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也是小孩子的天性,見那個芝仙,眉眼與人無異,渾身如美玉一般,只是白裡略微透一點淡青,沒有血色,面目又非常美秀。一見之下,自然心中喜愛,招手讓他靠近。
看他們還頗爲躊躇,石生又取出幾粒丹藥,散發陣陣藥香,放在地上,指給他們看見,又退後幾丈,令他們自取。
那芝馬還有些膽怯,芝仙看了石生一會,經不住藥香的誘惑,慢慢湊到丹藥前,取來聞了一聞,識得藥性,三口兩口,便吞了下去,衝石生咧嘴微笑。
慢慢地對石生不再畏懼,石生也慢慢靠近,相隔一丈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問道:“你是此山中的芝仙嗎?如何與那妖怪呆在一處?”
芝仙先開始言語嗚咽、含混不清,石生耐着性子與他交流,好一會才搞懂了他的意思。那芝仙道:
“此處妖物被鎮壓了幾近千年,我兄妹本是一對千年的肉芝,當年鎮壓妖蛇的仙人見我等還未化形,推算出後來自有機緣,遇着命中的貴人。乃將我等移植到妖蛇鎮壓之處,可免世人傷害。
原本有鎮壓的金符,妖蛇對我兄妹無法傷及,它那蛇毒我等也先天能制,毫無傷害。不過近日因爲你穿山破石,致使金符受損,妖蛇已能活動上半身軀。
本是蛇中的異類王者,能御使鱗蟲之屬。不久便要拘來方圓百里內的長蟲喂他血食,增長氣力。到時我兄妹便沒有苟且求生的機會了!”
石生一聽忙道:“你且莫怕。我會劍術,又有幾件法寶,或是將那妖蛇除去,或是帶着你等遠走高飛,怕它何來?要不現在便走,我回山請我師父來此降服妖蛇,豈不是好?”
芝仙喜道:“大仙長有通天的手段,自然是好。不過一來,我兄妹急切間不能離開,因爲本體靈根。還在鎮壓蛇妖的洞穴旁邊。
二來這蛇妖已經修煉數千年。厲害非常。周身鱗甲,如同百鍊津鋼一般,決非普通仙劍所能傷得它分毫。一個不小心,除它不去。必被反噬。”
石生自度。按着自己的功力要除去那蛇妖也有七八分的把握。不過投鼠忌器,顧忌到芝仙兄妹,怕是礙手礙腳、顧此失彼了!
乃寬慰道:“既然如此。待我先回廬山一趟,請我師父或是同門道友,作爲幫手,將蛇妖除去,救你們脫困!”
芝仙兄妹聞之大喜,便是那芝馬,也學着人樣,不住叩謝。
石生乃急忙迴轉妙泉洞,想找林淵出手幫忙。
一回來,便看見雷起龍、靈奇陪着司徒平、秦紫玲說話,知道師父閉關,尚未收功,乃拉着司徒平二人,急忙迴轉九華山醉仙崖。
司徒平二人聽他一說,也是十分好奇,自然別無二話,義不容辭要去相幫。
三人到時,已是申末。未到春分,日頭也短,太陽已然落山,唯餘一縷晚霞,搖卦西天。藉着最後這縷霞光,往醉仙崖那邊一看,三人不由咋舌。
只見谷中愁雲四布,妖霧瀰漫,雲霧之中還有不少窸窸窣窣的響動。凝神看去,竟然是大大小小、粗細不一的蛇類長蟲,各式各樣,十分猙獰。
石生不敢打草驚蛇,請司徒平二人先停下步伐,自己想先去尋找芝仙打探消息。
正此時,忽然從崖洞中發出一種淒厲的嘯聲,不似人語,卻似龍吟。雲霧中的長蟲聽了嘯聲,越發奮勇向前,朝崖洞中擠去。
石生掛念芝仙安危,不再多言,自按着秘法,穿過土石,往洞中悄悄潛行。
蛇蟲之類,警覺非常,石生一入崖洞,那被困的美人蟒已然警覺,下半截身子雖被石堆壓住,上半身已然能有七八尺長短,探在外面,正四下轉動頂着一頭亂髮、斗大的腦袋觀瞧。
不過石生隱匿氣機身形的靈符,乃是五福仙子孫詢所賜,蛇妖哪能詳查究竟,張望了半天,又將腦袋縮回。
石生見狀,略微放心,不過一看洞中情形,不見作嘔。
原來這美人蟒,千年不進血食,外間之物又無法入內,那對芝仙又有自保的手段,是故十成的氣力,去了大半。不過因爲石生無意間撞破崖洞,損了金符,美人蟒發出嘯聲,將同屬的蛇類召到洞中,皆成爲它口中的食糧。
那蛇妖也不是尋常蛇類,將獵物囫圇吞下,而是若豺狼一般,只咬住大蛇的七寸,吮吸精血,如今滿洞中堆滿蛇屍,俱是一具具的空皮囊了。
蛇妖得了同類氣血滋養,頭髮漸漸滋潤,面色也越發妖豔,不愧是美人蟒的名號。
石生想先找到芝仙兄妹,再做道理,可在洞中看了半日,不見蹤跡,便是上次芝仙提醒自己的那個位置,也不見任何芝草生長的痕跡。
正爲難間,那美人蟒倒先發作,吸食蛇血已足,回頭對着身後一處石壁,張口一團血霧噴出,好似烈火熔金,慢慢將石壁銷蝕。
石壁中也忽然升起一團青白色的津光,罩住內裡,蛇妖血霧無法寸進。
那美人蟒不住嘶叫低吟,口中血霧噴得越發急速,那團清白津光雖然苦苦支撐,還是漸漸暗淡下去了!
石生一看,那津光後面便是芝仙兄妹,正用本命津元抵抗蛇妖毒霧氣,不敢耽擱,先將離垢鍾悄悄備好,手中掐着九根子母三才降魔針,認準美人蟒的七寸和天靈、雙眼等要害處,揚手便發。
九道津光,暴起發難,蛇妖猝不及防,避無可避,被子母三才降魔針悉數命中。
石生還未及欣喜,那蛇妖苦痛難捱,揮舞上半截身軀不住翻滾,口中嘯聲越發急促,召喚洞外同屬前來相幫。
不過石生未曾料到這蛇妖居然如此厲害,九根降魔針只將它重傷,不過減其大半威勢,未能盡了全功。除了命中雙眼之處,其餘七處,靠着鱗甲抵禦,不過略進半寸,再難刺入分毫。
這一剎那光景,蛇妖無法再行噴吐毒霧,芝仙兄妹藉機隱身土石中,再不肯路面。見狀石生反將心安下,對洞外司徒平、秦紫玲招呼一聲,叫他們一同除妖。
只是他這一開口,妖蛇所噴毒霧難免有一絲入口,當即覺得一陣腥味刺鼻、頭暈欲嘔。不敢大意,忙飛身而出,與司徒平、秦紫玲匯合。
此刻美人蟒慘呼哀鳴之聲響徹山谷,洞外來的蛇蟲也愈發增多,奇形怪狀,一齊昂首長鳴,聲音淒厲,與山洞中的美人蟒呼應。
等石生鑽出崖洞,緊隨其後,一個人首蛇身的怪物,疾如飄風,也從洞口直躥出來。
司徒平知道,這便是妖蟒了,忙將雙斧神符祭起,兩道斧形金光,對準那妖蛇七寸所在,大喝一聲,擲將出去。
只聽一聲慘叫,斗大的蛇頭滾落一旁,一道淡淡的黑霧,隨着蛇血噴濺也冉冉而起,正是妖蟒元神。口中嘶叫不已,谷中萬蛇羣裡呼應,一個個磨牙吐信,朝司徒平三人不顧生死第撲將上來。
見蛇多勢衆,三人不敢造次,駕起劍光,破空升起。
妖蛇被看去腦袋,斷爲兩截,居然口中依舊能吐煙火,下半截殘軀依舊翻滾揮舞不已,將山崖間的土石砸得四濺。
紫玲家學淵源,對此等異類最爲熟知,忙道:“妖蛇千年修行,已快成道,蛇首中的內丹是其一生功力所在,不將其制住,蛇妖難處!”
當即請司徒平飛起,用太乙清靈箭絞滅那團似黑霧的妖蛇元神,自行冒險,持了彌塵幡,飛身而下,幾根白眉針,就着先前石生所放降魔針的傷口,直刺妖蛇,將其首級血脈刺得血肉模糊,又用飛劍,從傷口處將妖蛇前額劈開,頓時掉出一粒鴨蛋大小的珠子,其色鮮紅,光彩照耀。
紫玲不再耽擱,彌塵幡一展,將蛇珠取到手中,飛昇避開。
再看那美人蟒,元神也被太乙清靈箭悉數絞滅,內丹也失去控制,自然形神俱滅,無法再生。
谷中一衆蛇類,頓時失了禁制,各自逃命而去,留下遍地蛇屍,紅紅綠綠,盡是濃血,污穢不堪。
三人強忍着噁心,再次入洞,尋那芝仙,剛一入內,那芝仙芝馬已從石壁內鑽出,向三人跪拜。
紫玲也是欣喜萬分,讚歎道:“真是罕見的靈物呢!”
石生忙過去要抱,那芝仙卻回身便走,一面回頭用小手作勢,不住比劃,呀呀言語。石生明白那芝仙的意思,是要引他們到靈根之所在,便隨定它前行。
只是那芝馬還不大肯動,好像是十分困頓。
石生知道那芝馬的想法,忙道:‘芝仙兄妹,我等決不會傷害你。我等俱是玄門教下弟子,我五臺派也有千百般的靈藥仙果,哪裡會要你們的性命。不過是我一時頑皮,又喜你這般可愛乖巧,有心請你隨我一同到廬山妙泉洞修煉。
我等可對天盟誓,絕不害你性命!你便將你生根之所指示出來,也好替你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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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仙芝馬聽了,這才寬心,跪下又叩了兩個頭,往前走了幾步,來至那先前的山石縫中,忽然一閃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