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搶人!
歐陽月低下頭,淡淡笑道:“有勞母后爲此費心,不過兒媳能夠處理的好。”
“你這又何必客氣,去太后那裡侍疾,弄不好便是一天,宿兒年紀這麼小,金尊玉貴的有個閃失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你也不用在這裡客氣了。”
“怎敢勞煩母后,兒媳還能處理。”歐陽月笑着拒絕着。
皇后面色卻沉了下來:“老七媳婦,你這是信不過本宮嗎?本官還能害了自己的皇孫不成嗎?”
怕的不正是這個嗎,歐陽月心中泛冷,但話卻絕對不能說,不然這個不敬之罪就得扣她頭上,那便更不好說話了。
歐陽月一臉崇敬的望着皇后道:“母后嚴重了,兒媳絕無此意,母后身爲皇后身居後宮,統領後宮,天天操勞,兒媳又如何能忍心母后爲了兒媳這點小事勞煩母后再受累呢,兒媳不忍心啊。”說着,一臉心疼狀看着皇后。
只是皇后卻不領情,淡淡的道:“本宮那裡能人頗多,還能帶不了一個孩子嗎,老七媳婦還在擔憂什麼,恐怕一會太后的口諭便會下來,你現在倒是去準備準備動身去太后那裡吧,其它的事就不需要理會了。”說着,還衝着百里宿,用她自以爲十分友善的笑容道,“宿兒,快來皇祖母這裡,皇祖母帶你去玩。”
百里宿被歐陽月拉着蹲在旁邊,此時卻是雙臂一展,直接抱住歐陽月的胳膊,圓溜溜的大眼睛帶着幾分怯意,十分認生的樣子,半點不給皇后的面子。
皇后看着眸中了陰,看着歐陽月不禁斥道:“老七媳婦,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七剛剛離京,這宿兒交由你這個生母照顧,也是信任你,可你看看將宿兒教成什麼樣子了,如此膽小怯諾不經事,若是時候長了還不得教出那上不得檯面嗎,這孩子定不能再讓你帶了,哪有半點皇室子弟該有的氣勢。藍荷,過去牽着小世子跟本宮走。”
歐陽月面色卻是一沉,那百里宿更是愣了,他就是不想跟這老巫婆走,所以才這麼做的,沒想到老巫婆卻是因此找茬說老媽,百里宿心中大氣,小拳頭緊緊握起來,恨不得跳上去,給這老巫婆來兩個烏眼青,看她還囂張。
歐陽月卻輕輕握着百里宿,不讓百里宿此時轉過身去,不讓他此時的表情被皇后看到,百里宿到底還年幼,就算有些聰明有些狡猾,可是與皇后這種從宮鬥中生存下來的老女人相比,完全不夠看的。再說皇后此舉也不對,就算是歐陽月去給太后侍疾,這辰宇殿衆多下人難道還找不出一個照顧的,就算不行,也能從辰王府派人前來,甚至還可以送到祖母那裡,何必讓皇后來帶孩子,本能的歐陽月覺得皇后來者不善,頭腦裡頓時想到以前皇宮裡不明不白死去的那些小皇子小公主,甚至有些根本不知道男女的孩子們,難道皇后想借此機會害宿兒嗎?
歐陽月當下一攔,那藍荷卻是撲了個空,皇后頓時喝了一聲:“老七媳婦,你這是何意,想違抗本宮的命令不成!”
歐陽月面色淡淡說道:“母后,宿兒只不過是有些怕生,他也才變了抓週沒多久,也不過只是一歲大的孩子,像這麼大點的孩子基本都會怕生的,這不是什麼難教的,母后愛護宿兒的心情兒媳十分感激,只是宿兒乃兒媳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媳捨不得離開,也沒辦法交給其它人照顧。”
“怎麼,你還怕他在本官那裡出問題?還是說你會懷疑本宮會對自己的孫子動手,嗯?!”皇后聲音淡淡的,但是尾間這一挑,卻是帶着威儀震懾,讓人不敢直視。
歐陽月手輕輕撫着百里宿的小腦袋:“母后冤枉兒媳了,兒媳哪會不知道母后愛護小輩的心思,只是心疼母后鳳體,再者說也是兒媳不經事,這宿兒剛出生,兒媳便天天帶着他,可是一刻都離不開他,求母后成全。”
“哼!”皇后卻是冷哼,嘴角勾着冷笑:“說來說去,老七媳婦你就是不想讓本官將宿兒帶走了?本宮原也是好意,怕你太勞累了,這是出於好心來接宿兒照顧,侍疾之後孩子自然會讓你帶回去,你卻是這麼想本宮,將本宮想成這般的蛇蠍心腸,好啊好啊,本宮皇后多年還沒有一人敢如此辱本宮,你是第一人,你是第一人啊。”皇后說到後來,甚至還啪啪拍了兩下手,看着歐陽月的表情,更加陰沉。
“母后,兒媳絕無此意。”至此歐陽月還因爲行禮,跪在地上並沒有起身,面對皇后的步步緊逼,歐陽月面上也泛起了一絲幽暗。
“不是?本宮看你就是這個意思!”皇后冷笑:“還是說你就是那不懂好人心,也不懂得知恩圖報的,拿別人好心當成驢肝肺,連長輩的話都敢不聽的不孝晚輩?”
不論是歐陽月拒絕皇后,還是頂撞皇后,只要她不答應,不孝且頂撞皇后的大帽子便要扣下來的,而這頂大帽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起的。就算歐陽月是王妃,可是比起皇后來說,還是不夠看,懲罰晚輩,只要找對理由,皇后還不是想動手就動手嗎,歐陽月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的,這就是在絕對權勢前面,皇權至上的殘酷霸道性。
“來人,將辰王世子帶走!”皇后卻是一甩袖,做了最後的結論:“老七媳婦,你若還想阻止,本宮便賜你個大不敬之罪,到時候本宮看你這侍疾也別去了,自己回去養傷吧。”皇后語帶威脅,沒有半點遲疑,歐陽月敢再糾結着不同意,那衝撞皇后的罪名,一頓板子就少不了了。
歐陽月咬咬牙,眯着眼睛正待說話,百里宿卻站直了身子,衝着走過去拉她的藍荷笑了笑,樣子精靈可愛,倒是將原本動作有些粗魯的藍荷停頓了一下,動作不自覺的放柔了一些。
皇后逮到機會便冷嗤道:“老七媳婦啊,本宮看這宿兒可不像是個認生的,你的擔心看來是多餘了。也不用擔心本宮會苛待了自己的皇孫,本宮疼他還來不及呢。”
歐陽月見着百里宿轉過頭來,晶亮的眼睛飛揚的眉頭,心中沉了沉,笑道:“看母后說的,兒媳哪裡是怕母后照顧不好了,就是怕母后照顧的太好了,以後宿兒有恃無恐了,有母后照顧他,兒媳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宿兒一出生便有幾個專門照料的,這一去母后宮裡怕是不習慣,兒媳想將照顧的人送進去兩個,不知道母后可能允許。”
皇后嘴角泛着諷意,淡淡道:“也好,那些人總是更知道冷熱,便依了你吧。”
可事實上皇后與歐陽月都知道,那安樂殿是皇后的地方,她真想讓百里宿出事,但憑兩三個貼身伺候的也防不了,便是皇后這一尊大佛壓那,那些下人就沒有一個敢跟着硬碰硬的。歐陽月心中不放心,但皇后鐵了心如此,她除非不怕不敬與不孝之罪,先被折騰打上一遍,再最後被皇后將人接走,這怕是唯一的選擇了。
“太后傳旨,跪!”
正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歐陽月不用起身了,直接跪在那裡,皇后倒是微微一行禮便站起來,進來的是個老公公,看到歐陽月,又看了眼一臉威儀的皇后涎着笑意道:“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
“張公公不需多禮。”
那張公公清了清嗓子道:“太子鳳體微鬱,特傳辰王妃近日留在皇宮侍疾,欽此。”
“皇兒媳定會皆盡所能照顧太后直至痊癒。”歐陽月當下叩頭道。
“這口諭奴才傳完了,奴才還要去三皇子與九皇子府傳話,奴才先走了。”說完,張公公笑了笑,轉身離開。
四皇子妃白盈因爲直值懷孕初期,孩子最是容易掉的時候,而她不但需要休息又不能勞累,太后自然是不能讓她前來侍疾了,不過三皇子府的側王妃孫夢,九皇子府的王妃冷彩蝶與側王妃寧喜珊,肯定是逃不掉的。
“即如此老七媳婦便好好整理下,明天去太后那裡侍疾,一切都得小心謹慎,太后那裡若是出了什麼事,怕是本宮想救也救你不得,你可清楚了。”皇后冷淡的道。
歐陽月面色平淡,也沒有什麼笑意:“兒媳省得。”
“好了,帶辰王世子走吧。”
“等等!”
“老七媳婦,你還有什麼要說的!”皇后顯然耐心快用完了,已厭煩的開口,歐陽月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笑中還帶着幾分嘲諷:“兒媳明日會去太后那裡侍疾,不好現在勞煩母后,宿兒有時候晚上睡覺不老實,怕是影響了母后的休息,明日兒媳便親自帶宿兒去皇后的安樂殿。”
皇后想了想,甩了袖子走了:“藍荷你留下告訴辰王妃本宮的作息時間,別到時候撲了個空。”
“是,皇后。”
皇后帶着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只留着藍荷一人淡笑的望着歐陽月:“辰王妃,現在可方便聽奴婢說。”
皇后一離開,歐陽月便緩緩站起身,跟皇后這一通扯,時間也過去不少,這跪在什麼都沒鋪的地面上,剛站起時膝蓋還有些僵硬,藍荷立即手腳麻利走過來扶起歐陽月,另一邊自然是由冬雪了。
歐陽月看了看藍荷這個能治香,也是個有眼力價的,在這皇宮裡又有哪個沒有眼力價的呢,歐陽月坐下後,笑望着藍荷道:“那有勞藍荷了。”
藍荷忙笑道:“辰王妃言重了,這是奴婢應該做的,皇后平日裡……”拉拉雜雜倒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歐陽月也十分認真的在聽,偶爾問上兩句,能有小半個時辰,藍荷這才離開,只是離開之時面色卻有些怪異,微微搖頭離開了。
房間裡,冬雪終於忍不住開口:“王妃,真讓世子去皇后那裡,豈不是羊入虎口嗎,她分明就沒安好心,若是世子有個萬一……”
太子當初要陷害百里辰與歐陽月,他們便算是敵人了,就算沒有這個事,皇后也不是什麼良善的長輩,更何況還有仇怨在前,百里宿這麼小一個,皇后要對付他,還不是分分秒的事嗎,豈能不讓人擔心。
歐陽月沉聲道:“你先看着宿兒,我去御書房,去去就來。”
“王妃,您想求皇上嗎,那有用嗎?”冬雪原是第一殺盟的人,乃是百里辰的心腹,就算不知道明賢帝真正的意思,但多少也感覺到明賢帝絕非表面上那麼寵愛百里辰的。
“去試試再說。”
歐陽月拂了拂身子出門了,卻沒注意到百里宿一張小臉,露出深思的表情,然後眸子閃爍,露出一絲孩子不會出現的冷意,然後小角一抿,面上繃的緊緊的。
前幾日歐陽月配合着明賢帝演戲,就是不想如了姜萱的願嫁進辰王府,在明賢帝的默認下她進御書房容易,可是戲演完了,她再想進去找明賢帝打擾其辦公就不容易了。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福順這纔出來傳話:“辰王妃,皇上請您進去了。”
“有勞福順公公了。”說着,將隨身帶着一塊通體翡翠玉佩暗自塞到了福順的手中,若沒福順傳話,她也沒這麼容易進去,而福順卻是嚇了一跳,這玉佩的價值可不是什麼金錢所能比擬的,正想要推拒,歐陽月卻已跨步走進御書房。
明賢帝此時已放下筆,右手微微揉着右手的手腕,歐陽月細心的發現,明賢帝右小指處連着手腕的掌心,明顯光華厚實了一些,那是常年伏案書寫造成的,可見明賢帝在政事上並不是個得過且過的昏君。
“嗯,你求見朕有什麼事。”
“父皇,明日開始兒媳便要去爲太后侍疾,母后剛剛來過,侍疾期間,母后會接宿兒去她那照顧。”歐陽月開門見山的說道,這話已隱隱將她對皇后的懷疑與不信任說了出來。
明賢帝沉默的看了看歐陽月道:“雖說宿兒送去給皇姑照顧也好,但皇后到底是他的祖母,此番也是好意,你不該與朕說這些。”
歐陽月看了明賢帝一眼,不說話了,但也不走,只是那麼默默站着不定,明賢帝有些無奈道:“她到底是皇后,你也不該頂撞她,皇后最是在乎這些輩份上的事情,你若不放心,朕便讓奶孃前去,那是宮裡的老人,定不會讓宿兒出什麼事的。”頓了頓又道,“宿兒是朕的親嫡長孫,朕也絕對不會讓他出事的。”
歐陽月抿抿脣,跪下磕頭道:“謝父皇關心,兒媳馬上會去辰王府尋了奶孃與伺候的婢女。”卻沒有應下皇后提議的奶孃人選。
明賢帝眼睛沉了沉,歐陽月已說道:“兒媳沒有其它的事了,不敢打擾父皇,這就告退。”說完,退了兩步,轉身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明賢帝有些錯愕,不禁皺眉低聲道:“這兩個都是一個性子,倔的很。”說的自然是指百里辰與歐陽月兩個了。
那福順卻是腳上頓了一記,忙追着歐陽月出去,卻發現這辰王妃雖是女流之輩,但這腳力還真是快的很,要不是福順這些年來在宮裡伺候着,天天滿園子的走練出來了,不然他這年紀還真沒想追歐陽月,足是跑了小半路纔在御書房院外追上歐陽月:“辰王妃請留步。”
歐陽月腳步一頓,冷淡的看向福順:“福順公公還有事。”表情之平淡,看的福順不禁一愣,看着那雙黑幽幽的眸子,就好似有什麼危險漩渦在凝聚,他心中都不禁緊了緊。
“辰王妃奴才只是想介紹下那位奶孃。”歐陽月嘴角勾了勾並沒有說話,福順見狀只好笑笑,必竟這個奶孃也確實不常出現了,怕是宮裡有些新人都不知道了,更何況辰王妃了,也難怪她會誤會了,福順笑着解釋道:“皇上所說的這位奶孃姓言,乃是當初一手帶大皇上的奶孃,終身未嫁,說是奶孃但卻有幾分母子之情,後來皇上登基之後,這位言姑姑便被皇上照顧起來過着頤養天年的生活,這一二十年言姑姑鮮少出入皇宮,但是這奶過皇上的,便是皇后太后都要敬她一分,因爲皇上敬重她。”
歐陽月一愣,頓時明白這福順公公的意思了,這種被皇上保護半退癮不參與後宮爭鬥的人現在都被皇上叫出來了,可見對百里宿確實是真的上心了,有着這個言姑姑照顧百里宿,皇后就是想做什麼,也得惦量惦量,必竟這言姑姑照顧百里宿,百里宿真是出了什麼問題,第一個掉腦袋的便是這言姑姑,這奶了皇上的,皇上又待她有母子之情,真把皇上惹了皇后也吃不消,小動作自然也是該收就得收了。
見到歐陽月面色好了一些,福順勸道:“辰王妃,其實皇上也有一些無奈的,再怎麼說那位也是後宮之主,又是長輩的,若是連照看幾天皇孫皇上都要過問,面上也不好過。”
歐陽月望着福順,笑了笑:“福順公公,本王妃明白,也知道父皇的關愛,是我愚鈍了。”
“辰王妃可是難得的聰明剔透之人,只是一時沒回過味來。”福順笑着道。
歐陽月看看福順,又望了眼御書房的方向:“本王妃先回去給世子收擡東西,福順公公忙吧。”
“辰王妃慢走。”福順彎腰目送,看到歐陽月漸漸走遠,這才擡起腰,步履穩健的回到御書房。
明賢帝正在揮筆,頭也沒擡的道:“回去了。”
“回皇上,辰王妃剛回去,心結也打開了,心中還感念皇上您慈愛晚輩呢。”福順笑着討好。
“哼!”明賢帝冷哼,悶聲道:“至於是真是假,誰又知道。”但還是擡頭看向福順,“你親自去請奶孃,事情也與奶孃提提吧。”
“是,皇上,奴才這就去辦。”
回到辰宇殿中,歐陽月就看到百里宿皺着一雙小眉頭正在那裡瞑思苦想着什麼,連歐陽月走過來都沒發現,歐陽月柔聲道:“宿兒,怎麼了?”
百里宿這才擡起頭,認真的盯着歐陽月道:“老媽,你放寬心啦,宿兒將來長大了還要保護你的,不會出事的啦,你不要忘記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屁孩,我查是天才中的天才,我一定將那裡搞的雞飛狗跳,給老媽你出氣。”
看着百里宿一臉憤憤,歐陽月心中閃過絲柔意,她覺得這一生做的最對的其中一件事便是宿兒了,有這麼懂事的孩子,還求什麼呢,再說宿兒這小腦袋瓜還真不是一般人玩的轉的,不禁伸手捏捏百里宿的臉頰,還笑眯眯的扯了扯,頓時將百里宿一張包子里弄成四不像,往往此時一定瞪眼表示不滿的小娃,此時也沒反應了,一直緊盯着歐陽月瞧。
歐陽月收了手,將百里宿抱在懷中:“宿兒放心吧,你皇祖母派了個來頭不小的奶孃過去,你討了她歡心,不怕沒人幫你對付。母妃也會從辰王府調兩個人過來,你隨意去做吧,只是不能做的太過份了知道嗎,還有你的安全還是我最關心的,絕對不能讓自己有危險。”若是旁的孩子,歐陽月還真是要擔心着,必竟還不懂事,百里宿算是兩世爲孩子的,比起旁的小孩自然還是聰明成熟懂事的,即然改變不了,歐陽月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了。
皇后不是想拿捏嗎,那便拿捏個夠吧,前提是她真受的了百里宿這個小惡魔。
母子兩個窩在牀上談天,然後便睡下了,兩人精神出奇的好,等第二天歐陽月要去太后侍疾之前,將百里宿送到安樂殿的時候,皇后看着歐陽月那春光滿面的臉上還有些疑惑,只是看着那一身紅色童裝的百里宿,卻是笑帶着絲怪異:“行了,宿兒放在本宮這裡,你且放心吧,就是這兩個伺候的嗎,本宮知道了,一會帶她們下去。”那兩個伺候的一個是春草,一個是原本百里辰與歐陽月精挑細選的奶孃,都是百里宿極爲親近之人。
歐陽月笑道:“宿兒調皮,這幾日要麻煩母后照顧,兒媳深感愧疚,兒媳定然認真爲太后侍疾,一定會努力讓太后的病好的快一些。”
皇后淡笑,自然明白歐陽月這迫切的心情了:“嗯,你是這個孝順的,太后知道還直誇你們幾個懂事。”歐陽月笑了笑,反正這些都是場面話,太后口諭都下了,誰會不來啊。
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來一箇中年的宮嬤嬤,那嬤嬤看了眼歐陽月走向皇后,在她耳邊嘀咕了兩句,皇后一聽,面色猛然一沉,眸子看着歐陽月極爲不友善,但下一刻卻掛上絲笑容,卻是極淡極淡的:“本宮知道了,請進來吧。”
那嬤嬤出去了,不一會後面跟着個低頭順眉,十分恭敬身着深褐色纏壽菊衫的人,皇后見狀笑道:“言姑姑怎麼這麼得空,今日來安樂宮了,您要來怎麼不讓下人事先說一生,本宮這裡也沒有什麼準備,倒是怠慢您了。”
那言姑姑擡起頭來,歐陽月這纔看到她的長相,這言姑姑長相不是什麼絕頂之色,只是眉眼銳利,年紀雖是大了,眸子卻是一點不渾濁反倒閃爍着睿智,背脊挺的筆直,腰桿硬的很,便是面對皇后看着恭敬,但也有自己一份傲氣來,感覺到歐陽月在打量她,她眸子一閃,似乎有些探究,隨後便收回視線回道:“皇后娘娘厚愛,奴婢就是個一腳要踏進棺材的老婆子,可擔不起皇后娘娘如此愛護。”
皇后卻不在意,顯然也是習慣了這言姑姑的言行,裝模作樣的道:“只是不知道言姑姑今天來是爲了幹什麼。”
“回皇后娘娘,奴婢身子骨因爲年紀大了,越來越有些懶散,前段時間向皇上那想求個差事鬆鬆筋骨,皇上一直沒脫口,正巧了聽聞辰王妃要爲太后侍疾,孩子因爲沒人照料倒是勞累起皇后來,奴婢深感此舉不妥便自作主張求到皇上那,想擔了照顧小世子的責任。”言嬤嬤一口氣說到這,臉上還理面無表情的嚴肅,皇后皺了皺眉,正要說些拒絕的話,那言嬤嬤又道:“皇后娘娘,奴婢一生都是獻給皇宮的,到了晚年卻也覺得有些寂寞淒涼,不瞞皇后娘娘,奴婢也實在是想帶個孩子熱鬧一下,不然奴婢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死在那裡,連個念想也沒有了。”
言嬤嬤說這話面上表情依舊十分嚴肅,好像這個又是提及奶了皇上的情份以至於終身沒嫁的她,又是作爲一個老人晚年想看顧着孩子了表淒涼的是旁人一樣,只是這話卻是說的有些揪心,起碼皇后就是這感覺,倒不是心疼,而是煩的。
言嬤嬤是皇上的奶孃,而且還是個很懂得形式分寸的,當初皇上登基之後,她便請辭要離京,半點也不想眷戀這皇宮的富貴,只是這言嬤嬤原出身也是個不好的,家人都遭災死了,然後她被人犯子拐來了京城,但言嬤嬤也是個精明幹練有頭腦的,後來週轉到一個大戶人家,隨着那戶人家的小姐選秀入宮,也幫了那小姐不少的忙,只不過那小姐卻是個命薄的進宮沒多久便死了,後期皇宮裡一個姑姑看中了言嬤嬤,便收到身邊當個下手。
要說是金子到哪裡都發光,太后當初也偶然機會知道了這言嬤嬤,覺得是個穩重又有分寸的,當時皇上也正好缺個奶孃,便讓她過去了。這皇上在宮裡生活,真就跟龍潭虎穴一般,這言嬤嬤還兩次救過皇上性命,皇上自然是十分感激她的,不過言嬤嬤也從來沒拿持着這兩次的事情討過什麼好處,這纔是讓皇上更加敬重她的。
而當時言嬤嬤要出宮,皇上一想她的家人相公都死了,他倒是能給她些錢,讓她生活無慮,可是出去又能到哪,又怎麼會開心呢。而出於敬重,皇上便在皇宮開了一個僻靜幽雅的院子給言嬤嬤,真是當半個母親在照料着,在這宮裡的老人都知道這段歷史,對於這言嬤嬤能不得罪誰也不會得罪,再說這言嬤嬤鮮少與人接觸還真沒與人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可越是如此,越是讓明賢帝敬愛她,皇后也不敢對言嬤嬤太過無禮了。
皇后微微咬了咬牙,剛纔已經知道消息這是皇上的主意,話又到這份上了,她就是不樂意又能如何,還不是得忍着嗎,微微一笑道:“這感情好,只是言姑姑年歲也大了,如此勞累本宮心中也不安啊。”
言嬤嬤淡淡道:“皇后娘娘,此乃奴婢的小小願望,就是再累心裡也是歡喜的,還請娘娘成全。”
“言姑姑執意如此,本宮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那個便是小世子了。”說着遙手指向了正安靜站在歐陽月身邊的百里宿。
百里宿嫩嫩的臉上泛帶着屬於孩子的純真稚氣,看到言嬤嬤望着他,不禁咧嘴一笑,看起來傻乎乎的,卻是分外可愛,言嬤嬤眸子閃爍了一記,嘴角也微微勾起,向歐陽月行禮道:“請辰王妃放心,奴婢一定盡心服伺小世子。”
“有勞言嬤嬤了。”
歐陽月笑着扯了扯手,百里宿的小手已經放到了言嬤嬤已有些蒼老的手中,百里宿頓時擡起頭,可愛的一笑:“嬤嬤。”說出的話稚氣糯糯的,分外惹人喜歡。
“小世子真乖。”就是面容嚴肅的言嬤嬤,此時也扳不起來臉了,面上難掩喜愛之情。
皇后坐在上位,卻是冷冷扯了下脣,衝着歐陽月擺手:“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太后那裡吧。”
“是母后,兒媳告退。”歐陽月笑望了百里宿一眼,便離開了,離開時,歐陽月還握着小拳頭,大眼睛嘀溜溜直轉着,眼神閃動,精怪的很。
歐陽月只帶着冬雪去往呈祥殿,在外面等了會通傳,便被帶到了外面的會客大廳裡,此時孫夢兒、冷彩蝶與寧喜珊都到了,看到歐陽月姍姍來遲那孫夢兒有些尖酸的道:“辰王妃來的可真夠快的啊,按理說這住在皇宮裡,可是大家這裡腳程最少的一個了,沒想到卻是最後一個到的,若是這麼不情願來照顧皇祖母直說便好,皇祖母是最通情達理的人,還會強人所難不成,這樣虛情假意,最是要不得了。”
歐陽月凝神看了眼孫夢兒,解釋道:“孫側妃可是誤會了,能有幸伺候太后那是晚輩的福氣,這裡哪有一個不願意的,本王妃這不是剛將世子送到母后那裡,心中不捨多跟世子說了兩句,倒是晚了,沒想到孫側妃卻這般誤會本妃這孝心,當真……”歐陽月搖搖頭,孫夢兒嗤笑。
這時從廳門那裡走出一個身着深藍鍛子的嬤嬤,不是太后身邊的戰嬤嬤是誰,戰嬤嬤一進來便行禮問好,這可是太后身邊的紅人,誰能真擺架子,忙讓她起身了,戰嬤嬤站的筆直,歐陽月心裡還想着這戰嬤嬤的站姿倒是與言嬤嬤像的很。
戰嬤嬤已說道:“奴婢俸太后的品諭,太后最近身子有些疲乏勞累胸口發悶不願下牀,太后那邊開了藥,只是太后這兩日因爲病情脾氣有些不好,剛罰了兩個不經心的宮女,這便讓幾位主子前來侍疾,林王妃剛懷着身子不能勞累太后體恤,所以四位主子便要擔此重擔了。這侍疾一天一般是兩人,早到午膳一個,午膳太后休息起身時再安排一個到晚膳結束,要不就按照皇子的排名吧,今天由着治王爺側王妃,下午便是辰王妃。”
“一切全憑皇祖母吩咐。”
戰嬤嬤看了看四人,又道:“當然這上下午侍疾第二次便會變換一下,今天就勞煩孫側妃與辰王妃了。”然後看着冷彩蝶與寧喜珊笑道,“讓茂王妃寧側妃多跑一趟了,明日纔到兩位。”
“不勞煩不勞煩,還是皇祖母想的周到,現在都按着時間來,也省得人多雜亂又分公不好了,正好正好。”寧喜珊頓時討好般的笑道。
戰嬤嬤笑着目送了兩人離開,看着歐陽月起身,戰嬤嬤卻是開口道:“辰王妃請留步,因爲太后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有要求,這一天侍疾的按要求都要待在呈祥殿。”
歐陽月眉挑了挑,那孫夢兒纔是正主去侍疾的,她這個下午來接手的,還不準備自由活動只能幹靠着了,這不是浪費人手?歐陽月心中冷笑,面上卻溫順道:“即如何,本王妃便坐着守着皇祖母,爲皇祖母祈禱,希望上天能聽到本王妃的心願,讓皇祖母身子早些好了,也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戰嬤嬤嘴角微微輕挑了下:“那請辰王府隨奴婢來,呈祥殿等候傳喚的地方是後面的側殿。”
歐陽月跟着戰嬤嬤來到一個差不多十平左右的小房間裡,這裡因爲只是搭出來的側殿,沒有安窗戶顯得有些暗沉,不過側殿收擡的很乾淨,桌上還擺放着茶點等物,椅子上放着軟墊坐起來還算聰明,只是若是長時間坐着,腰同樣受不了。
“那就有勞辰王妃在這裡等候了。”戰嬤嬤將人帶到後,又客氣的說了一句,歐陽月笑笑。
等人都走遠了,冬雪四下打量了下,發現這裡不像是有暗室的樣子,又走了回來,有些疑惑的道:“王妃,您說這太后是什麼意思,明明等您用了午膳再過來也是一樣,偏要讓您待在這裡,這不是折磨人嗎。”
歐陽月嘴角掛着淡漠的笑意:“雖然不全是,但也相去不遠,不過是想給個下馬威罷了。”
“看着太后也是個慈眉善目的,原來也不過如是。”冬雪說着面上有些不屑。
歐陽月只道:“這宮裡又能有什麼良善之輩。”若是太后只是如此冷着她的話,歐陽月反倒不覺得如何,這麼冷着她,總比去伺候那老太婆強一些,只是皇后硬是拉着宿兒去照顧纔是她最在意的。
正如歐陽月猜想的一樣,太后根本的目的便是想冷着她,歐陽月是從早上坐到晚上,那孫夢兒都回去了,纔有個小宮女狀似無意的撞見歐陽月還留在呈祥殿,那戰嬤嬤連連告罪,直道太忙了將歐陽月忘記了,歐陽月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那本王妃便先回去了。”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衝着太后的宮裡行了一禮,禮數之周全看的戰嬤嬤眉頭都不禁挑了挑,這辰王妃倒真沉的住氣,這麼冷的不聞不問了一天都沒反應,那午膳她可是也沒送的。
歐陽月可不管戰嬤嬤想什麼,此時已踏上了去安樂宮的方向,準備看一眼百里宿,這才能放心回去,然而剛踏進大門那,裡面就一個黑不溜秋的身影好似小炮彈一樣的衝了出來,歐陽月連忙將人扶住,就看到百里宿滿臉污黑,一看到歐陽月,明亮的大眼睛立即染上水氣,委屈的抱着歐陽月的大腿哇哇大哭:“母妃,嗚嗚嗚,壞壞,宮裡的人壞壞,他們都欺負宿兒,母妃幫宿兒報仇!”
歐陽月眸子一眯,衝着背後衝過來幾人冷聲問道:“怎麼回事?!”身上分明帶着幾分風雨欲樓的危險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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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小宿兒要發揮小惡魔體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