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寫意爲什麼不讓鳳翔和君綠川和離,他們不知道,但是作爲補償,他下了道旨意,允許君綠川的長子繼承英國公的爵位,從而避免君家世襲罔替的爵位,因爲無人繼承而被朝廷收回。
聖旨分別傳到君家和鳳家,君毅接旨以後淚流滿面,他知道,他一心渴望報效朝廷的兒子,此生將被徹底困在後宅,再無解脫的可能,他不甘心,然而皇帝許下了那樣的承諾,他無從反駁。
比起君毅,君綠川的反應要冷靜很多,他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說。
鳳老太太倒是挺高興,樂呵呵地跟鳳老爺子唸叨,他們的孫子生下來就有爵位。
鳳老爺子狠狠瞪她一眼,讓她類似的話不許再說,這道聖旨對君家和鳳家來說,也許是好事,可對君綠川,卻是天大的壞事,如果他不願意,他不強求他和鳳翔如何。
退一萬步說,就是君綠川生了兒子,那也是姓君,是君毅的孫子,上的是君家的族譜,繼承的是君家的爵位,和他們鳳家,沒有關係,她就不要惦記了。
“綠川,你沒事吧?”君綠川一直不說話,鳳翔很擔心。
君綠川搖頭,悵然道:“對不起,我現在不想說話。”說完就把自己關進了房裡,鳳翔不想打攪他,也回了自己房間。是的,成婚三年,除了新婚那日,他們一直分房而睡。
要是蕭寫意只是不准他們和離,他們大可以像從前一樣,反正他已經有了鳳琪,不愁沒兒子繼承家業,兩人湊合着過下去也行,實在忍不住,房裡還能放兩個丫鬟侍候。
但是有了那道聖旨,事情就變得複雜了。以鳳翔對君綠川的瞭解,他肯定是不甘人下的,可要是他執意不肯生,君家傳承了一百多年的還能繼續傳下去的爵位,就要終止了。
半夜,鳳翔睡得迷迷糊糊,有小廝來敲他的門,說是正君從馬舍牽了匹馬走,而且他好像還喝了點酒,其他人攔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衝了出去。
鳳翔傻眼了,從牀上翻身而起,披了件外套就衝進了君綠川的屋子,只見桌上放着半瓶喝剩的梨花釀,而另外一半,顯然是被君綠川喝掉了。
什麼叫喝了一點酒,以君綠川一杯就倒的酒量而言,半瓶梨花釀,跟他喝了一罈女兒紅沒有區別,鳳翔不敢耽擱,趕緊點起家丁,半夜出門找人,同時還通知了英國公府。
君綠川進門之前,鳳家不過養了幾匹拉車的馬,他嫁過來時,君毅把君家的養馬場都陪嫁了,其中自然良駒無數,君綠川常年留着兩匹在家裡,爲的是出門方便。
而他此時出去,牽走的也是其中一匹,馬是好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君綠川本人卻是喝得爛醉,鳳翔都不敢想,他要是醉得摔下馬來,會怎麼樣,兩家人急急匆匆出門尋人。
君毅和君夫人白天接到聖旨,都是爲難得很,他們不想君綠川痛苦,也不想對不起君家的列祖列宗,一時就沒有到鳳家,半夜接到兒婿的消息,說兒子喝了酒騎馬跑了,也是急得不行。
上京城有宵禁,君綠川雖然有特別通信證,好歹讓君毅問了出來,他是從北門出城的。衆人就從這個方向出去,分散找人,找到快天亮,也沒有任何消息。最後還是鳳翔騎得那匹馬聞到了同伴的氣息,帶着他們找到了君綠川的馬,而他本人,卻是不見蹤影。
“岳父放心,綠川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鳳翔心裡雖然忐忑不安,可見君毅着急地快要冒火的神情,只能穩住情緒,儘量安穩他,可是君綠川的酒量,真是不值一提。
“我想好了,要是川兒不願意,君家的爵位,沒了就沒了吧。”君毅想通了,和兒子比起來,爵位算什麼,“我知道你也爲難,你要想納妾室,君家絕無多話。”
在君毅看來,鳳翔也是受害者,人家明明可以娶個溫柔和順的妻子的,卻和君綠川綁在一起,有老婆不如沒老婆。當然,他兒子更可憐就是了,鳳翔還能納妾,君綠川行嗎。
“岳父,找人要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鳳翔不敢讓君毅知道,如果君綠川願意,他不介意和他成爲真正的夫夫,可他要是不願,他也絕對不會勉強。
在馬兒的帶路下,君毅和鳳翔終於找到了君綠川,他果然是喝得太醉,從馬上摔了下來。
“川兒,醒醒,川兒……”君毅伸手去拍君綠川的臉,他不知道他受傷沒有,不敢亂碰。
“父親,你怎麼來了?”已經過了一夜,君綠川的酒早醒了,就是宿醉的關係,頭疼得很。
“還不是爲了找你這個不孝子,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喝酒,喝就喝吧,喝醉了你還到處亂跑……”君毅張口就是數落,說得君綠川趕緊擡手捂耳朵。
“呃,好痛……”君綠川發現,自己的右腿不能動彈,一動就是鑽心地疼痛。
“綠川,哪裡傷着了?”鳳翔見他擠眉弄眼,忙問道。
“右腿,我的腿好像斷了。”君綠川從小習武,受傷可謂家常便飯。
鳳翔聞言臉色大變,這可不是小傷,衆人不敢耽擱,趕緊弄了個簡易擔架,把君綠川擡回了鳳家。很快,大夫就被請了來,看過君綠川的傷勢說沒有大礙。
但是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接下來的三個半月,君綠川必須好生在牀上養着,要是不聽醫囑,隨便亂動,接好的骨頭長歪了,他可不包再正回來。
鳳翔連連保證,他肯定把人看好,君綠川翻了記大大的白眼給他。
君毅見君綠川沒事了,就對他說,皇上下的那道聖旨,他們就當不知道,以前怎麼過,以後還怎麼過,他們不逼他,只要他過得開心,他和君夫人就無憾了。
君綠川低着頭,微不可聞地應了聲,心裡卻在想,英國公的爵位是君家的祖宗拿命換來的,以前沒機會就不說了,現在有了機會卻被他放過,他怎麼對得起君家的先人。
君綠川養傷期間,鳳翔待他極好,只要他在家,凡事就不假手於人。
有一天,君綠川突然問道:“鳳翔,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他嫁到鳳家三年,鳳翔開始對他還算正常,可是最近幾個月,他的有些舉動,真的不是朋友能夠解釋的,除非是——
他有更進一步的想法。
鳳翔挑眉笑道:“我以爲你能早點看出來的。”以前,君綠川還有離開的可能,他就是有心,也不想束縛他,可是現在,君綠川註定走不了了,他肯定要設法改善兩個人的關係。
君綠川皺眉道:“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的?”他是想過,傷好以後試着和鳳翔改變關係,最好能一舉得男,爲君家留下繼承人,誰知鳳翔動作比他還快,他有點接受不能。
“皇上下旨以前。”鳳翔實話實說,他怕自己不說清楚,君綠川會想歪。
果然,君綠川沉默了,半晌方道:“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他們是御賜的姻緣,可不到萬不得已,鳳翔連自己的心跡都不願坦白,他發現自己的運氣還不是很糟。
“我不想勉強你。”明知君綠川更想要的是自由,他怎麼可能說出來。
又是長久的沉默。終於,君綠川擡起頭來說道:“好吧,你贏了。”看在這個男人還算可靠的份上,他準備試一試,雖然目前還不愛,以後也不是沒可能。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兩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此時,君綠川已經有了十個月的身孕,即將臨盆,可是他的心情,卻是一點都不好。
因爲每個來了鳳家的大夫,看了他的肚子都說,他懷的是個女兒,無一例外。
誠然,在鳳翔連續兩年的進攻下,君綠川或多或少動了心,可是生孩子這種麻煩的事情,他真的不想再來第二次。前面三個月,吐得要死不活就不說了,好容易不吐了,肚子開始長大,他看着鏡子裡身形走樣的自己,一臉的不忍直視,肚子長啊長,終於長成了個西瓜樣,君綠川被迫看習慣了,可他現在走路,都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腳步了,而且一搖一晃的,醜死了。
因爲不想再遭一次罪,所以君綠川從發現自己懷孕起,就天天求菩薩保佑,保佑他生兒子。
鳳翔說他是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菩薩未必會幫他,君綠川罵他烏鴉嘴。
然而,鳳瑤、鳳珊都說他肚子裡的是小妹妹,大夫們和有經驗的婦人看了也這麼說,君綠川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不是註定了,同樣的經歷他還得再來一次。
想到這些,君綠川的心情就好不起來,鳳翔安慰他,“一回生,二回熟……”氣得君綠川揮拳揍他,要是平時,君綠川出手,鳳翔絕對躲不開,可他這會兒身形笨重,竟然沒打着。
鳳翔得意地笑,回頭卻見君綠川捂着肚子靠在身後的書桌上,臉色青白交加,額上汗水淋漓。
“綠川,你怎麼了?”鳳翔衝過去,趕緊扶住君綠川。
君綠川緩過這陣痛,喘息道:“肚子突然很痛,我想可能是要生了……”
不是可能,是事實,君綠川在產房掙扎了一天一夜,生出來一個漂亮的兒子。
看到小娃娃身下的小弟弟,君綠川氣得大吼,“把那幫庸醫都給我找回來。”他們嚇死他了。
鳳翔笑着搖搖頭,女兒變兒子,這不是好事嗎,真不知道君綠川急什麼。
君璃生來乖巧可愛,君綠川原本是嫌孩子煩的,養了兩年也是愛不釋手,一想到再過幾年,君毅就要把孩子抱回英國公府,心頭就很不捨,問鳳翔怎麼辦。
鳳翔答曰,再生一個。他也就是說說,君綠川肯生君璃,好歹是看在君家的爵位上,君璃要是女兒,他們可能再生,君璃是兒子,他就不多想了。
誰知君綠川考慮了一夜,竟然接受了這個建議。於是君璃三歲的時候,多了弟弟鳳琳。
至此,君綠川和鳳翔已經生活了將近十年,兒子也生了兩個,兩人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君綠川說不清楚,但是他能肯定,如果不是鳳翔,而是換成其他人,爲了君家,君璃肯定會有。
但是君璃,不會再有弟弟妹妹,因爲那個人是鳳翔,所以纔有了鳳琳。
後來,君璃和鳳琳跟着君綠川出門,見了別人家的漂亮小妹妹,兄弟倆都很喜歡,回來就吵着說,他們也要妹妹,君綠川不厭其煩,遂答應了下來。
鳳翔正好聽到,就晃晃悠悠進了屋,“有人不是說過,最恨生女兒嗎?”
君綠川回身瞪他,“你以爲我願意,還不是你的寶貝兒子,個個都想要妹妹。”
鳳翔但笑不語,這麼多年了,君綠川還是原來的性子,嘴硬心軟,口口聲聲和他搭夥過日子,其實早就把自己當成了鳳家的人。不然的話,鳳琳哪裡來的,鳳琅又怎麼能來。
沒錯,儘管女兒還沒影子,鳳翔就把名字給她預備好了,鳳琅。
第二年,鳳家三姑娘在兄姐們的熱情歡迎中降臨人世。
同年,早在週歲時就被君毅請封了世孫的君璃告別鳳家,跟着祖父回到英國公府。
君綠川的番外就到這裡了,他和鳳翔的感情,見仁見智,其他人的暫時還不能寫,因爲必須要等正文的劇情走完,番外才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