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拜見母親
十二歲的趙令儀,上的是府中的女學堂,倒是也沒費事再去別的府中上課,反正琴棋書畫讀書識字什麼的,前世就已經學了,今生也就是重新溫習罷了,她不經常想着逃課就已經不錯了。
別的倒是也就算了,只是前世就已經寫得一手好字,今生開始學寫字的時候,着實讓趙令儀爲難了一些日子,總是擔心自己寫的太好惹人懷疑。好在後來自己偏重簪花小楷的練習,別人倒是也不多懷疑,且連先生都說,趙令儀是個有天賦的。
就因爲有天賦幾個字,趙令儀這幾年越發的對自己嚴格要求,素日裡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能讓自己處處表現的比別的同齡孩子更加優秀出色。
不光是在琴棋書畫方面,在其他的方面也一樣,隨着趙令儀年齡增加,施氏已經把李氏當年留下的京郊的三個莊子都給了趙令儀自己打理。賬本什麼的,她也不過目,都一併交給了趙令儀自己去看。
好在,趙令儀學這些學的很快,不過一年時間,就已經能很好的料理這些瑣碎的事物,幾個莊子都經營的井井有條。
這其中不光是有施氏的功勞,也有竇氏辛苦教導的功勞。
竇氏進門已經有七年時間,她做到了一個主母所應該做的一切,唯獨沒有生下一個自己的孩子。這讓她在定國公府越來越沒有地位。
她對趙令儀是當成親生的一樣疼愛教養,可以說是殫精竭慮的操心。教導了趙令儀學了不少的東西,凡是自己知道的,從來都不藏私的教授。
趙令儀已經失去了一個母親,此時也願意當竇氏是自己親生母親一樣的敬重愛護,因此,兩個人如今算是京城中繼母與繼女相處融洽的楷模了。
趙令儀的心裡更願意竇氏能生下一個弟弟,爲此還要求着宮中已經是寧貴妃的姨娘安排了太醫來爲竇氏診脈。
畢竟只有竇氏生了嫡子,才能繼承府中的爵位,要不然的話,定國公府的爵位只怕就要丟了。
庶子也並非一定不能繼承爵位。可是。到底要的程序太多,還要皇上下旨才成。
趙令儀可不覺得自己家現在能有這樣的實力,能求得皇上的旨意,所以雖然老太君有讓二郎繼承爵位的想法。可實際上機會並不大。也不知道要求多少人才成。
趙令儀深知。作爲女子,有個有實力的孃家很重要,起碼對於自己將來的孩子重要。就像是自己這些年一樣,如果沒有強有力的舅舅支持,這府中的日子怕是不能如此隨順。
老太君雖然疼愛自己,可是這疼愛之中,未嘗不是有些功利心,若是沒有定遠伯府的支持,只怕也未必會和現在一樣對自己縱容。
前世便是最深刻的例子,老太君對自己並不像今生如此疼愛,一方面是自己傷了老人的心,可是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因爲自己和定遠伯府反目的緣故?
莊子上夏季收成的賬目已經送了過來,趙令儀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看着莊子上送來的賬本。
這兩年,莊子經營的不錯,一年下來的利潤不少,趙令儀並沒有什麼需要花大錢的地方,所以把這些錢投入進去,購置了不少的土地,如今三個莊子都擴大了不少。
便是夏秋兩季,都會有大筆的收入。趙令儀還想着,等到了將來的時候總還要再多置田產纔好。雖然說田莊的盈利不如鋪子來的快,可是勝在穩定,只要不要遇到大災之年,一年的收成總是固定的。
趙令儀纔在仔細的算着今年的收成,門簾拂動,一身翠色衣衫的清芷走了進來。
清芷如今已經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因爲是在趙令儀身邊長大的,倒是比小戶人家的姑娘還要強些。
趙令儀正在想着,要是過幾年,也就能打發她嫁出去了,只不過,身份限制的厲害,將來也不知道能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要是太普通了,趙令儀還怕委屈了清芷這樣的好姑娘。
“姑娘,舅老爺府中打發人來說,明日要請姑娘和二郎六郎過去做客。”清芷進來對趙令儀說道。
“舅母打發人來了?怎麼也不來見我?”趙令儀有些奇怪了,怎麼舅母打發人來,還不見自己,這樣的時候可少見呢。
“去見了老太君,老太君高興,賞了茶喝,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就沒過來。”清芷笑着給趙令儀又換了一杯花茶道:“姑娘總是在這些賬本上面費心,仔細傷了神。”
“我自然要在這些上面費心,這可是我將來的衣食之源呢。”每次看賬本,趙令儀就覺得心裡舒暢,有什麼比自己有錢還讓人高興的呢?
“這幾年風調雨順的,幾個莊子都經營的不錯,現下三個莊子最小的也有一千一百畝地了,三處加起來總有差不多四千畝的地了,一年的收入怎麼算也有近兩千兩的銀子呢。”
“我看姑娘都要變成財迷了,這幾年,老太君給的,舅太太舅老爺私下貼補姑娘的還少嗎?”清芷有些好笑的看着趙令儀。
當年,姑娘不到五歲,就懂得在老太君的身邊哭窮,結果這幾年,老太君經常私下補貼姑娘,一年總能給一二百兩的銀子,舅太太就更是不用說了,一年補貼下來的銀子沒有五百也有三百了,便是連太太,也從來都不在銀錢上讓姑娘費心,除了府中的月例銀子,沒少私下裡貼補她。
姑娘卻是個節儉的,都存下來,連莊子上的收益,都買了地,置了產,姑娘正經纔是府中的小富婆呢。
要是這樣下去,等姑娘及笄出嫁的時候。不知道能有多少的嫁妝,只怕雖算不得十里紅妝,可卻一定不會被人小看。
只是,三姑娘的親事還沒定下來,姑娘的親事就要先拖着,也不知道老太君心裡是怎麼打算的,到了姑娘這年紀,差不多也該是問詢人家的時候了。畢竟,大姑娘十歲的時候,已經定了人家。
清芷這着實是冤枉了石老太君。當年趙徽音的親事定的早。着實是因爲機緣巧合,再加上趙徽音父母俱亡,不像趙令儀,是有父有母的。石老太君反而不好過多置喙。
“我可不就是個財迷。這世上。有什麼都不如手中有銀子讓人心裡踏實。何況我這裡以後費銀子的地方多着呢。”趙令儀擡眼看看清芷大方的承認道。
幾個丫鬟服侍了自己這麼多年,總要好好的對待她們,清芷已經十七。等到了明年十八歲,也就該給她準備嫁妝打發出去了。
雖然說,自己只要賞個恩典,放她出去就是極大的人情,可趙令儀心中總還是覺得虧欠了這幾個丫鬟,因此,就想着總要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纔好,也不要求多,每個丫鬟總要預備一千兩左右的嫁妝也就差不多了。
這樣的話,四個丫鬟就是四千兩的銀子,也不是小數目了,但是趙令儀卻始終都覺得,總自己的體己銀子裡拿出這一筆來是十分值得的事。
還有王德寶家的,辛苦服侍自己這幾年,事事都想周到也着實費心費力,總要讓她老有所依。等到將來不能在府中做事,可不是要好好安置?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極要緊的,所以多賺些銀子十分有必要。
“我們拜見太太去。”趙令儀擱下手中的賬本說道。
清芷給趙令儀預備了出門的外裳服侍趙令儀穿戴整齊後纔出了門。
一路走過去也沒有遇到什麼人,主僕兩個優哉遊哉的就到了平華堂。
平華堂是當年李氏住過的地方,五間上房裡曾經有着母親的味道,承載了自己童年的歡愉,只是現在卻是繼母的地方。雖然改動不多,可是如積月累也早就沒有了當年的模樣。不過外面的合歡花樹還在,每每到了夏日,都是一片絢爛。
趙令儀看着合歡已敗冷冷清清的平華堂,心中只覺荒涼。
當年的平華堂比起現在還是要有生機一些,最起碼有自己和哥哥陪着母親,父親在府中的日子也會經常過來,還算是一個有人氣的地界。
而如今,繼母沒有親身的孩子,自己也搬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裡,除了每日請安,也都不過來。父親更是長久的住在芳草園,守着呂姨娘母女兩個度日。
除了下人,偌大的平華堂也就只有繼母一個人,想必,她心中也有人所不知的苦澀吧。
一個女人,把最美的年華都荒廢在了平華堂,也不知道繼母是不是曾經後悔過當年的選擇。其實當年繼母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完全能有一份更好的生活。
好在,繼母家的兩個舅舅都是很有出息的,如今都放了外任,也算是一路升遷,這也能讓繼母長臉些。
不過,趙令儀經常在想,要是竇家的舅舅們能在京城,繼母時常能有個說話的人,大約日子也會更加好些吧。
“姑娘來了,快進去吧,太太正在屋裡呢。”門口站着的二等丫鬟月牙看到了趙令儀,忙就迎上前笑着道。
趙令儀頷首,扭身走了進去。
“母親。”趙令儀掀開半舊的門簾子看着真坐在炕上做針線的母親,一時間百味陳雜。
七年時間,繼母居然老了這麼多,當年光彩照人的竇氏靜則,如今看起來,倒像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了。
可見,定國公府的日子果然是很折磨人,她當年的榮華在日積月累的磨礪中,十之八九都沒了。
“令姐兒來了?快到炕上來坐。”竇氏放下手中已經完成大半的柳綠色裙子,笑着對趙令儀招手。
歡喜之情躍然於面上。
看着這裙子,趙令儀也知道,大概是給自己做的。
“這是母親給女兒做的嗎?”趙令儀依偎着竇氏坐下來,順手拿起裙子問道。
“是啊,你現在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衣裙很快就短了,正好這幾日也沒什麼事,就給你做一件。過幾日,各處莊子上鋪子裡都來報賬,到時候又要忙了。”竇氏把裙子擱在一邊,讓小丫鬟上茶,然後和趙令儀專心說話。
“母親已經很辛苦了,其實完全不必如此,總有丫鬟們在,還能短了女兒的衣裳不成?”這些年,趙令儀身上穿的,有許多都是竇氏親手所做,便是親孃也不過如此了。
“你也知道,我是個閒不住的。再說,給你做衣裳也是我這做母親的一片心不是?”施氏拉着趙令儀的手,忽然之間就感慨道。
“一轉眼我家令姐兒都這麼大了,再有一兩年也該給你物色人家了。等到嫁了人,我這個做孃的,只怕也沒機會給你做衣裳了。”
常日無聊,現在還有這孩子給自己做伴,也不知道過兩年,自己這日子要如何度過。
“母親——”趙令儀有些羞澀的嬌嗔。
怎麼這幾日,都會說起自己的親事?莫非,自己的年紀真的已經到了必須要說親的時候?
她實在是有些擔心,今生遇到的會不會依然是前生的那個人,如果依然是那個人的話,便是這一輩子青燈古佛,她也情願不嫁。
當年,呂氏爲趙令儀物色的也是世家子,雖然只是二爺不能繼承爵位,但是趙令儀也覺得很滿意。畢竟,她心中對未來的生活是充滿憧憬的,覺得夫妻和順是最要緊的,只要丈夫能一心一意的對自己好,那就什麼都值得了。
只是婚後才知道,丈夫可不像呂氏口中說的那樣好,在房中已經收了四個通房丫頭,甚至一個都已經有了孩子。
若只是這些也就算了,沒想到,到了最後,他居然會和新寡的趙嬿婉勾搭到一起,且害了自己的清白,繼而害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重活一回還要經歷這些痛徹入骨的往事,情願不曾重活。
看着趙令儀的表情有些奇怪,竇氏有些想不明白了,怎麼就會這樣?自己也沒說別的什麼啊,到了這年紀的女孩子, 不是都要經歷這個?
不過,竇氏也只想着是趙令儀是害羞了。
“母親,我聽說最近父親在給三姐姐物色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