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九兒服侍着顧晚娘用過了晚飯,又端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油紙包放到了衆人的面前:
“乾爹,您早年受過內傷,雖然已經不影響什麼了,但總是傷了元氣,這是我自己調配的藥茶,最是調理修養的好東西。以後您每日記得一定要泡來喝,還有這個藥酒,是配合藥茶一起服用的,適量地喝些,有提升修爲,強健體魄的功效。但切不可過度,我會監督您的哦。”
陳誠不覺莞爾,這小丫頭自從認了親以後,每日裡除了跟着晚娘學習就是裡裡外外的爲這個家忙碌,這些日子來,他全都看在了眼裡,除了家裡的一些不能說的秘密,他如今倒是當真喜歡起這個乾女兒來了。
想到此,陳誠開心的點了點頭,“行!都聽我閨女的。這些是我乖女兒孝順我的,就是毒藥我也喝。”
九兒假裝撅着小嘴嬌嗔一聲:“乾孃,你看乾爹又逗我呢。”
在一陣笑聲中九兒又遞給石頭一個大包:“哥啊,這是強壯骨骼,有煉體功效的藥茶,你也要記得每天喝哦。”
石頭開心的叫了起來:“呦!往日裡只有爹孃的份,今日總算是記起還有我這個哥哥的呢,哈哈!謝謝九兒妹妹。”
九兒笑着瞪了石頭一眼,又將調配幾種藥茶的配方拿給了乾孃收了起來。
看着顧晚娘收好了藥方,九兒囁嚅着,嘴脣動了動,可是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出口。
其實,她早在看到乾孃第一眼,就知道她的身體有問題。
記得第一次見陳誠的時候,就記得他是帶了藥回家的。
前些日子九兒試着給乾孃把了脈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乾孃,我這段時間觀察下來,發現您好像是中了金剛石粉之毒。這是種慢性的毒藥,平時只不過是會覺得食慾不振,手足無力。但是若再拖下去,可能……會出大事。”
四下裡頓時一片寂靜,晚娘看了一眼陳誠,只見他蹙緊了眉頭,手捏緊了拳頭,知道他是心內又想起了往事。
顧晚娘連忙走上前去,安慰的拍了拍陳誠的手道:“炯安啊,人的命,天註定。我早就不在意了。害你和石頭跟着我在這兒過苦日子,已經是我的罪過了。我們一家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我真的已經別無所求了。”
她微微笑了笑,轉頭拉着九兒的手坐回了炕上道:“九兒啊,咱們一家有些事情不告訴你也是爲了你好,能簡簡單單的和自己在乎的人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我的病沒什麼,左右不過是捱日子罷了。乾孃不要緊的,你已經做的夠好了。這段日子,多虧了你忙前忙後的照顧這個家,我已經很開心了。乾孃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能有機會認了你這麼個乖女兒,乾孃知足了!”
九兒咬着嘴脣,心裡在罵着自己的自私,人家全心全意的對你,你明明有辦法卻在這裡猶豫再三,只是怕自己受到傷害,你真是被人性的醜惡嚇怕了嗎?看不到別人的真心了嗎?
九兒狠了狠心,擡起眼睛堅定地道:“乾孃,你的病,我能治。”
晚娘聽到九兒的話,有點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陳誠更是衝過來一把抓住了九兒的手:“九兒,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有辦法!?”
WWW ⊕ttκǎ n ⊕¢O 九兒肯定地點了點頭。回頭衝着石頭道:“哥,煩你去拿個碗來。”
石頭愣怔着急忙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就拿着一個乾淨的瓷碗放在了九兒的眼前。
九兒伸出自己的手臂,背對着衆人,將異能匯聚指尖,用木刺劃破了手腕,立時一陣冷清的幽香散發了出來。她手按住傷口,待不再流血了,轉身把盛滿鮮血的碗遞給了陳誠:“乾爹,喝了這個,我再給乾孃配些藥吃,調養個一年半載的就會沒事了。”
陳誠激動的雙手接過瓷碗,顫抖的聲音問:“這是什麼?”
九兒囁嚅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的血。”
衆人齊齊瞪大了眼睛,這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晚娘顧不上其他,上前一把拉開了九兒遮擋的袖子,一道突兀的傷口就這麼大咧咧的出現在了那白玉樣的手腕之上。
九兒怕她看見自己截然不同的兩種膚色,趕緊褪下了衣袖,小聲道:“沒什麼,我的體質好,傷口好得快!”
衆人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俱是心懷感激。顧晚娘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竟嚶嚶的抽噎了起來。
九兒咬着嘴脣,不知道怎麼解釋連她自己都想不通的事情。她只能緩緩道出前段時間自己想破了腦袋纔想出的最有可能的原因:
“我從小就被師傅撿了去,剛開始很多的小孩都在一處,但我們並不是被當成徒弟來養的,師傅每天便拿着各種各樣的毒藥來給我們吃喝,然後觀察我們的症狀,再配了解藥來解毒,有的毒解不了,那孩子也便死了。我應該是體質特殊,運氣也不錯,所以一直以來都沒事,毒藥吃得多了,慢慢的就有了抗體了,後來就變得什麼毒都不怕了,所以我的血一般的毒應該都能解,而且身上的傷口也特別容易好。所以是因禍得福了吧。”
衆人聽到這裡都傻在了當場,陳誠的地位不同,見過的陰私事也算不少了,但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還是覺得振聾發聵,匪夷所思。
還不待他說話,只見晚娘一把將九兒擁進了懷裡,哽咽着道:“傻孩子,你怎麼那麼傻,這種事你怎麼可以拿出來說,要是被旁人知道,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還有你那個什麼師傅,趁他不在,你還不趕快跑,還好死不死的在那等着他。那根本就不是人啊,我可憐的孩子!”
陳誠的心裡也覺得好像被揪起來一樣的疼,自己當時與這孩子交好並不是真心想把她當作家人。
他活到現在,經歷過親人的背叛,家人的算計,連自己的親孃都只把他當作攀附權貴的工具。他的心也只有在面對晚娘和兒子的時候才感覺自己是活着的。
最初看到九兒的時候,他也只是想,這小女孩無親無故,又跟自己失去的女兒差不多,如果能給晚娘做個伴,起碼能在她最後的日子裡彌補一些遺憾。雖說他也看出這女孩兒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但他自信以他的能力,還不至於會被一個小孩子算計了去。
他實在是等不起了,每月去城裡的藥鋪取來的藥也只是能夠延長晚娘的病發時間而已,看着晚娘那日漸憔悴的樣子,讓他每每都揪心不已。
可現在突然得知連秦御醫都束手無策的病人居然還有辦法治癒,這是不是說好人有回報呢?
石頭更是淚眼汪汪的搓着兩隻手,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九兒沒想到自己的一番作爲得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結果,她不禁爲自己的胡編亂造感到無比的羞愧,她完全沒想到她所謂合理的想象竟然全部都是真的。這完全是潛意識裡她原身的記憶罷了。
九兒不敢再說話,怕又逗得乾孃情緒失控。趕緊扶着晚娘坐好,又服侍着她吃了藥,心裡忐忑着不知道解毒的效果如何,一直看護着伺候了一夜。
這一夜,顧晚娘上吐下瀉的折騰了一宿。直到早晨東方發白才沉沉的睡去。九兒又仔細查看了晚娘的脈搏和眼底,才徹底放下了心來,轉頭安慰同樣一宿沒閤眼的陳誠和石頭道:“乾孃沒什麼大礙了,再喝上幾天就能去根了,剩下只需調養即可。大家都去睡吧。”
陳誠感激的拍了拍九兒的肩道:“九兒啊,我們全家欠你一條命啊。行了,乾爹什麼也不說了。你也累了一夜了,快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就行了。”
此後的日子裡,九兒細心調理衆人的身體。而陳誠一家更是待九兒比前時更親,做事情也再不避諱她,於是九兒順理成章的真正融入了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