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表姐遠行
“母親,我聽說最近父親在給三姐姐物色人家?”
也不知道,趙嬿婉這一輩子是不是還會和前世一樣,嫁到劉御史府中去。她的命運會因爲自己而有多少的改變呢?
“具體我也不知道。”對於趙嬿婉的親事,趙仲康從來都不願意相信竇氏,所以他情願自己去物色人家。
竇氏開始的時候覺得心裡不舒服,可是到了後來想開了,便覺得沒什麼關係了,索性就是一個庶出的女兒罷了,難不成自己還上趕着去?
“不過,我聽說好像是已經選定了一家,姓劉,是御史大夫。也不知道後來有沒有什麼變化。”竇氏想起來什麼時候曾經聽了一耳朵,所以順口說道。
既然不讓自己操心,索性自己就當做不知道一樣好了。
“哦,這樣。”趙令儀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怎麼兜兜轉轉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趙嬿婉許配了劉家?自己是不是還是要嫁到謝家?謝少芬,那個讓自己前生痛不欲生的男人?今生註定了還要遇到?前世的屈辱難道還要讓自己今生再承受一遍?
雖然趙令儀也想過要重新進入謝家,爲前世的自己報仇,可是思索良久,她終究覺得,這是相當不划算的事。爲了已經過去的前世,再搭上自己這一輩子的安寧幸福,當真是極不值得的一件事,還不如放棄之前的仇恨,好好的過完這一輩子。
“你也不用擔心她,有你父親在,不會委屈了她。不過你也不必怕她越過你去,就算是你父親再怎麼偏愛。終究是庶出的女兒,比不得你尊貴。”竇氏怕聽了這些趙令儀吃心,看着趙令儀面上有些不好看,所以又多餘解釋了一句。
兩個丫頭的年紀一般大小,可是二爺卻只想着大女兒,對於嫡出的小女兒卻不管不顧的,這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排揎自己家呢。
“我不擔心。以後總有母親做主,怎麼會委屈了我?”趙令儀甜甜的笑着對竇氏撒嬌道。
“不過,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二哥哥今年年紀也不小了,都十七歲的年紀了,再不定下來,只怕就晚了。”
二哥哥的親事聽說已經開始物色了。可是到了這會子,怎麼一直都沒有消息?怎麼父親反而去操心趙嬿婉的親事?難道父親就連爲二哥哥尋一門親事都不願意嗎?
二哥哥本來就因爲是庶出而不被人所喜。要是再拖下去可怎麼辦?難不成母親也覺得二哥不過是庶出的,所以就輕慢了些?可是看着也不像啊,母親這些年,對二哥雖然說不如對自己疼愛。可也是視若己出。
前世二哥哥好像只是找了個小戶人家的庶出女兒,兩口子就這麼委委屈屈的活着,到自己死了的時候。也還是寄人籬下,看着呂氏的眼色過日子。今生繼母做主,哥哥又勤奮努力,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私下裡問過二郎的意思,他說是等明年參加了科考再說。我想着也好,等有了功名在身上,總能找到更好些的。”
竇氏因爲這幾個孩子都不是自己親生的,所以在這些事情上儘量都尊重他們的意思,免得孩子將來埋怨自己。
趙令儀聽了安心許多,二哥哥的繼母都能聽他的意見,將來到了自己,應該也可以吧。畢竟,繼母不是呂氏,就不必太擔心。
至於二哥哥,若是能得了功名,說不得就能找個好些人家的女兒,將來兩口子的日子大約也不會很難。
只是爲什麼父親爲趙嬿婉選的依然會是劉御史府中?劉御史的長公子雖然是嫡出,可卻是個多病的身子,看了多少的大夫都不能好,雖然劉家一直都瞞着,可是若要留心打聽,只怕也未必就不能打聽到吧。
不過如今趙嬿婉才十二歲,要成親還要好幾年,或許會發生什麼變故也未可知,自己還是先別操心這些,倒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將來該如何纔是。
“母親既然說起二哥哥的功名來,我倒是想起來,昨日六弟說是也想去定遠伯舅舅府上讀書,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意思。”趙令儀很是留心,只稱呼舅舅府中爲定遠伯舅舅。
竇氏聽了不由一笑說道:“你舅舅府中的學堂我聽二郎說很好,先生也是有真才實學的,我們家的這位雖然比起上一位好了些,可比起你舅舅府中的到底不如,六郎若是願意,我自然也不會阻攔。”
竇氏是經歷過家道中落的人,所以並不覺得孩子有上進心有什麼不好的,反而是這兩個孩子若是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一份前程那是最好不過的。
“到底是母親想得開。正好祖母今日接了定遠伯府的帖子,讓我明日去定遠伯府,到時候我便幫着六弟說一聲可好?”
“自然是好的,你舅舅最疼愛的就是你,只要你說了,只怕沒有不同意的。,且這些年我冷眼看着,二郎和六郎雖然不是你孃親生的,可你舅舅對他們也很好。”
這幾年,定遠伯府的風頭比起前幾年越發的盛了,便是自己的孃家也得到了不少的幫助,府中這兩個孩子若是能得了定遠伯的照顧,將來的前程必定是好的。作爲母親,雖然不是親生的,可孩子們能好,自己也好些,沒有親生的孩子,自己將來能依靠的可不就是他們兄妹?
“母親對我們也很好啊,竇家兩位舅舅舅母對我們也不是很好嗎?”竇家對趙令儀和二郎六郎確實很好,只是趙嬿婉從來不曾去過竇家,所以便說不上親密了。
“我是你們的母親,自然要對你們好。”竇氏嗔怪道。
“母親什麼時候爲我們添一個小弟弟纔好呢。”趙令儀仰起小臉兒笑着說道。
竇氏臉上稍微有些不自然,不過只是一瞬間,便笑着說道:“你這丫頭,被我慣壞了。連這話也能說出來。”
趙令儀笑着吐吐舌頭便不再說話,反而低頭看搭在竇氏膝蓋上的裙子去了。
第二日,天氣晴好,趙家早早的就預備好了馬車送趙令儀去李家。
到了李家,才知道,原來是李家已經出嫁的大表姐李晴歡夫妻二人就要隨着公公遠赴湖北上任,所以施氏擺酒爲她們夫妻送行。
當日說是大表姐許了京城的人家。趙令儀還擔心大表姐今生遇到的不是前世那個會對她好的人。到了如今知道這消息,卻覺得,應當還是前世的那個人。
只是前世自己知道的不詳細。不知道大表姐夫一家原本就是京城的人,後來纔去的湖北。
李晴歡都只能在孃家住一個晚上,第二日便要回去。
這一走,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京城。姊妹們難得相聚在一起的時光。自然是格外珍貴,
這一晚。李晴歡、李晴悅、趙令儀三個人便擠在一張牀上說悄悄話兒。
到了半夜,李晴悅支持不住先睡了,趙令儀卻了無睡意。
“令妹妹,你怎麼還不睡?”李晴歡想着以後的日子。竟也有些睡不着,也不知道今晚之後,到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定遠伯府住一次了。
“大姐姐。你也睡不着嗎?”
“嗯,我睡不着。”
沉默片刻。李晴歡接着說道:“以後我走了,就很難見到父親和母親了。”
出嫁的女孩子,能回孃家的時候太少,若是在一處,一年總還能回來幾次。可是自己這般離遠的,十年八載見不到的也經常。只怕自己再回來的時候,父母雙親都已經白髮蒼蒼也未可知。
今日才發現,母親的面容已經略微顯出老態,終究不及當年記憶中的光華。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母親和父親的年紀越來越大了。
雖然大嫂子杜氏是個孝順的,可是到底是婆媳不比母女,有些話,母女之間能說,婆媳之間卻一句都不能說。
再有一兩年,二妹也出嫁了,也不知道母親的身邊能不能有個說體己話的人?
“大姐姐,你放心去吧,我會經常過來陪着舅舅和舅母的。”趙令儀如何能不知道李晴歡心中的想法。
“那父親和母親就要拜託你了。”李晴歡相信,趙令儀能做到這一點,因此她點頭。
這些年,母親對令姐兒好,令姐兒也依戀母親。
“大姐姐說這話就見外了,難道這些年,舅舅和舅母對我的照顧還少嗎?”
趙令儀想起這些年的日子,就深有感觸,舅舅和舅母對自己比起兩位姐姐也是不遑多讓。
“有些話我也不知道和誰說去。我們府中現下看着倒是好的,只是我私下看着,三嬸未必就是個沒有心思的。我走了,你若是有機會還是勸勸父親和母親,早早分家單過反而好些。”
三叔是大而化之的性格,在家事上從來不管,這些年,三叔一家子都住在自己家中,可是三嬸在背後卻不知道做了多少的手腳。尤其是這二年以來,因爲三哥已經成親的緣故,三嬸做起事來更是過份許多,若是一直縱容着,將來一家子人少不得要鬧將起來,反而讓人看笑話。
倒是不如趁着現在一家子人還好好的,把家分開單過,將來還能留的些臉面在。
“大姐姐說的是,只是我們做晚輩的,終究不能多說,最多也就是旁敲側擊罷了。”趙令儀這幾年來定國公府來的勤,自然也看出些端倪。
大舅母爽利,二舅母溫順,可是三舅母到底是有些小家子氣,凡事都想着自己的小家,索性大舅母不計較,若不然也不能好端端的過這幾年。
李晴歡低聲嘆息道:“其實,母親又怎麼能不知道?只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說出來罷了。我知道你是個有想法的,有時候提點母親兩句也就是了。”
母親缺少的,大概就是一個契機吧。母親雖然大氣不計較,可並不代表她傻,實際上,母親最是聰明,凡事都能看開。
說罷了這些,李晴歡接着道:“令妹妹,我這一走,再回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你及笄出嫁,也許我都不在。之前和你表姐夫商量着已經備了一份禮,明日就給你,算是我做表姐的一份心意。”
“說句不害羞的話,我連我的將來都不敢想呢,大姐姐又何必——”趙令儀生怕到了最後,自己還是要和前世一樣,嫁的那樣的一個人。
若是如此,不如早些絞了頭髮做姑子去來得乾脆。
“我冷眼瞅着,石老太君是真心疼愛你的,她總不至於毀了你的一生。何況,如今我們兩府的關係是好的,便是你們府中給你選了不好的,自然也有母親這邊爲你把關不是?”
母親當年親自選了竇家的女兒,施氏證明,母親的眼光是極好的,這些年,兩家人才能親親熱熱的走動着,令姐兒在其中也好做人。
“我倒是不擔心這個,不說祖母和舅母,便是繼母對我也是好的,總也不會讓我跳到火坑裡去。只是——”趙令儀依然是欲言又止。
她總不能說,自己重活一回,已經知道後來的事。不怕人爲,就怕有些事情是天意註定,那麼自己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更改。
如今眼瞅着大表姐、二表姐和趙嬿婉三人的親事都和前世差不多,那麼自己呢?難道說和那人也是已經註定了的?
趙令儀只要是想想就已經覺得害怕。
“凡事想開些,總會好的。”李晴歡握握趙令儀的手,又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先睡吧。”
李晴歡只以爲,趙令儀是因爲自己沒有親孃,所以才彷徨,她哪裡知道,前世的事像是夢魘一樣,一直都困擾着趙令儀不能安寧。
尤其是年紀越大,趙令儀的心就越不安。
姊妹們一夜無話,第二日用了早飯,送走了李晴歡夫妻,施氏好像是老了好幾歲,看起來果然還是捨不得女兒遠離自己。
出嫁是一回事,可是遠離京城又是一回事。只要是人在京城,就算不能經常見面,可一年下來總也能見到幾次,可是如今離的這麼遠,要再見,還不知道到了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