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門猛地被人拉開,出來一個勁裝的男子。一身利落的裝扮,身形頎長,氣宇軒昂,正是陳誠。
陳誠打眼一看門外之人,還沒認出來,當日那小丫頭穿着破舊的衣服,瘦骨嶙峋,感覺風一吹就飄走了,還把臉也塗得黑黢黢的。
現在站在眼前的這個小美人,明眸皓齒,嫋嫋婷婷,滿頭的烏髮利落的紮起了一束。含笑站在門前。雖然臉色依舊不好,但穿着新衣,個頭也長高了不少。看起來神采奕奕。大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直入人心,單看這雙純淨清亮的妙目,可不就是那丫頭嗎。
陳誠大笑着迎了出來,驚喜道:“還真是九兒啊。”
九兒甫一見到熟人,有點不好意思,叫了聲:“陳叔,石頭哥。”
陳誠笑着答應了一聲,手指了下一旁站着的婦人:“這是拙荊,你便稱顧姨吧。”九兒看了眼笑望着她那位氣質優雅的美麗婦人,叫了聲:“顧姨好。”
陳誠笑了笑,大手拍了下石頭:“還不快讓九兒妹妹進屋,這大雪天的,別凍着了。”
回頭又衝着婦人道:“晚娘,記得去年跟你說過的小丫頭嗎?當日我打算找她回來給咱們做女兒呢,她惦記着師傅,怎麼都不肯。這不是終於來了。”
晚娘這才仔仔細細打量了小姑娘的樣子,一邊趕緊讓到了屋裡:“這孩子,這是走了多遠的路啊,看這衣服鞋都溼了。快進屋,上炕暖暖,仔細別做了病。”顯然是知道九兒的。
晚娘一邊招呼男人幫着卸了九兒的籮筐,又叫石頭去吩咐午飯。一邊強脫了九兒的鞋,把她按坐在燒暖的炕上,塞了個手爐在她的懷中,又給她尋了自己的衣服換下了淋溼的外衣,手裡又忙忙的尋了塊新的布巾,幫着女孩兒擦起了頭上被雪水淋溼的頭髮。
九兒是真的沒有想到,只是一次偶遇的陌生人家,卻對着自己呵護備至。
看着圍着她忙碌的顧晚娘,她竟然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前世的媽媽,不覺眼中竟汪出了一潭水霧,竟似要落下淚來了。
陳誠剛纔避了出去,復一進門就看見女孩的樣子,瞭然的拍了拍晚娘的手。對着九兒道:
“丫頭,上次你走時,也怪我沒問清楚你住的地方。我去尋過,也沒見那有住人的地方。還聽說那一帶鬧鬼又遭了強盜,滿村一夜之間被大火焚燬。真是爲你擔心的不得了。
現在世道不穩,強人出沒。你一個小姑娘家,我這心裡實在是不放心,若還是沒尋到你師傅,就搬過來給你顧姨做個伴吧。”
九兒心裡感動,全身像泡在了溫泉裡一樣。原來這便是被人關心的幸福感覺嗎?這種感覺好溫暖好甜蜜,實在是讓她如獲至寶,感到窩心不已。
從前世到今生,她得到的親情實在是少得可憐。若說她不動心,那簡直就是在自欺欺人。看着對面兩人殷切期盼的目光,她實在是不甘心錯過這種對她來說珍貴之極的感情。
九兒紅着臉,嘴裡含糊道:“陳叔,顧姨,萍水相逢您一家如此厚待,叫九兒如何敢當。我一個無父無母的不祥之人,只怕會連累你們。”
顧晚娘本就是一個心性善良又經歷坎坷之人,一聽此言,想起自己的心事,眼中不覺也蓄起了淚珠,她撫摸着女孩兒的頭道:“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呀,日子都是自己過的,管他們外人說什麼!我和你陳叔與你有緣,你若是不嫌棄,就叫一聲乾孃來聽聽。”
九兒早把顧晚娘的樣子帶入了前世自己的媽媽身上,聽罷,心下感動,嘴裡忍不住叫了聲:“乾孃!”
晚娘開心的應了一聲“哎——!”
陳誠假意板起了面孔道:“那我呢?”
九兒又叫:“乾爹!”
陳誠哈哈大笑了起來,對着顧晚娘叫道:“怎麼樣?這下女兒有了,你要如何感謝我啊?”
門外一個青澀少年嘴裡噙着笑,心裡卻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九兒暫時在陳家住了下來。可她實在捨不得百花谷的藥材,就跟陳誠商定,隔一段時間就回去住幾天,一則採藥,二則也可等她那莫須有的師傅。
陳家人口簡單,除了一家三口,還有一個專事照顧陳氏的婆婆,大約是陳氏的乳母,另外還有個四十歲左右的沉默漢子,跟婆婆一起住在旁邊一處小院。生活溫馨而愜意。
九兒很感激,也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她再也不用在四面漏風的寒夜裡淚沾衣襟;再也不用在寂寞孤獨的時候只能對着佛像吐露真言。
九兒無比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親情。她努力的學着親近這一家人。讓自己習慣,在每一個清晨都會有人跟她親切地問候並關心自己的衣食住行,在每一個有心事的午後,都可以毫無顧忌的找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聽聽那人的絮絮叨叨,家長裡短。她讓自己凍得冷硬的心重新變得溫暖了起來。那個溫柔的女子讓九兒重新找回了這世間最真摯最溫情的那份情感——母愛。
陳誠對村裡的人宣稱,九兒是他的故人之子,臨終託孤,認做了乾親。
而晚娘則正正經經的當起了孃親的角色。每日裡教習九兒琴棋書畫,針線禮儀,廚藝管家。完全是一副培養大家閨秀的架勢。
九兒也是巴不得多學一些這些古代的技藝,於是一個願意教,一個認真學,不幾日兩人就處得比親母女還親了。
陳誠並不像普通農人一樣。他從不去地裡做活,甚至九兒都覺得他家裡根本就沒有土地這回事。
陳誠每日早晚都要帶着石頭哥習武學文,隔幾日還要帶着他出門不知去做些什麼,有時候回來也會背幾隻野獸讓家人打打牙祭。兩人經常忙得幾天都見不到人影。
家裡有九兒陪着晚娘,陳誠也比從前要放心得多。
陳家雖然貌似是不事生產,但生活卻很富足,在村裡的地位也很不一般,連帶着村人對九兒也是相當的尊敬。
九兒很滿足這種恬淡無憂的生活。對陳家的一切不合理之處,倒也是不以爲然。
九兒早便看出陳家非一般人家,只是自己一介孤女,得人家真心相待已是不易了。雖然她看出陳誠並沒有真的對她放下戒心,留下她更多的用意也就像他說的那樣,只是真的想找個女兒來給乾孃作個伴兒。可顧晚娘對她卻是關心照顧的無微不至,令九兒的一顆心早就重新變得火熱了起來。
“既然乾孃對自己真心的好,那自己也便全心全意回報她就是。至於那些所謂的秘密,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自己身上不一樣藏着很多的秘密嗎?”
現在九兒除了修煉異能有些不便,其餘時候,九兒都像是做夢一樣的不願醒來。這平靜如水的日子是九兒盼望了兩世都求而不得的,自然萬分的珍惜。