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不爽利,實在不能伺候王爺。等下我去偏房歇息,你就辛苦些,去伺候王爺。”謝蕊彤也是無奈之舉,誰讓她這是怕了十五王爺?
連音滿臉紅暈,急忙磕頭道:“奴婢願意替主子分憂,只是王爺親口說了要主子伺候,奴婢這般倒是失了規矩。”
“放心,我自會跟王爺說一說。”謝蕊彤看見自家丫鬟迫不及待的神色,不由諷刺一笑。
只怕今晚之後,這個丫鬟一顆放心墜入冰窖之中,再也笑不出來了。
就算是自己,也從來沒想到溫柔又俊美的十五王爺,私底下是如此殘暴可怕。
謝蕊彤二話不說就到偏房去了,叫了個跑腿的丫鬟去隔壁傳了話,十五王爺點頭了。她就安心躺着,有人替自己受罪,何樂而不爲?
她打發掉院子裡的丫鬟婆子,讓她們退得遠遠的,免得叫人知曉自己過門第二天就把身邊的丫鬟送到王爺的牀榻上,着實有些丟人。
謝蕊彤合上眼,到底是累了,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偶爾被隔壁幾聲震天的慘叫聲嚇醒了,她翻了個身,半夢半醒的,直到天色大亮這才恍惚中醒轉過來。
院子裡靜悄悄的,謝蕊彤這纔想起自己把人都打發了,連音又去伺候王爺,如今怕是起不得身,哪裡能伺候她。
她隨意整理了一番,披上外袍,推開門,卻見外頭一個粗壯的婆子正拖着東西往外走。
謝蕊彤一愣,便見龍志宇出了來,早就已經穿戴整齊,身邊是他的奶嬤嬤。
奶嬤嬤畢恭畢敬地向她行禮,笑吟吟地道:“側妃身子骨不爽利,很該歇息纔是,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謝蕊彤原本就是裝病躲避,連脂粉都不敢上,生怕被龍志宇看出破綻來,如今還帶着幾分孱弱的蒼白,喃喃道:“我擔心連音不懂規矩,昨晚伺候王爺不盡心,便忍不住起來瞧瞧。”
奶嬤嬤這纔想起,連音是她身邊的大丫鬟,這會不在,謝蕊彤連個伺候梳洗的丫鬟都沒有,急忙告罪道:“是奴婢的疏忽,原本就挑了幾個伶俐的丫鬟,只等着這兩天讓主子過目,挑一兩個合心意的放在院子裡伺候。”
謝蕊彤沒看見連音,想着怕是在牀榻上根本起不來,連指頭都動不了,便點頭道:“也好,院子裡伺候的到底是少,勞煩嬤嬤把人送過來了。”
奶嬤嬤連忙應下,龍志宇嘴角含笑,顯然昨晚很盡興:“那丫頭不錯,可惜身子骨倒是羸弱了一些。”
謝蕊彤一愣,不敢看他,低下頭小聲道:“府裡的下人都是五六歲便買進來,放在院子裡養着。孃親又善待下人,從不苛刻,一個個養得精細,不比外頭灑掃的婆子來得強壯。”
一般的丫鬟哪裡有這個待遇,偏偏連音買進來的時候就嘴巴甜,會來事,沒兩年就到謝夫人的院子裡做事,跟平常的丫鬟不一樣,吃的用的都精細許多,身子骨也比其他丫鬟好多了。
龍志宇卻道連音羸弱,可見對一個丫鬟,他可沒對她那般憐香惜玉。
他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讓嬤嬤給你挑幾個得力的丫鬟,都是外頭買來的,彤兒若是不喜歡,再讓人牙子帶些進來就是了。”
說罷,龍志宇施施然走了,沒多久奶嬤嬤便帶着賞賜回來,身後跟着一排丫鬟,一個個跟青蔥似的漂亮。
謝蕊彤看着讓人眼花繚亂的賞賜,龍志宇在錢財上絲毫不吝嗇。
只是看着一排丫鬟,她隨手點了四個最漂亮的留下。她們喜不勝收,臉上帶着憧憬,只怕是盼着能留在龍志宇身邊。
謝蕊彤嗤笑一聲,有這幾人在,她也能鬆快些。
一個個嫵媚妖嬈,若是謝夫人在,肯定都一股腦地攆出去。
可是她巴不得這些狐媚子纏着龍志宇,讓自己能舒坦些。
等奶嬤嬤一走,謝蕊彤讓其中兩個丫鬟去隔壁整理,她們卻出來道:“主子,房間早就已經收拾停當了。”
謝蕊彤進去一看,果真是煥然一新,連被褥都被人換過,顯然是龍志宇吩咐奶嬤嬤做的。
但是從頭到尾,她都沒能看見連音。
謝蕊彤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若是她沒看錯,那婆子拖的席子裡露出一點布料,可不就是連音昨晚穿的衣裙?
草蓆裡毫無生機,連聲響都沒有。席子一大片的污跡,她原先還以爲是地上的塵土染上了。如今想來,哪裡是污跡,分明是乾涸的鮮血!
謝蕊彤狠狠打了個哆嗦,那邊有丫鬟送來謝府的信箋。
她隨意一看,皺了皺眉。
謝夫人又來催自己出些銀錢,給謝府度過難關。確實謝家一倒,自己就無家可歸了。
思前想後,王爺倒是大方,送來的樣樣都是珍品,隨便一樣拿出去都值錢,她卻是不敢賣的。
把妝匣裡的銀票一股腦地塞進一個錦盒,謝蕊彤叫來丫鬟趕緊送到謝府去。
“等等,讓謝府送來四個丫鬟,只說我院子裡伺候的人不夠。”她想到以龍志宇的殘暴,一晚上就把連音給弄沒了,自己身邊也就幾個丫鬟,很快便會輪到自己。外頭那些總有家人牽扯,進了謝府的大多是孤女,倒是省事。
謝夫人收到銀票,聽得謝蕊彤那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哪裡會不答應。
再說府裡的銀錢一再減縮,那些丫鬟不費什麼銀錢,依舊是一筆大數目。隨意發賣,傳出去那些人指不定以爲謝家要倒了,連丫鬟都養不起。
她一股腦地挑了八九個丫鬟,讓人送到王府去。
謝府鬧哄哄把人從家裡送到王府的消息,很快便傳到謝燕孃的耳邊。
她嘲諷一笑,看來謝蕊彤是見識到真正的十五王爺究竟是什麼模樣的了,還會像以往那般不顧一切地黏上去嗎?
如今眼巴巴從謝府要丫鬟,存的是什麼心,謝燕娘是看得明明白白。
雪雁倒是奇怪,嘟嚷道:“王府那麼大,去採買幾個丫鬟也容易,大姑娘怎的讓謝家送人過去,難不成王府裡的丫鬟都使不慣。”
想着王府的丫鬟自命不凡,就算是奴才,也是皇親國戚的奴才,眼睛只怕是長到額頭去,不停使喚倒是有可能。
雪菱也贊同,自家府裡的丫鬟,怎麼都要信得過一些。
謝燕娘沒告訴兩人關於龍志宇的真性情,免得嚇着她們。
雪雁很快從廚房端來一籃子紅潤的小果子,只有拇指般大小,洗淨後水珠子還落在上頭,看着便是嬌豔欲滴,讓人很有食慾:“這是新送進來的果子,廚娘讓奴婢送過來給姑娘嚐嚐。”
謝燕娘瞧着就歡喜,迫不及待塞了一個進嘴裡,酸酸甜甜的味道叫她歡喜得眯起了眼。
雪雁見她吃得歡快,不由也笑了:“姑娘若是喜歡,奴婢這就叫廚房多留些,明兒再洗淨送過來。”
雪菱見謝燕娘吃得又快又多,不免有些擔心:“姑娘慢着點,這果子可不能當飯吃,等會怕是要吃不下了。”
謝燕娘也覺得自己貪嘴得很,只是這果子的味道實在叫人喜歡,忍不住吃了一顆又一顆。
不到片刻,一籃子的果子居然叫她吃掉了一半。
雪菱見她只顧着埋頭苦吃,生怕謝燕娘噎着了,連忙問道:“姑娘,這是什麼果子,奴婢從來沒見過的?”
雪雁也點頭附和道:“就是,奴婢見了,也叫不出名字來。”
謝燕娘聽着兩人說話,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笑道:“這叫酈果,你們自然沒見過,畢竟也只有慶國和戎族交界的一片樹林裡纔有的東西。”
雪菱一怔,雪雁卻已經拍手笑道:“姑娘果真見多識廣,連這麼一個小果子也知道叫什麼,奴婢實在佩服得緊。”
謝燕娘一愣,低頭盯着手裡的果子。她從來沒去過邊城,如何會知道這個果子的名字?
可是這個果子的名字,彷彿深刻在自己的腦海中,幾乎是脫口而出。
她勉強笑笑道:“我也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回頭問問廚娘這果子叫什麼。”
雪雁篤定謝燕娘說得纔是對的,心思簡單,還真的跑去問廚娘,回來卻不敢告訴謝燕娘,偷偷摸摸跟雪菱咬耳朵:“姐姐,廚娘說這是野果,她們都叫紅果,可不是什麼酈果,聽都不曾聽說過。”
雪菱想到謝燕娘從來沒去過邊城,怕是聽別人提起的,記混了也是理所當然:“姑娘喜歡叫酈果,那就叫酈果,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
雪雁點頭:“酈果比紅果要好聽多了,不過攝政王真奇怪,不遠千里讓人送這麼些野果回來做什麼?”
“大人的想法,哪裡是我們這些丫鬟能猜度的?”雪菱點了點她的額頭,又叮囑道:“這話可不能在外人面前亂說,惹怒了大人,可不就得把你亂棍子打出去的。”
雪雁怯生生地縮着脖子,一手捂着嘴巴,滿臉驚慌。
雪菱好笑,正要安撫幾句,冷不丁聽見屋內傳來聲響,趕緊進了去,看見謝燕娘搖搖欲墜的模樣,不由嚇得滿臉蒼白:“姑娘——”
她趕緊上前扶着謝燕娘到榻上,關切地問道:“姑娘,可要去請郎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