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便對那小紅人道:“我知道你的根腳,也詳知你的來歷,今日便是爲你專程而來,算定你我有師徒之緣,你若甘心拜在我的門下,便助你脫離火海,免受苦厄,你意下如何?”
火無害聽罷連翻白眼,他得道千年,自恃功行精深,等閒人物自不放在眼中,看坤元二人雖然能飛身火穴,入得連山大師洞府,必然不是常人,不過視其形狀,也不過普通修士,並無特異之處,要自己俯首拜服,實在是癡心妄想。
想到此處,連連冷笑道:“不知你是哪家小輩,憑師門護身寶物,冒然闖入火穴洞府,居然還想收我爲徒,想我成道千年,多少高士能人敗在我真火之下,想你纔有幾年道行,口氣太大,小心自招災禍。”
許飛娘一旁聽罷,嗤笑道:“火無害,你肉身早毀,不過仗着連山大師慈悲,使得你在火穴中凝練元神,難不成你真以爲自己玄功高深,不把我等放在眼中嗎?既然如此,必叫你見識見識仙姑的厲害。”
當即祭出百靈斬仙劍,白光大作,奪人二目。火無害雖然困在烈火之中,心神確陡然生寒,他已經是元神現世,普通法寶、飛劍俱不能害,不過百靈劍以異獸精血祭練,最能傷害元神,天然剋制似火無害這般成道之人,況其又是火犴而生,一半血脈乃是獸類,更是爲百靈斬仙劍隱隱剋制。
許飛娘亦非要取其性命,只是欲要使其見識見識厲害,百靈劍略一施展,劍光當胸穿過,火無害元神爲其所傷,點點紅光四射,神情越加萎靡,痛苦掙扎之下,大五行絕滅神光又逞神威,兩下疊加,更是痛不欲生。禁不住口中求饒。
坤元不欲害他功行,只是略作小懲,忙喚許飛娘收回百靈劍,對火無害道:“我知你心中難服,昔日你母親知道你孽根未斷,叮囑你勿結交匪類,你雖頑劣,但還能潔身自好,這些年來無端惡了不少邪道高手。如無門派幫襯,如何得脫災劫?
我亦不是邪魔外道,乃是上清正宗、截教嫡傳,五臺派的掌教,前世因爲好勇鬥狠,爲小人所害,兵解轉世,如今歸來,得遇神明眷顧,賜下無上大道秘法,大興五臺,已然天命所歸。你拜在我的名下,也不算辱沒了你!”
火無害聽罷,心中暗驚,他得道日久,雖然交遊不廣,倒也知道些五臺的名聲,乃開口問道:“如此說來,你莫不是昔日的五臺混元祖師?”
坤元微微頷首,笑道:“昔日微名,不提也罷,如今混元是我,我非混元,今世道號喚作萬維真人趙坤元的便是。我知道你入連山洞府,已經蒙大師庇佑,得了火經,只是另外那件寶物,急切間難以得手,那寶物關乎你成道,性命攸關,你若真心拜在五臺門中,忠心拜師,謹守門規,可將寶物取來,賜予你防身。”
火無害聽罷,頓時手舞足蹈、眉開眼笑,爲大五行絕滅神光一照,又通得齜牙咧嘴,忽哭忽笑,樣甚滑稽。坤元所說得對寶物便是火穴石碑中所藏的離合五雲圭,乃連山大師昔年降魔鎮山之寶,前古奇珍,威力絕大。本是陰陽兩面合成的一道圭符,陽符尚未出世,在廣成金船之中。連山所藏只是陰符,原本該餘英男得去,便是制服火無害之寶。
連山大師所藏坎離火經,已被火無害修習純熟,只是離成道飛昇還相距甚遠,除非得了那離合五雲,本身真火便能化煉精純,大小分合,由心而發,將那真火煉成丹元,方成正果。
想到此處,火無害乃道:“五雲圭曠世奇珍,豈能無故得到,你雖是五臺掌教,畢竟與連山大師沒有淵源,如何能得寶贈我,且我被困大五行絕滅神光,自行脫困還需不少時日,你空口白話,怎能讓我信服?”
坤元道:“你所說也未嘗沒有道理,只是我等修道之人,言出必行,不可反悔,你若虛言誆騙,寶物到手,翻臉無情,我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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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無害忙道:“你若能助我脫劫,又賜下寶物,無異再生父母,拜你爲師,順理成章,我怎麼會背信棄義、枉做小人?”
坤元笑道:“我倒也不怕你毀諾,即便賜你離合五雲圭,助你修道,自然也有制你的手段,翻臉無情只能戕害己身。”
說罷,口中唸唸有詞,先將太平清寧劍化爲光幕,護定周身。又手掐劍訣,將五行劍劍坯,自識海放出,劍坯本是陰陽二氣凝鍊,並非實物,大五行絕滅神光對其無法施爲,且爲兩儀之氣剋制。
只見那劍坯如破敗革,直入火球之中,上下飛舞,所到之處,大五行絕滅神光便弱了幾分,如此反覆,片刻光景居然火球慢慢熄滅,練絕滅神光也漸漸消散。火無害覺得身上壓力明顯減輕,痛楚不再,稍微轉身也沒有了日常神光傷害,暗中用力,只見紅光大閃,早已淡去的火球並絕滅神光齊齊逝去,洞中霞光瀰漫,內中跳出一紅色小人,狀若嬰孩,正是火無害。
一旦脫困,無比歡悅,抓耳撓腮,喜不自禁,看得坤元與飛娘均是大笑。火無害轉眼看向二人,忽默默無語。坤元知其心中還有躊躇,其意未決,也不怕他反悔,笑道:“剛即脫困,便心生悔意不成?既然如此,我也不願爲難與你,不如結個善緣,你便離去吧!”
說完轉首而立,不再注目。
火無害抓耳撓腮,似乎難下決斷,一會光景,長嘆一聲道:“我本自由慣了,一向不願受人拘束,只是老母親昔日囑咐我不要結交匪類,需潔身自好,拜師也必須在名門大派之下。今日又受你援手助我脫困,已然允諾拜師,如若反悔不但自身難保,也壞了做人的信義,也罷,就拜你爲師吧。”
言畢,雙膝跪倒,大禮參拜。坤元確不轉身,擺手道:“你方纔猶豫不決,拜師並非發自肺腑,形勢所迫而,如此強求,有違本心,難保日後不做出背棄師門的逆行,既然如此不如早早離去,今後還好相見,這個徒弟我不要也罷。”
火無害聽罷,心中驚駭,面色窘迫,忙又重重叩首道:“祖師容秉,我本是千年散修,獨來獨往,又仗着保命的手段,向來不受拘束,今日拜在五臺門下,有所顧忌,在所不免,只是我言出必行,覺悟反悔,此心可鑑,願意對本門元神發下毒誓,祈請祖師寬容,收我爲徒。”
坤元又是連連擺手,冷笑道:“你好話說盡,不過是覬覦連山寶物離合五雲圭,必是想借我之手,得了寶物再行反悔,所謂起誓,信者恆信,不信便是無用,我不願你受此拘束,拜師之言休要再提。”
火無害雖然得道千年,畢竟少經人心險惡的歷練,秉性質樸,並無多大城府,聽坤元之意甚爲決然,欲哭無淚,忽而看見許飛娘立於一旁,笑而不語,心中猛然有悟道:“祖師如若不信,我願將一絲元神取出,寄在許仙姑百靈劍內,煉成一面本命元牌,禁制元神,他日如有異圖,無論逃到何方,俱能感應,定教我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坤元還未接話,許飛娘忙接道:“你若真能這般施爲,的確能表明心跡。我這百靈劍神妙之處甚多,慣能收束異獸元神,你有火犴一半血脈,倒也合用。元神寄託於百靈劍不但你表明了心跡,於你而言,一縷元神在劍胎中溫養,功行精進,好處無需多言。”
火無害心中略一思忖,暗自覺得所言非虛,也不等坤元發話,單手用力一拍命門,濺出一絲紅光,便是本命元神,將手一指,往許飛娘而去。許飛娘也不矯情,取出百靈劍,圈住那縷元神,紅光如飛蛾撲火,隱入百靈劍。火無害頓時心中有感,心靈與劍相通,忙又向許飛娘叩拜,口稱師孃。
許飛娘心情大樂,將其扶起,對坤元道:“你這個師傅還不答應,如此佳徒,誠心實意,還有何擔憂!?”
坤元乃喟嘆一聲,轉身直視火無害道:“我推演先天神算,預知你若無我之援手,日後應該拜在峨眉一三代女弟子名下,供其差遣,我不忿你如此根腳,只作了個末代弟子,有心提拔於你,在我五臺中做個二代弟子,日後自能成道飛昇。”
火無害聽罷,不由感動,似他這般心高氣傲之輩,忝爲末代弟子,即便是峨眉這樣的大派,到底心意難平,能拜在五臺,上面不過寥寥幾位師長,倒還能接受,又有坤元允諾贈送神圭,助其成道,兩下相較,越發堅定心意。忙又叩拜。
坤元令其無需多禮道:“今日既然拜師,不可沒有寶物相贈。連山大師的離合五雲圭,便在這石碑之中,本是一面陰符,陽符另有出處,日後我也爲你取來,陰陽合璧,方能大用。”
說罷,轉身面向身後一面石碑,神碑上原有“雙英並美,離合南明,以火濟火,玉汝於成”十六字偈語,如今居然慢慢淡去不顯。坤元解說道:“昔年大師預計將神圭贈與峨眉一姓名有英,手持離火飛劍之女弟子,今日偈語漸漸消去,應該是大師轉變心意,借我之手贈你,還不過來叩拜大師厚賜!”
火無害心中越加震驚,看來坤元出手,改變了連山大師初衷,將五雲圭相贈,忙對神碑叩拜,心中默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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