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二去醉花鎮請大夫,走到一半被趕來的衛五攔住,稟告小少爺身體無事,便又花錢送大夫回鎮子去。衛二和衛五一起趕回落富村澹家。
晴空碧日,嶽秀姌坐在院子裡,把她畫好的三張圖紙放在桌上,給工匠頭子和工匠們講解紙上的房屋圖樣。
工匠頭子蓋過許多民宅,但蓋三進三出的大戶宅院還是第一次,他興奮的睜大眼睛不錯過圖紙上第一個細節。
“夫人,這個小院子是做什麼用的?”工匠頭子指着西北角的一處小院子。
嶽秀姌笑笑,指指陶氏的屋子,“你們照着那間屋子來建,用磚石建起來之後外面用泥坯糊上。一定要一模一樣的才成。”
工匠頭子咋巴咋巴嘴,望眼又矮又小的土坯房,不禁暗自嘆氣。有錢人真會玩,明明蓋了磚石房子,爲什麼非要糊上泥坯呢?他這窮人搞不懂啊。
“工匠大叔,我婆母是個念舊的人。若日後她想起老房子,我就把她帶去這個小院子裡坐坐,歇歇午覺。”嶽秀姌笑着解釋,連旁邊聽熱鬧的三姐妹都感動不已。
澹歆芝和澹歆茹相視一笑,又自愧不如。比起嫂子,她們做女兒的卻沒有這樣細心過。
嶽秀姌繼續講解着三張圖紙裡的建築細節,沒發現院門口已經站了一對母子。
呆在院子裡曬太陽的澹南最先發現,笑嘻嘻的跑到嶽秀姌身邊,“娘,牛大叔來啦。還有李奶奶。”
嶽秀姌回頭,果然是李大娘和李牛。立即迎上來,“李大娘來了,大牛哥也來了。快,裡面坐。”
一面領着李大娘和李牛到陶氏屋子去,一面又催促三姐妹,“你們三個也招呼李大娘和大牛哥去,我把手邊的事情安排好,再來招呼。”
“嫂子先忙吧,我們知道怎麼辦。”澹歆芝領着二妹妹和英子一起去後院煮茶,做點心。她們現在都很想替嶽秀姌分憂解勞,希望嶽秀姌不要太累。
嶽秀姌又和工匠頭子及工匠們商量好建房的事情。先建私塾,她要看看工匠們的手藝如何。
工匠頭子也沒有意見,立即領着匠人們拿了一張私塾的圖紙,往英子家去了。
嶽秀姌把十七個龍衛叫出來,分派好任務。龍衛們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
衛十三被留下單獨保護澹南,主要是小包子太好動,而且衛十三年紀最小,與澹南做伴最合適。
衛一、衛二和衛三做了三個組的領長,衛一帶隊負責保護家人的安全,衛二帶隊負責管理工匠們,包括從嶽秀姌這裡拿銀子,衛三帶隊負責建築工地的安全巡視。
龍衛們原本對嶽秀姌抱有懷疑的態度,經過這樣條理分明的安排,即便很小卻已足夠讓他們信服,相信這個女人不是個草包。
嶽秀姌收拾好餘下的兩張圖紙,交給衛十三保管。她常常跑來跑去,萬一丟了就得不償失,不如交給衛十三更放心。
衛十三很感激她對自己的信任,發誓圖紙在人、人在;圖紙毀、人亡。
嶽秀姌擺擺手笑他說得太嚴重了,不過是張紙,丟了再畫也沒關係。她
挺喜歡古人這種忠肝義膽的豪情,未來的現代人很少會這樣啦。人情薄如紙,金錢價更高啊。
陶氏屋子裡一片歡聲笑語。陶氏一夜憂心澹南的身體,知道小孫子的身體無恙才放心。
李大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妙語連珠,逗得陶氏開懷大笑。
嶽秀姌進屋時,就看到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嫗坐在一起掩嘴大笑,很是歡喜。
“哎喲喲,李大娘以後要常回來瞧瞧啊。我娘幾日沒開心的笑過了,李大娘一來就高興成這樣。”
“呀,澹家娘子來啦。”李大娘立即起身讓座。
嶽秀姌一下過去按住李大娘,“大娘快坐。我是晚輩兒,你又是客人,哪能讓客人給主人讓座的道理。”
李大娘笑得一朵花,說:“明日便是五禮合一的納采日子,我想問問澹家娘子要怎麼個過禮?”
過禮,送聘禮也。
嶽秀姌坐下來,讓英子去叫李牛進來一起聽聽。
有男客人進來,三姐妹立即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繡徐婉的嫁衣。
李牛進來先對陶氏作揖行禮,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
嶽秀姌笑說:“按理說,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都該有訂大吉日子的。既然兩邊的長輩都同意五禮合一,也訂了過禮的日子。明日李大娘請位大長輩,大牛哥和我一起到徐家過禮,如何?”
“聘禮已準備好,放在鎮裡的新宅子。只是大長輩不好找啊。”李大娘愁眉不展。她老頭子死得早,家中又沒有親戚往來。原本想讓趙村長幫忙做大長輩的,可趙村長與澹家有仇,目前又父女失蹤。她愁了好多日不知道該找誰呢。
嶽秀姌想想,如果澹時寒在家也許能充當兄長的輩份來幫忙,可他也不在家裡,又找誰呢?
“李大娘,我推薦一個人,你看看如何?”陶氏突然搭腔,語氣有些猶豫。
李大娘一聽,立即點頭,“成啊成啊,你說來聽聽,我也愁了好幾日呢。”
陶氏訕訕道:“鄰居的老王,如何?他家生了六個兒子,人丁興旺呢。”
嶽秀姌聽到“鄰居老王”四個字,心裡一陣惡寒。好吧,只要鄰居老王不來喜當爹,她還是很喜歡姓王的老頭兒,憨厚,樸實,熱心腸。
李大娘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成成成,我立馬去找他。村裡數他家男娃子多。”
嶽秀姌低頭偷笑,瞟向李牛,打趣道:“大牛哥,你聽到沒有?要多生幾個孫子給李大娘抱抱啊。”
“啊?”李牛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嗯”聲。
欺負老實人會遭雷劈的。嶽秀姌懂得適可而止,她問李大娘,“聘禮都準備妥當了,有沒有寫禮單?”
“都準備好啦。”李大娘拿出禮單,“你給看看缺什麼不?”
嶽秀姌仔仔細細的看一遍,這李大娘真心要給兒子風光娶妻,聘禮真不含糊,足足是李老歪閨女的聘禮十倍。
“看來李大娘真心喜歡兒媳婦呀。”嶽秀姌摺好禮單還給李大娘,說:“明日我和老王叔一起到家裡,然後
和大牛哥去徐家送聘禮。”
“成。那我們先走了。”李大娘貼身放好禮單,拉着陶氏的手,說:“老嫂子,親迎那日你一定到家裡來喝杯喜酒啊。”
“噯。我這瞎眼婆子沾沾大牛的光兒,也進鎮裡去走走。”陶氏自謙的答應着。誰不知道澹時寒爲她醫治眼疾,帶她走遍大江南北。陶氏也是見過世面的瞎老太婆。
李大娘訕訕道:“那日我親自在門口迎接老嫂子。老嫂子一定要來啊。”
陶氏應下,“好,我一定到。”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婦手挽手走出屋子,依依不捨的揮淚相別。
李牛趕着馬車,載着李大娘離開。
陶氏的屋子。
扶着陶氏回到屋子裡,嶽秀姌被陶氏留下。陶氏讓她從炕上的小櫃子裡拿出一本泛黃的舊書。
嶽秀姌翻翻舊書,裡面端端正正的小楷字非常漂亮。
“娘,這是什麼?”
陶氏笑眯眯的說:“這是婚嫁習俗。你拿回去看看,若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我的老祖母當年是有名的官媒,多少癡男怨女都由她撮合。這本書就是她親手寫下的,我年輕時覺得有趣兒便討要來。哪知你是有緣的人,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媒婆。書送給你吧,也許能用得上。”
嶽秀姌喜不自禁,抱着書跟寶貝似的,“謝謝娘。我一定要做最有名的媒婆,哈哈。”
“傻丫頭,只有你喜歡幹這操碎心的活兒計。”陶氏嗔怨的笑罵她,又憐惜的拉着她坐來身邊,叮囑:“若是受了委屈千萬別往心裡去,天下之大什麼樣脾氣的人都有。識趣兒的人,你願意理睬便多說兩句;沒眼色的人,你只當他們是不相干的人,不理睬便罷。”
“娘,我現在不是個認吃虧的。放心吧,別人傷我一毫,我便還回一丈去。”嶽秀姌語氣堅定,讓陶氏心生不安。
陶氏還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英子的喊聲:“大小姐,岳家來人了。”
嶽秀姌微擰眉。她與岳家斷絕關係,岳家想幹什麼?
“娘,我去看看。”
“你要小心啊。”
嶽秀姌起身走出屋子,便看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站在院子裡,一副眼高於頂的小人模樣站在院子中央。
“誰派你來的?”
嶽秀姌看也不看小廝,遣走英子等人,坐在小桌邊。
小廝也不回答,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丟到桌上,“這是我家夫人的親筆信。你快點看,我還等着回話呢。”
嶽秀姌斜瞥一眼桌上的信,冷笑道:“狗仗人勢的東西。回去告訴你家夫人,我不認識她。滾吧!”
“呸!你訛詐我家夫人五千兩銀子,若不趕快送回去,我家夫人便要告到官府,治你一個死罪!”
嶽秀姌冷笑,“好呀,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家夫人帶捕快來抓我。”
小廝憤憤,指着她的鼻尖威脅道:“你等着,我回去便要稟告夫人派人來抓你!”
嶽秀姌一拍桌子,厲聲道:“滾!”
小廝竄出院子,騎着馬便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