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徐母見二兒子還是黑着臉不言語,決定到他屋裡勸勸。
到了西梢間,徐母將自己給兒子補好的衣服放到牀頭,難得柔和的說:“保柱啊,你別怪爹孃偏心,保金他從小身子就弱,只會唸書,不比你和保興身體結實,他可是你親弟弟,再說都是一家人,你弟弟將來日子要好過,少不了要幫扶你跟你大哥。”
徐保柱背對着徐母不言語,徐母接着說:“娘這輩子啊,就盼着你們幾個都能過上好日子,等保金這事兒成了,俺想着也該給你說門親事了。”
徐保柱聽了這話身子略動了動,徐母說起這話竟是抹起了眼角:“這一轉眼俺家柱子都二十三了,娘也老了,眼睛都花了,這針線活也不行了,還得找個針線好、知道冷暖的人照顧你,娘以後也就放心了。”
徐母又說:“你哥說親那會兒咱家窮,沒辦法挑人,可現在咱家可不比以前了,有現成的新房子,家裡又有吃公家飯的人,這回啊,娘一定要給你找個好的,你說行不?柱子?”
徐保柱終於開了口,吶吶的說:“娘拿主意吧。”
徐母知道老二這是已經同意了,喜滋滋地回到自己屋裡跟徐父說了此事,又想着明天就去託人打聽附近哪家有待嫁的閨女,這次一定得找個自己滿意的。
第二天,徐父就將家裡老三的材料交給了劉處長,劉處長只說在家等消息,徐保金的事兒也算是定了下來,而他也再不肯跟着老二當小工了,每日裡睡到日上三竿,只等着到市裡頭去上班。
徐家老二要說親的事被徐母傳遍了村裡,自從徐書敏又到市裡去上班,村裡的人對他們家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這回聽說他家老二要說親,上門說親的人快擠破了頭。
徐母的心情也大好,整日裡聽人說着這家閨女長得有多俊,那家閨女針線活有多好,簡直要挑花了眼,連徐父都忍不住要提醒她兩句,別太貪心,挑媳婦還是要找個老實本分的。
她對老伴兒的話不屑一顧,當初老大的婚事自己就不滿意,她一直嫌棄老大媳婦性格懦弱,根本不能持家,一點兒沒個長媳的樣子,嫁進徐家三年了,家事還得自己事事操心。
最讓徐母不能容忍的是沒給家裡添個孫子,自從他家平反後,村子裡的人也願意跟他家來往了,徐母也喜歡跟她年紀差不多的人閒聊。
她看着人家抱着孫子,四處串門的神氣樣子,心裡就憋着一團火,要不是當初沒得挑,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李悅娥進了她家的門,誰不知道李悅娥她娘就是一連生了五個丫頭,硬是讓老李家絕了戶頭。
徐母越想越惱火,心裡想着這次李悅娥若是生個男娃自己也就忍了,若是再生個賠錢貨,無論如何也容不得她了,她不能眼睜睜得看着自己大兒子將來也跟老李家那樣成絕戶頭。轉眼半個月就過去了,徐母給二兒子尋的親事也有了些眉目,那是平日裡與徐母交好的趙大娘給說的親,是趙大娘孃家的一個遠親,村子名叫小北村,在徐家村北邊的鄉里,距徐家村有三四十里路。
說親的這家閨女名叫趙玉梅,今年19歲,是他們家老大,底下還有兩個兄弟,玉梅性格潑辣,手腳也麻利,雖說是個姑娘,可竟比男娃還能幹,家裡地裡兩把抓,這村裡人都說這趙家有個能幹的閨女,兩口子少幹了不少活,淨跟着享福了。
徐母聽了趙大娘的話,心裡就有些歡喜,又託其他人幫忙打聽這家的情況,都說這家閨女是真能幹,這才放下心來,請趙大娘幫忙做媒,又帶着徐保柱親自去趙家相看了一回。
相親那天,徐保柱紅着臉一直不敢正眼瞧人家閨女,直到趙玉梅端了茶水遞給他,他纔敢偷瞄了一眼,見趙玉梅雖然臉色微黑,但五官還是很耐看的,尤其那雙眼睛,玉梅瞪了她一眼,徐保柱漆黑的臉上更紅了,簡直成了紅臉包公。
徐母一看自己兒子臉紅那樣子,就知道這是相中了,又見這趙玉梅行事大方,一點兒也不扭捏,心裡也很滿意。
徐母與趙家人相談甚歡,臨走時將定親的四色禮留下,又給趙玉梅塞了20元錢,讓她扯布做幾身新衣服,這徐保柱的親事就算是定下了。
趙玉梅送走了徐家母子,攢緊了手裡的錢回自己屋裡,將存錢盒子拿出來放進去20元錢,心裡很是歡喜,這20元錢可不是個小數目,趕上一家人半年的口糧了,看來自己爹孃沒騙自己,這徐家應該算是有錢的人家。
徐書敏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是25元,徐父除了留幾塊錢自己開銷,其餘都交給了徐母,徐母也都給存了起來。這次爲了找個合自己心意的兒媳婦,她也是下了狠心,連存的老本都掏了出來。
徐保興最近很是忙碌,先是幫着村裡麥收,之後又要幫着交公糧,村長又讓他開着拖拉機去市裡去了辦了兩回事,總之他這拖拉機手就沒閒過。
不過徐保興還是抽空往市教育局跑了兩趟,但都沒見着管事兒的人,說是下鄉去了。
這天徐保興幹完了活將拖拉機開回大隊部,正遇上村長徐書禮找他,徐書禮直接對他說:“市裡要舉辦一個機動車駕駛培訓班,培訓完以後參加考試,合格就給發機動車駕駛證,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去!”
徐保興有些猶豫,問道:“要學多長時間啊?”徐書禮說:“25天,吃住都在市裡,村裡給你出錢。你可別拖後腿,這村裡的年輕人都眼熱着呢,這可是特意給你爭取的,坐你的車俺放心啊!”徐書禮說完就催促他趕緊回家收拾鋪蓋。徐保興回到家一直沒言語,直到吃完晚飯一家人都要歇下了,才提了這事兒,徐父徐母聽了自是歡喜,忙吩咐悅娥快去給男人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