪天是新年元旦了。倒是這個世界的新年和前世的春節十分相像,還有二十四氣節也是一樣的……

“不下了!”

阿難正執着一子沉思時,突然聽到一聲冷哼,就見王爺直接將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框裡。

阿難茫然地看他,不知道他爲什麼不下了,而且看他那神情,不會是生氣了吧?

楚霸寧見阿難那副無辜的模樣心中有些好笑又好氣,他現在可算是知道剛纔那兩丫環爲何會一臉敬畏佩服的模樣了,和個臭棋蔞子下棋,確實極考驗一個人的耐力和心智,因爲她每走一步都是臭棋,肚子裡裝的全都是臭棋,讓人煩不勝煩,覺得下棋下得吃力萬分。而偏偏她本人還沒自覺,對下棋這考驗腦子的東西又熱衷非常,於是,楚霸寧杯具了。

楚霸寧想着剛纔下棋時被某人的臭棋憋屈得緊,不由探手過去捏捏她的臉泄憤,然而一碰之下,不禁有些吃驚。

阿難有些不解地看他,在她還懵懵時,楚霸寧已經倏然起身,然後一把將她抱起,直接抱往牀上。阿難的身體騰空而起,不覺有些頭暈,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便掙扎着要起身。阿難以爲他要做什麼,有些緊張,誰知楚霸寧只是將她塞進被窩裡,然後揚聲將如藍叫進來。

“王爺,有什麼事麼?”如藍有些緊張地問,因爲楚霸寧那潔癖的緣故,他不太喜歡丫環們進來,一般都是讓她們在外室候着的。

“去請顧大夫過來。”楚霸寧說道:“王妃生病了。”

如藍面色一變,也顧不得行禮,直接跑了出去。

阿難窩在牀上,覺得頭越來越暈了,卻自我感覺良好,根本沒有覺得自己生病啊。可是楚霸寧的面色冷硬而嚴峻,一雙眼睛幽幽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頭髮毛,只得乖乖地窩在被窩裡,不敢再造次。

過了一會兒,顧大夫被如藍如翠拽了過來。

顧大夫聽說阿難生病了,這種生老病死之類的這些年呆在邊城見多了也不以爲忤,但進來時,看到肅着臉坐在一旁的楚霸寧,感受到那股比外頭的風雪還要冷冽的寒意,顧大夫差點腳一軟給這位爺跪了。

“顧大夫,王妃可能感染了風寒了,你來看一下吧。”楚霸寧說道,看了丫環一眼。

如翠利索地將一條白綢覆蓋在阿難伸出被子的手腕上,顧大夫才上前說了聲告罪了,便給阿難搭起脈了。搭完了脈,顧大夫對楚霸寧說道:“王妃稍感風寒,可能會有些發熱,待老朽開幾副藥喝了,今晚歇息一晚出了汗便好。”

楚霸寧點點頭,讓人去取紙墨來給顧大夫開藥,而自己卻坐在牀前,一雙又冷又寒的眼睛森意幽幽地看着阿難。

阿難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很想說她其實不是被外頭的風雪凍的,而是被自家這位爺給凍病了的。

顧大夫開了藥交給丫環去拾藥後,便離開了。幸好因爲一個月前楚霸寧受傷之故,所以府裡爲了方便照顧他弄了個藥庫,也不用跑到外頭的藥店去抓藥了。

很快的,藥煎好送來了,楚霸寧試了試溫度,將阿難抓起來灌藥。

阿難覺得今天一定是她的倒黴日,不只被溫良那不良軍師嚇唬了一場,回來路上因爲心神不寧吹了風感染了風寒,現在又要被她家王爺不留情面的灌藥……

阿難心中的小人兒失意體前屈:她錯了,她先前不應該對王爺喝藥的事情幸災樂禍的,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夜裡,阿難果然出了一身汗,全身都溼了。

楚霸寧抱着她,感覺到她的手腳十分不安份,動來動去的,一不小心就磨擦到了某些敏感的地方,真是讓男人又愛又恨。

阿難覺得全身難受得緊,又溼又黏,頭也是暈暈沉沉的,腦仁好像被塊大石頭壓着,又鈍又痛,全身又累又熱,翻來覆去難以找到處舒服的地方窩着。直到感覺到身上已然溼掉的衣服被脫掉,整個人躺在了乾淨溫暖的被窩裡,才感覺到好受些。

阿難翻了個身,用身體蹭蹭身下光滑乾燥溫暖的被子,只覺得肌膚與那被子磨擦間,帶來一股奇怪的酥麻異樣,讓她不由得又蹭了幾下,然後,她感覺到臀間被一個又硬又熱的東西抵着,感覺到十分的不舒服,不由得想用手將它撥開……

“別動……”

暗啞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着一種極力隱忍的味道,那呼出的灼熱氣息噴拂過耳廓,讓她有些不舒服。然後她的手被人抓住,整個人都被人緊緊地攬在懷裡,身體與之密密地貼在一起,而她的雙腿也被一條有力的腿壓住,讓她動彈不得。

阿難被困得不舒服,覺得全身很熱,很想將困住自己的東西踢開,可她的腿被壓着,手也被困在身體兩側,沒有一絲擡起的力量。人在睡糊塗時,總會生出一種奇怪的遐思,以爲自己在夢中,極力想反抗束縛住自己的東西。

阿難抗爭了一下,只覺得自己像條攤曬在沙灘上的鹹魚,根本無力反抗,只能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待看清面前的這一切,腦袋有些懵,覺得自己應該還在做夢罷。因着她生病的緣故,室內點了盞宮燈,火光在夜風中搖晃不定,讓室內的物什拉出忽明忽暗忽長忽短的陰影。

阿難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擡手摸到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阿難下意識再摸了幾下後,很快被人抓住了亂摸的手。

“醒了?有哪裡不舒服麼?”熟悉的聲音響起,帶着關心,也帶着隱忍。

阿難懵懵地看他,“……我想喝水……”

那人坐起身,燭光下,高大的背影沉穩如山嶽,讓她生出一股安心的感覺。

一杯水遞到脣邊,阿難慢慢坐起身自己接過咕嚕咕嚕喝完,等喝完後,她發現牀前的人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歪歪腦袋有些不解,直到覺得身下一片清涼,低頭一看,發現身體未着寸褸,被子只是險險地覆在胸前,露出了大半的酥胸。

即管腦子還糊塗着也知道此時自己這樣是不行的,阿難很快往牀上一倒,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因這一動作,晃得腦袋更暈了,半天恢復不過來,只能躺着挺屍。

一會兒後,被子掀開,她很快落到一具光滑的懷抱裡,阿難驚駭地發現,不只自己身上是□的,抱着自己的人身上也是赤-裸的。

阿難僵着身體,實在不習慣他們這樣子,可腦袋又累又困又疼又暈,生不出半點的力氣反抗,只能柔順地躺在那人的懷裡,任他對自己上下其手。

楚霸寧將她密密地摟到懷裡,親親她仍在發熱的臉蛋,大手也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撫摸着,楚霸寧見懷裡的人又開始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眸色一片清幽,突然湊到她耳邊,低柔的男中音蠱惑一般地響起。

“……阿難,子修白天時可是同你說了什麼?”

聽着那誘導的聲音,不由想起了白天時,那風華絕代的男子眉眼舒展的一笑,然後是一段極讓人驚悚的話。阿難此時腦子糊塗之極,溫良那話卻壓在心裡,感覺越發的真實。

“說吧,我聽着呢……”

“……宮女喜歡……活生生打死……喜歡真的是一件很骯髒的事情麼?”阿難有些迷茫地問,“若是我也喜歡他,真的很髒麼?”不知道#小說?是不是因爲生病的緣故,精神比較脆弱,讓她眼角慢慢地涌上了溼意,眼淚一顆顆的掉了下來……

因爲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喜歡那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zibbl扔的地雷,謝謝~~

嗯,第二更來了,霧今天很努力,你們喜歡的話也同樣吱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