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灝斟酌道, “其實我此行另一目的是爲我侄兒藍田而來。”
“你說什麼?誰?”
尹子灝道,“太原王家,想必你聽說過罷?”
樑涼吃驚不小, “王藍田是你侄兒?”
他上下打量了尹子灝一番, 不像啊, 這尹子灝個性雖然可惡, 風度是沒話說的, 儼然翩翩君子的派頭,而那王藍田,不是他誹謗他, 渾身透着股流氓氣,現在有人告訴他, 這兩人沾親帶故, 而且關係不同一般, 恕他無法想象。
見他的驚訝表現的如此明顯,尹子灝不由的搖頭, “我這侄兒太過頑劣,是我這個舅舅沒教好他,辜負姐姐所託。聽聞他前些日子纏你纏的緊,給你造成很大的困擾,子灝在此代他賠罪了。”
知府大人如此知書達理, 樑涼自不好說什麼。
心想尹子灝這人不好相與, 不是能吃虧的主, 此番如此禮賢下士, 必是有求於人。
果然尹子灝接下來還有話, “子灝送他入尼山,自是願他潛心向學, 他日有所建樹,以慰姐姐天上之靈。”
老實說樑涼無法想象王藍田捧書苦讀的樣子,不免笑出聲來,歪着頭,“尹大人,說了這麼些,說說你的打算。”
尹子灝正待說,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一人撲過來矇住樑涼的眼,“猜猜我是誰?”
樑涼翻個白眼,“王藍田,不要玩了。”
王藍田被猜中,悻悻放手,正欲行調戲之舉,猛然見着一人背對他立着,此人的背影眼熟的扎眼。
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眼皮開始狂跳。
那人轉過來,笑咪咪道,“侄兒,還記得舅舅嗎?”
王藍田聲音頓時軟了下,倚着樑涼,只覺得渾身乏力,他哀哀喚了聲,“小舅舅……”
喚完立即低下頭,溫順的像只貓咪。
尹子灝問一句,他諾諾答了,顯得小心翼翼,聽話至極。
樑涼意外的睜大眼,忽然很想笑。
似是察覺到他的笑意,王藍田抽空瞪了他一下,別說,王藍田那一瞪,還讓他瞪出那麼點風情來,原本的流氓氣質掩去了不少,他垂下頭,乖巧的叫人不敢相信。
尹子灝漫不經心撫摸他的發頂,“侄兒,近來可曾用功?”
王藍田開始吹牛,硬生生編造了段學子苦讀的辛酸歷程,吹的好不樂乎。
“好侄兒,舅舅考考你,看你學的如何了,先從最簡單的開始,你說,天地親君師是何意?”
王藍田諾諾不敢答,就怕是舅舅設的陷阱。
見他不答,尹子灝不怒反笑,揉揉他的頭髮,“舅舅再問你,天之將大任於斯人也,下一句是什麼?”
王藍田淚眼汪汪,慢慢擡頭,他不敢在小舅舅面前班門弄斧,畢竟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清楚地很,要真答了,指不定要挨罰,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可不是爲難他?可見小舅舅是故意的。於是乎藍田童鞋決定裝可憐矇混過關,反正之前他不都平安走過來了?再說,念着孃的情分,小舅舅也不會將他如何,他想着想着有些有恃無恐,流氓的囂張氣勢騰騰騰昇起。
見他不服管,尹子灝頓時冷下臉,“收拾下東西,立即跟我回去,今日是你孃的忌日,你可記得?”
王藍田蔫了,“是,小舅舅。”
王藍田被尹子灝拎走了,他甚至沒來的及與樑涼告別,事情來的突然,樑涼也措手不及,不過這是王藍田的家事,他會如何,他樑涼也管不着。
尹子灝走前說了句,“今日之事,改日相商。”
樑涼總覺得,尹子灝看王藍田的眼神,不單純,較一般舅甥多了些什麼。
可能是他想多了,尹子灝不是同師兄行跡曖昧嗎?他愛的不是師兄?
人說君子之交淡如水,難道是他誤會了,尹子灝同師兄之間,其實沒什麼,他真正在意的人是……
不會錯,那樣深思的眼神,他在某個人身上見過,那樣自然流露的溫柔寵溺,會是尋常的骨肉親情?
也不對啊,那時候他跟師兄一起的時候,兩人分明出雙入對,儼然一對神仙眷侶。
當然師兄不會喜歡他,有沒有可能……
一個念頭自腦子一閃而過,樑涼垂頭深思,額前劉海被風撥動,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遮住了他半張臉,他的眼睛隱在劉海下,隱隱想着什麼。
師兄給的信裡只有一句話:聖上重病,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