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日,太極殿中,楚桓攜麗妃主持今年的採選會,本應是三位妃子一同出席的,但是賢妃和恭妃都稱病,因此又是麗妃獨領風騷。
一衆采女魚貫而入,楚桓瞧着順眼的,就冊封,如果瞧不上的,就賜還回家,第一個被冊封的是譚蓉,被封爲正五品美人。
接着是宣節校尉姚仲之女姚半蓮,她長相端莊大氣,跪下道:“臣女宣節校尉姚仲之女姚半蓮,參見皇上和麗妃娘娘。”
“姚半蓮?”楚桓頗爲玩味:“爲何是半蓮?”
“臣女母親懷臣女時,曾經夢見半面荷花,於是就叫半蓮了。”
“哦,倒是有趣。”楚桓瞧了眼總管太監嚴順:“封姚半蓮爲正七品良人。”
“是,皇上。”
麗妃瞧着臺階下年輕貌美的一衆采女,有些胸悶,但也不好發作,日前她刁難楚嵐,楚桓好些日子沒理她,她這才慌了神,覺得自己小性子使得太過,讓楚桓生了氣,因此只好做小伏低,刻意收斂了性子,這次採選,雖然她滿心不悅,但還是面子上裝得和和氣氣。
“臣女朝散大夫蘇昌之女蘇如畫,參見皇上和麗妃娘娘。”
蘇如畫志滿意得地慢慢擡起頭,果然滿座皆是驚豔的神色,她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於是偷偷望向楚桓,楚桓一襲明黃色龍袍,皇冠下的面龐劍眉星目,英俊舒朗,薄脣微微含笑,原以爲皇上戎馬征戰,一定是個粗獷漢子,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英挺年輕的俊朗男子,蘇如畫偷偷望着,竟覺得癡了。
她在看人,旁人也在看她,蘇如畫一擡頭,因爲她實在太過美貌,連麗妃都看得有些失神,等麗妃回過神來,不由有些惱怒:“大膽女子,你一直盯着皇上看,可知這是不敬之罪?”
蘇如畫這才發覺失了儀態,她忙低下頭道:“請皇上和娘娘贖罪,實在是皇上長得太好看,臣女才一時看呆了。”
“噗嗤。”有些忍不住的宮女和太監已經笑出了聲,楚桓也笑了起來:“心無城府,這姑娘着實很可愛。嚴順,封蘇如畫爲正四品婕妤。”
麗妃一驚,蘇如畫居然從采女立馬變成了正四品婕妤,這晉升實在太快,她瞧了瞧楚桓,楚桓正含笑看着蘇如畫,麗妃恨恨咬牙,心想只怕這位天姿國色的蘇如畫以後會是自己最大的對手。
蘇如畫的姐姐蘇如錦也被選中,只是楚桓看起來對她興趣缺缺,只封了個正六品美人,蘇如錦有些失落,退了下去。
“臣女潯陽令洛尚之女洛容瑾,參見皇上和麗妃娘娘。”
“擡起頭來。”
“是。”洛容瑾依言擡起頭,麗妃看見她容貌,噗嗤一聲:“容貌這般稀鬆平常,也敢來採選?”
被麗妃當面諷刺,洛容瑾仍然落落大方,寵辱不驚,沒看出一分不滿。
楚桓問道:“你叫洛容瑾,是哪個容,哪個瑾?”
“回皇上,是有容乃大的容,懷瑾握瑜的瑾。”
“哦。”楚桓有點興趣:“聽你之言,倒是讀過不少書的,但可聽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
“臣女聽聞過,但臣女也曾聽聞,腹有詩書氣自華。”
“哈哈哈。”楚桓笑道:“潯陽洛氏是書香世家,歷朝歷代出過五個宰相,無數賢臣,沒想到連家族的女眷也這般才女,嚴順,封洛容瑾爲正五品才人。”
“是,皇上。”
※※※※※
“娘娘,這次採選,皇上共冊封了七名妃嬪,其中洛才人、蘇婕妤、蘇美人都是出身江南的世家女,剩下的四名妃嬪都是功臣之女,蘇婕妤如今風頭最盛,皇上今夜就臨幸了她。”
清安點頭:“蘇婕妤自以爲容貌過人,其實容貌這個東西是最虛無縹緲的,再漂亮的人,看個幾年也就看膩了。”
“娘娘說的是。”綺雪道:“麗妃娘娘在採選後安排各位娘娘的住處,將蘇婕妤兩姐妹安排在了宜和宮。”
“宜和宮就在太極殿的旁邊,以麗妃善妒的性子,居然沒將蘇婕妤打發的遠遠的,倒真是不符合她的一貫風格。”
“不止這樣,麗妃娘娘還將譚美人、曹才人安排住在她昭陽殿的旁邊。”
“四位功臣之女中,姚良人、許美人都是鍾爍那邊的人,鍾爍和麗妃哥哥不和,麗妃轉而籠絡譚美人和曹才人也不奇怪,只是這和她那一貫作風不符,怎麼突然之間她變得聰明起來了?”
“奴婢想,應是有人給麗妃娘娘出的主意。”
清安頷首:“不錯,麗妃雖然不足爲慮,不過她身後的這人倒是不可小覷。”
“麗妃娘娘將洛才人安排在了……我們行雲閣。”
清安早知會如此,一切都像前世那般發展,她當初求麗妃將她遷到行雲閣,一方面是爲了避其鋒芒,另一方面,則是爲了藉故接近那洛容瑾。
清安道:“她今天和蘇婕妤出了風頭,麗妃若一時動兩個,恐怕會惹惱皇上,所以她先留一個,又將另一個打發到我這來了。哼,我搬到這形同冷宮般的行雲閣,爲的就是這一天。”
綺雪不解道:“娘娘,您爲何如此看重洛才人?”
清安笑道:“你以爲皇上採選真是爲了充盈後宮嗎?皇上是爲了平衡後宮勢力,除了繼續籠絡功臣外,還要擡一擡江南士族的地位,如今,就看誰能獲得皇上寵愛,贏得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是一場不見硝煙的血戰,前世,在這場戰爭中勝出的,居然是相貌平平身材瘦小的洛容瑾,着實讓一堆人大跌眼鏡,大家都紛紛傳言是因爲洛容瑾出身潯陽洛氏,皇上爲了籠絡士子的人心,才立了洛後,可清安知道,楚桓對那洛容瑾,卻是真的動了情,否則也不會在她的兒子楚景雲心軟病弱的情況下,還非要將他推上太子之位,甚至不惜大殺功臣爲其撲路,最後還殺瞭如夢的兒子晉王楚景鳴,明明楚景鳴的性格最像楚桓,殺伐果敢,雷厲風行,比那病弱善良的太子適合做皇帝多了。
困在佛珠的那些年,清安不是不恨洛容瑾的,她那般用盡全部心力去愛的一個男人,居然從來沒有愛過自己,這也就罷了,他愛上的洛後,容貌家世到底哪一點勝過她,除了溫婉賢惠,假仁假義,她洛容瑾還會什麼?既然楚桓這般愛洛容瑾,她倒要看看,若洛容瑾被害,楚桓會怎麼樣?
前世麗妃的家族是一點點被剪除勢力,到最後柳浩宇被殺,沒有動一兵一卒,這段時間長達五年,若今生柳浩宇提前反了呢?那楚國定將陷入內亂,爭鬥之下必然元氣大傷,讓柳浩宇提前造反,關鍵就是這洛容瑾身上,只要她再借麗妃之手陷害洛容瑾,楚桓必定大怒,殺了麗妃也不一定,那柳浩宇就會不得不反。
這個計劃,就要先取得洛容瑾的信任,這就是她搬來行雲閣,又得罪蘇如畫爲洛容瑾解圍的原因。清安慢慢道:“綺雪,你去把東閣收拾收拾,我們靜候洛才人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